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绿叶、红云等人只听见屋里床边砰砰作响,期间皇后小声低喃,还以为是帝后二人正在进行夫妻生活,自然不好进去打搅,全都乖乖的穿衣服起床,到外头打水洗脸,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康熙捶了半天床,不见外头有人进来查看动静,心里头,也不好意思直接张口喊人。活是多少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坐在屁股底下,逼问“有没有同伙”?
康熙愤懑了,皇后啊,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他能有同伙吗?
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不对呀,朕是来找皇后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被皇后擒住了?
天色渐亮,窗户上,现出鱼肚白来。床帐内,光线模糊中,能看清人脸来。
康熙不回话,梅梅也不好总压着他不起来。手上用巧劲,不轻不重在康熙耳朵上捏一下,循循善诱:“说吧,你是谁,要是坦白交代,或许,事情禀报到皇上那儿,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说着,悄悄溜下来,站到床前。
康熙悲愤异常,揉着胳膊,酸疼酸疼,扭头冲皇后发火:“我是谁我是谁,我是你亲男人!”说一说完,看一眼床前皇后正抹眼泪,顿时哭笑不得,皇后啊皇后,朕这还没发火呢,你这一副怆然欲泣的模样,从何说起呀?
梅梅抽抽搭搭,摸着眼泪埋怨:“臣妾如何没想到是皇上您?钟粹宫是什么地方?一个小蟊贼,怎么能说进就进来了?可是皇上,乍然之间,您让臣妾如何料到,一国之君,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就跳了窗户?钟粹宫好歹也是国母寝宫,臣妾哪里会想到皇上真把这当成那个——那个胡同。皇上啊,就算臣妾神机妙算,一时情急,怕万一真是那等宵小,为保清白,实在是容不得一丝大意。伤了皇上,臣妾请罪。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为保国母清誉,不得不为之,从轻发落吧。”说着,风流婉转跪了下去。膝盖一接触到地面瓷砖,“吱”的一声,真凉啊!忘了前两年有次跪康熙跪的时间长,膝盖落下毛病了。
“你——”清白?你还真说的出口。你为保清白,那朕成什么了?半夜入室强占良家妇女?康熙刚要发火,窗外崔玉贵哎呀一声。康熙皱眉,喝问:“什么事?”
崔玉贵揉着脚面,一面瞪张德全这个奸佞小人,一面忍痛回话:“主子,该上朝了。”小张子,你等着,下回咱家一定踩回来!
康熙忍了半天气,终究还是公大于私,哼哼着应道:“知道了,还不进来伺候朕更衣。”
宫女、公公们这才推开门扇,掀开帘子,鱼贯而入。
趁康熙与崔玉贵说话之际,梅梅站起身披了件衣服。等众人进来,亲手湿了帕子,给康熙擦手擦脸换朝服。
系扣子时,梅梅垂眸,思量着康熙怕是火了,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康熙脖子,嘴里小声说道:“皇上今晚——早点儿睡吧!”
康熙眯着眼,看皇后装模作样充贤惠,两只手时不时东暗暗西摸摸,听了她的话,抿嘴一笑,“皇后也早点儿睡,今晚——啊!”
梅梅红了脸,低头不语。暗暗思量如何糊弄过去。
康熙好容易搬回一局,忙着上朝,坐御辇赶往乾清宫,留着满腔心思,一心盼着天黑再跟皇后“较量”、“较量”。
朝上说的,无非是最近奕d新政如何,肃顺海军建的怎样。事情刚开始,虽然有些艰难,总归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大步迈进。
说完大方向,就是琐事。因两广总督空缺,吏部问康熙如何安排。康熙想了想,问奕d:“李鸿章与荣禄,哪个更能胜任?”
奕d听了,笑着拱手回答:“一为能臣,真才实干;一为忠奴,体谅上意。臣弟认为,皆可。”
肃顺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冷笑。可不是,两个都是得了你赏识的。
康熙听完奕d的话,看肃顺一眼,由衷感慨,“李鸿章也不容易啊!”当即点了李鸿章做两广总督,荣禄为青岛海军大营副营长,归肃顺直接调配。历史评价,荣禄是条狗,既然如此,就让这条狗去咬肃顺吧!哈哈!
康熙又提了崇琦为河南乡试主考官,即日赴任。因其为正史上阿鲁特氏皇后之父,散朝之后,康熙特意召见,垂问一番、教训一二,顺便问些闲话。得知崇琦女阿鲁特氏确实与大阿哥年纪相仿,且品行端庄,康熙点头,“女儿也是传后人。爱卿当好生教导。将来,或许可以光耀门楣。”
崇琦不解皇帝话里意思,只是在大殿之上,不敢多问,待回家,与夫人瓜尔佳氏商量,求夫人娘家嫂子爱新觉罗氏什么时候进宫了,帮忙打探打探。崇琦临行前,特意带着女儿去了亡妻娘家,跟前岳父、郑亲王端华辞别。端华见了外孙女,想起早逝女儿,又是一番唏嘘。听崇绮托付,爽快答应什么时候方便,就让肃顺帮着问问皇上打听外孙女,究竟是为何事。
这边崇琦暂且安下心来赴任不提。养心殿内,康熙可是暗暗激动的紧。一下朝,回到养心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儿。大公主颠颠跑过来行礼,说是奉皇母之命,前来送饭。
快到中午,又有钟粹宫总管太监书海泉送来一双黑布鞋,说是皇后亲手做的。换上一试,十分跟脚熨帖。摸着鞋帮坐在炕上,康熙咧开嘴乐了,自认为魅力无边,一心一意批折子,就等着晚上来呢!
因六月天热,御膳房照例进了一盘西瓜。康熙想着这些日子调养的差不多了,大胆尝了两口,消消火气。
收拾完毕,敬事房总管大太监送来绿头牌。康熙瞥了一眼,想起皇后芯子或许与众不同,摆摆手,“到钟粹宫跟皇后说一声,朕今晚到她那儿歇着。”
大太监跪在地上听了,心里一阵叫苦,挨挨蹭蹭半天,才小心回答:“万岁爷恕罪,主子娘娘早些时候派人来说,今日身上不爽利,不能伺候万岁爷了。”万岁爷三年多来,从来都没说过翻绿头牌,怎么今日——好生反常啊?
康熙一听,一张老脸吧嗒一声秃噜下来。摆手让敬事房太监退下,坐在龙椅上想了想,冷笑一声,“好你个皇后,你等着!”
当夜,梅梅依旧歇在钟粹宫后院。康熙摆足皇帝谱,坐着全副銮驾,一路招摇来到钟粹宫。
大摇大摆进了后院,到了屋里,见了皇后,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眉紧皱,大夏天的,居然还穿着一声春装。正扶着小宫人,挣扎着站起来行礼,行动处,冒出一头冷汗。
康熙心中奇怪,升起三分不忍,上前亲自搀扶,借机摸摸皇后脉象。触手一阵冰凉,脉搏略快,带些烁弱。靠近皇后,便觉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康熙叹气,皇后并非欺瞒于朕。只是——女子经期大都有固定时间,她会不知道?今天早上,她那些话,莫不是故意挑拨?哼!
作为一个皇帝,还是正史、野史中轮番坐过龙椅的皇帝,康熙掌握皇帝权术,不是一般的厉害。当即对皇后龇牙笑笑,“皇后啊,朕今日歇在你这里,收拾一下早些安置了吧,朕忙了一天,累了。”
梅梅抬眼,看看康熙,略微沙哑着问:“可是要宫人伺候吗?”不是她不想说几句漂亮话,实在是——疼的厉害,没心思搭理康渣。
皇后反应如此反常,康熙反而不习惯了。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就在你这儿歇着吧。”说完,自顾自脱了衣服,照床上一躺,不说话了。
梅梅叹口气,知道康熙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只得吩咐人,在屋里摆上半盆冰,去去暑气。自己则扶着小丫鬟,到耳房收拾一番。
命众人各自回去歇着,梅梅捂着肚子回到里屋。黑暗中,就听康熙躺在床帐里问:“怎么枕头这么湿啊?床单也潮乎乎的。”
梅梅柔柔回答:“臣妾肚子疼、腿疼,出虚汗打湿的。还请皇上到凉塌上歇着吧。您身体弱,太医说龙体内湿气重,别再不舒服了。”说着,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床单,准备自己动手换上。
康熙瞧皇后一眼,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眉目是何形容,只是看着灯影下,每走一步,都要停上一停,听声音,确实难受的紧。
想了想,坐起来穿鞋,帮着皇后换床单。嘴里问:“这等小事,让奴才们来就行了。别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是舒服,一国之母,岂能做这些小事。”
梅梅见康熙伸手帮忙,有心拦着,奈何实在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索性由着他,嘴里虚弱着回答:“我的屋子,都是自己收拾,这样住着心里舒服。更何况,小事都不愿动手,若是遇到大事,怕是想动手,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了。”
康熙扭头,看一眼皇后,没有说话。床单铺好了,梅梅还要请康熙睡到凉塌上,哪知,康熙屁股一沉,重新躺了回去。
梅梅这两日体虚,不敢去凉塌上受寒气,若是跟宫女们挤,又怕落了康熙脸面,往后在康老爷子手底下,日子更不好过。没办法,只得重新取出一个花瓣枕头,送到康熙脑袋下头,换了自己打湿的那个出来,小心翼翼躺下,双手护着肚子,忍受抽痛一阵接一阵袭来。
康熙侧身躺着,耳畔听着皇后因疼痛而不住吸气,声音压抑而痛楚。闭着眼叹口气,转身将皇后揽到胳膊里,轻声问:“疼的很?”
梅梅无心理他,“嗯”一声,算是回答。
康熙伸出手来,轻轻覆到梅梅小腹上,柔声劝慰:“疼的话就喊出来。朕给你揉揉。”女人嘛,还是要靠哄的。朕就不信了,朕一个三十来岁正当壮年的皇帝,还比不上肃顺那个糟老头子?
梅梅听了这话,轻轻靠在康熙枕头上,小声解释:“也不是疼的不能忍受,只是,前两年,这个来的时候,不小心冻着了腿。膝盖难受。”
康熙听了,小声说:“御医怎么说?”
梅梅摇头,“这就跟月子病似的,得长时间治。”说着,“吱”的一声,咬牙忍痛。
康熙帮梅梅轻轻揉着,对着烛光想了想,“没事儿,你这应该是风湿。蒙古那边,有专门治这个的大夫。回头,让萨札克亲王找几个好的送来就是。”
梅梅“嗯”一声,“谢谢。”
康熙笑笑,“你我夫妻,谢什么。”这个时候,朕是不是该说些甜言蜜语,好烘托烘托气氛?话在舌头上转了半天,还是不合时宜地问:“你怎么会在经期受凉的?那些宫女们都是吃白饭的?”
烛光摇曳,梅梅半晌没吭,到最后,康熙都以为皇后睡着了,梅梅才嘟囔一句:“那天我去养心殿,请您放宫女出宫,跪了一个多时辰。”
康熙沉默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自己还怀疑皇后。怪不得皇后不愿与自己亲近,原来,每个月,但凡刮风下雨,皇后就能得到提醒,想起朕为难她的事情!
长叹一声,康熙摸摸皇后头发,轻声劝:“睡吧,朕明天就让萨札克亲王找好大夫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梅梅只觉得鼻子酸涩,背对烛光,对康熙点头,“嗯。”
夜风顺着窗棂吹入室内,吹散了一屋子冰气。康熙一只胳膊搂着皇后,一只手捂在皇后肚子上,闭着眼睛,一再不解,自己为什么对皇后这么容忍?
动动大腿,脐下三寸、两腿之间那东西也跟着动了动。康熙蓦然失笑:是啦,皇后做的饭合自己胃口,所谓口腹之欲;皇后能激起自己做男人的本能,所谓性情。唉,男人,果然是因性而爱呀!
康熙迷迷糊糊想明白,渐渐沉入梦乡。留梅梅一个,忍受疼痛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梅梅以为快要克服痛楚入睡之时,窗户外头,红云急慌慌小声叫起:“主子娘娘,主子娘娘快醒醒。出事了。”
梅梅“嗯”一声,支起一只胳膊,朝窗户小声问:“何事?”
“主子娘娘,重华宫来报,高佳氏早产,现在太医诊断,说是难产。重华宫那边六福晋派人来问,要孩子还是要大人!”
“啊?难产?”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