满汉一家
曾纪泽说完,恭敬退后,让女官们上前,好生护着。
大公主咬牙,“好你个曾老头儿!”
梅梅摸着肚子,靠在炕上,康熙抱着二公主,一起听大阿哥载淳读大公主家书。听到这里,梅梅笑了,问:“那个维多利亚公主长的真不好看?”
载淳迟疑一声,笑着回话:“谁能比得上咱们天家公主国色天香呢!”说着,瞥一眼梅梅肚子,要生女儿,一定要生女儿!
不得不说,老天有时候真是眷顾杏贞母子二人。载淳祷告两次,要皇后生女儿。到了年底,梅梅还真在永寿宫生下一对双胞胎。括弧:全是公主!
永寿宫院子里,康熙与二公主一大一小互相对着,苦了一张脸,连连叹气:“不是说生男生女概率各占一半吗?好歹有一个带把的吧?”
重华宫、阿哥所齐齐松了口气。万里之外,大公主正在德国做客,收到家信,不由皱眉:怎么又是妹妹?
葆初从军事学院赶来大使馆,等着拜见大公主。得知此信,找个没人地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皇阿玛,您老儿也有今天呐?等着吧,第四个保准也是公主。哇哈哈!
可惜,没过半天,葆初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欧洲世界里,这位神秘东方的公主——和硕荣安公主一行,获得了空前的轰动。每一个国家王室与平民都拥挤上码头、街头,等候在剧院、博物馆及沿途,希望能一睹东方公主仪容。据路不透社与泰六士报报道,和硕荣安公主笑容可掬,亲切大方。一见维多利亚公主,就送给她一个镀金佛像,说是为了两国和平。
浪漫的法国人还特意为这位东方公主送上一万朵玫瑰,寓意这位美丽的公主如同玫瑰一般迷人,雾一般的面纱也遮不住她可掬的笑容。就连她身边的那位东方侍女,也是那么聪慧可爱。
潘莉枝看了这些报导,一一读给大公主听。大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要是在咱们国家,咱俩就成了街上疯跑的浪□□了。”
潘莉枝微微一笑,“可不是。我们家那么多女的,也就三姨太太敢出风头。我娘和二娘都老实的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着,自己先嘲笑自己一番。
大公主点头,“我母后倒不反对我出门。只是我自己平日里也忙,没时间。再说,我也怕人说。”
二人正说着,马车慢慢停下,就听丁汝昌在外回报:“公主,大使馆到了,请公主下车休息休息。”
大公主点头,戴好帏帽,扶着潘莉枝下车,眼睛轻轻一瞥,瞅见丁汝昌身后,一个少年直身而立。一身学院军装,煞是齐整。微微点头,“是大阿哥伴读——阿鲁特葆初吗?”
葆初见大公主向自己看来,急忙躬身行礼。嘴里不忘恭喜:“大公主喜得一双妹妹,奴才葆初这里恭贺了。”
大公主听了,干笑一声,“多谢了。”
说话间,驻德大事谭若麟夫妇及参赞率大使馆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一行人将要行跪拜大礼,早有女官上前拦住,“公主有命,出门在外,入乡随俗,各位请行屈膝礼。”
谭若麟夫妇这才按礼参拜,扶公主入馆内休息。
安定下来之后,自然就是大公主在德国各项行程安排。跟德国进行商务谈判等事,自有谭若麟与曾纪泽率各商家负责。大公主只需带着谭夫人、潘莉枝四处吃吃饭、参加参加舞会,露个脸儿,表示一下东方皇室对德国皇室的友谊即可。
见识过法国人浪漫与热情,面对德国众男子追捧,大公主与潘莉枝应付起来,已能游刃有余。潘莉枝拜托谭夫人好生照顾大公主,自己随着一位德国公爵,一同滑入舞池,翩翩起舞。一袭百褶裙,犹如一朵茉莉花,给香郁芬芳的国度,平添一丝清新亮丽。
谭夫人扶着大公主感慨,“潘姑娘那条珍珠腰带,点缀的可是恰到好处。”
大公主微微一笑,小声问道:“以前舞会上,夫人也接受外国大人们邀舞吗?”
谭夫人含笑点头,“入乡随俗,为了两国邦交,有些礼仪,是必不可少的。”
大公主点头,“合该如此。”
正说着,又一位绅士前来邀请谭夫人。夫人刚要以陪伴公主为由推脱,就听大公主笑劝:“夫人尽管应邀,可别为了本宫,拒绝这位大人的美意。”
谭夫人听了,只得告罪,搭手走了。
大公主看身边只剩下几位贴身女官,暗暗放心,小心搜寻,看见葆初正与几个德国军官说话,叫来女官,让她们设法拐走那几个军官。等到葆初落单,这才整理衣裳,微笑上前。
曾纪泽一面与德国官员接洽,一面留神公主这边动静。见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女官,有心上前照顾。冷不丁瞧见公主朝葆初走去,暗暗放心。
哪知,没过一会儿,正说到两国通商互惠之事,就瞧见大公主捂着帕子,甩开女官,顺着人少之处,开门往后花园去了。女官在后面紧紧跟着,担心引人注意,不敢大声叫喊,只得抱着披风出门跟上。
曾纪泽放心不下,对德国官员打个招呼,快步走近。只见葆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隐约约还有三道指印,曾纪泽张张嘴,最后还是问:“没事吧?”
葆初咳嗽一声,小声说道:“大姑娘真难伺候!”
曾纪泽苦笑,“谁叫你得罪人家。”说着,扭头去寻公主。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把公主给弄丢了,后果可是没人担的起。
葆初自知闯祸,紧跟在曾纪泽身后,小声说明:“你不愿得罪人家,你去尚主啊!”
曾纪泽扭头,看葆初一眼,猛然想起这位出身蒙古贵族,按皇家祖制,是有资格尚主的。再看看他脸色三道指引,一时间哭笑不得,“你呀!这种事情,圣旨一下,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这会儿先把她得罪了,往后,有你罪受。”
葆初冷哼,“那不见得。”什么年代了都,老爷子还不至于牛不喝水强按头。
二人寻到后花园外,迎面出来大公主与女官主仆二人。大公主脸上白白的,一看就是刚哭过。女官手里拿着披风,一路小跑,好容易才把披风给大公主披上。
见曾纪泽、葆初寻来,大公主对着曾纪泽吩咐一声:“时候差不多就回去吧。深更半夜的,叫人知道了笑话。”
说完,瞪葆初一眼,带着女官回大厅去了。
曾纪泽一头雾水,扭头看葆初,“你刚才说什么了?”
葆初摸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没什么,就跟她说,我跟你有短袖分桃之嫌。”说完,不等曾纪泽反应过来,一溜烟逃了。剩曾大公子一个人,立在后花园门口,好一阵风中凌乱。
大公主在西欧转了一圈,又趁着这两年欧洲尚未发生大动乱,还算和平时期,到丹麦、俄国拜访了两位著名的女皇陛下。搜集了一大堆书籍、特产,各地风景名胜游历一番。
等曾纪泽带着商队换了不少货物,装满一船又一船,大公主寄往家中的书信,已经存了满满一个箱子。梅梅坐完月子,得空收拾东西,翻出大公主家书一封一封细看。越看越不对劲,怎么“曾纪泽”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趁着康熙来永寿宫吃饭,梅梅看他还算高兴,赔着小心说了。说完自己先叹口气,“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平日里见的人少。曾纪泽又是个满腹经纶、能言善辩的,可别是——”
康熙一听这话,哈哈笑了,挥退众人,一胳膊抱起三公主,一胳膊抱起四公主,当笑话似的,把葆初那日来信说了一番。
梅梅听了,哭笑不得,“葆初这孩子——他,他也太逗了。”
康熙笑着摇头,“咱们家公主虽然多,奈何这几个年纪都小。难得大公主这么贴心孝顺,她就算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事情不大,随她去吧。只是,固伦荣寿公主马上就十七岁了。重华宫是个什么意思,有人选了吗?”
梅梅叹气,“还说呢。也是这孩子命苦。前两年,六福晋都跟我说好了,要许给六额驸景寿家志瑞。结果,才叫来富察老夫人说了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志瑞就病了。延医问药大半年,还是没撑过来。也是这孩子没福,尚不得咱们家公主。六福晋当着我的面哭了几回,我劝她,说荣寿公主还小,暂且再等等。接着就是咱们大公主出使,三公主、四公主出生。闹的我也没了精神头。过两天,这边抽开身了,我再问问。”
康熙点头,“是该如此。荣寿公主虽然不是咱们亲生的,好歹也算咱们养女,叫咱们一声皇阿玛、皇额娘。嫁妆上,你多操心,万不可委屈了她。”
夫妻二人说着闲话,三公主、四公主闭着眼睛打哈欠,心有灵犀嘀咕:老六家的你哭什么哭,爷在娘肚子里听着都半烦。省得你家闺女守寡,还不乐意了咋滴?
不说两个小公主整日里吃吃喝喝,恨不得日子永远这般无忧无虑。时间仍然如同流水,不随个人意志为转移。眨眼间,两位公主抓周日子就要到了。
大公主带着船队,把欧洲各国游了个遍,终于平复了受伤的心灵,决定回航。颠簸数月,总算回到广州码头。放潘莉枝下船,嘱咐她有空一定到京城找自己玩。闺蜜告别之后,大公主瞪曾纪泽一眼,“看什么看,回京。”
曾纪泽心中有气不敢发,低头拱手称是。大公主冷哼一声,径自回舱。
丁汝昌在后面看了,小心凑上来,“曾大人,咱们不下船补充给养了?”
曾纪泽看丁汝昌一眼,恨铁不成钢说道:“将在外!”
说完,不等丁汝昌说话,曾纪泽扭头回办公室去了。
公主舱内,奶嬷嬷赔笑奉茶,心疼劝道:“小主子别哭了。葆初不是说了,那天他是跟您开玩笑的,他跟曾大人,一清二白,没一点儿关系。”
大公主无声流泪,推开茶碗,“我就是想哭,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哭不哭?”
奶嬷嬷叹气,坐到公主身边,替她抿抿头发。从小奶大的孩子,大公主心里想什么,奶嬷嬷怎么会一分不知。隔了半天,看大公主收了眼泪,这才附耳劝道:“小主子不用难过。您回去以后,给主子娘娘做一道菜,兴许,打动了主子娘娘,兴许,就能心想事成了呢?”
“做菜?什么菜?”
奶嬷嬷微笑,“满汉一家。”
永寿宫内,梅梅忙着给三公主、四公主准备抓周礼物,冷不丁打一个喷嚏。二公主拍手叫道:“准是大姐姐想皇额娘了。”
梅梅捏捏二公主鼻子,“就你知道!”不会吧,大妞想我,我怎么反而觉得后脊梁一阵寒风,冷飕飕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