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薛宝钗已是十四芳龄了,薛姨妈又着急了起来,成天在胤g跟前叨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薛姨妈说:“蟠儿,说起来前儿和你薛蝌兄弟一起来的宝琴丫头,比你妹妹小好几岁呢,都是有了婆家的人了,你们两兄妹却还没着落呢,叫当娘的我心里能不着急吗?”
胤g心想:嘿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如今我可是有着落的人了,就是告诉不得您,否则叨登大发了。
胤g口上敷衍着说:“那能比吗?琴妹妹是指腹为婚,打娘胎里出来就许了梅翰林家的。行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妈妈您就别操心了。”
薛姨妈不满地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胡子还没长几根出来,到底是办事情不牢靠,那里指望得上?要等你来给你妹妹寻什么青年才俊,只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你妹妹都要等成老姑娘了。”
胤g撇撇嘴,说:“成老姑娘也比嫁给贾宝玉、被他祸害了一辈子的好。”
提及贾宝玉,薛姨妈的思路瞬间被转移,马上说:“对了,说起来,听说宝玉前儿为着几件什么事情被你姨丈打了个动不得,把你姨母和贾老太君心疼得不得了,贾家上上下下的亲戚也是走马灯似地去探望。你今儿散值了之后也顺脚儿去看望一番,到底是亲戚的情分,别叫人家说咱们目中无人似地,缺了礼数。”
胤g无可推脱的理由,只得答应。薛姨妈马上起身去打点一下,反正家里现成的东西多,一会儿就齐活了。
胤g接过薛姨妈递过来的给宝玉准备的遮手面的慰问礼,漫不经心地问:“姨丈究竟为何事打了宝玉?难不成又是为了他不肯好好习学读书的事情?”
薛姨妈瞅着这会子没别的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这次事儿倒是大了,虽说你姨母严命知道的人都不许提及,否则严惩不贷。到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半的人都知道了。宝玉这次的行径,叫我们旁的人听着都是不妥,只是碍着你姨母的面子不好说,也不好劝。说起来还是蟠儿你有眼力劲儿,早就看出宝玉根性不好,倒是比娘这双老眼管用。唉,宝玉那孩子,原来我还当他是天性良善,只是生来的怪脾气,爱在女孩儿们堆里搅合。现在看来那孩子是人大心野,竟是移了性情,也学起那些下流勾当来了!”
胤g早就被她唠叨得没了耐性,催着她快说缘由。
薛姨妈就将宝玉在外面流荡优伶,和忠顺王府豢养的戏子琪官混在一起,还妄图将那小戏子隐藏了去,结果被忠顺王府的人告上门来,叫他父亲贾政当场震怒,这是一桩事,另外,又是什么调戏王夫人房里的丫鬟,致使其含耻沉井的事情说了说。
胤g眉头紧皱,厌恶地说:“这还了得!忠顺王爷是什么人?那是皇上的嫡亲弟弟,最是位高权重的。就算是个小戏子,王爷只要没丢手,贾宝玉胆敢伸手,就是给王爷戴绿帽子,这是最犯大忌的事情。我这话就搁在这里以观后效,王爷彼时虽然没怎么样,往后,这事绝不会就这般轻轻放过的。以后啊,还是我那句话,贾家,还有那个贾宝玉,是万万沾不得的。另外,往后若是有办法,倒是想法儿将两个妹妹挪出来住,远离了他们的好。”
薛姨妈思忖着说:“宝丫头挪出来倒是没问题,人家顶多说一两句客套话就罢了,要将林丫头挪出来可没那么轻巧,她可是贾老太君看得跟眼珠子一般的一个外孙女儿,哪里就舍得了?除非……你娶了你林妹妹,倒是可以去说说,否则,想都不要想。”
薛姨妈又自言自语地说:“除了年岁上小了点,倒也是一门好姻缘,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呢。”
胤g见引火烧身,赶紧说:“娘你别混说,林妹妹是您的干女儿呢,名分都定了,哪有哥哥娶妹妹的?把两位妹妹挪出来的事情就暂且搁着。先混一段时间,看看以后再说吧。”
这日,因为胤g散值之后要去贾府探视贾宝玉,就不能和往常一样和司空祀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司空祀问清了缘由,用手指不满地点着胤g的胸口,酸溜溜地说:“原本就听说贤德妃的胞弟是衔玉而诞,奇而又奇,又是一副如宝似玉的好相貌,你们从小儿青梅竹马的,怎么就没有互相瞧上呢?”
胤g原本是听着人提起贾宝玉就腻味,不过从情人的口中这么酸不溜丢地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胤g故意不辩解,心里好奇他会怎样反应。
司空祀起初还只是随口抱怨,本以为胤g会极力地否认,没想到他一声不吭,便误以为胤g果真和他那表弟有什么前因后果,才会这么一副无言可对的模样。
司空祀一下子胸口像烧着一把火似地,嫉妒得坐立难安。他愤愤然握拳在屋里走了几步,怒声说:“好哇,你骗人,你骗我!”
胤g见他一张俊脸一下子崩得跟冬天结冰的湖面一般,胸膛一起一伏,声音虽然不高,却是显然压抑着怒火,不禁咋舌,这阵仗不小呐。
胤g怕弄巧成拙,急忙上前去捉住他握得紧紧的拳头,努力抱住他,忍笑说道:“谁骗你了?”
司空祀愤怒地在胤g怀里直扑腾,胤g差点把不住他,只好搂紧了,试图亲吻他并以柔情安抚之。
司空祀拼命甩着头,誓死捍卫自己的嘴巴不被胤g堵住,气呼呼地说:“你干什么!松手!唔……你还说你最喜欢我,唔……还说什么你只喜欢我。”
胤g好容易才制住他乱扳乱动的手脚,累出一身汗来,才气喘吁吁地吻上他的嘴角,安抚地说:“我是最喜欢你啊,也只喜欢你。”
这玩笑开得!某人实在是反应过激,醋劲太大了,不过我喜欢,就是喜欢。胤g心里直乐呵。
司空祀闷闷地说:“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却同时喜欢两个人,还敢说什么最喜欢吗?你别骗我了。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可不光是单单要他现在和我在一起,我要他既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等着我来占领。“
胤g故意拖长声音道:“看不出来我的小祀秀秀气气地,却有这么大的志气。其实……”胤g端正了脸色,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说:“这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我知道这事儿很难,非常难,不过我真的是——只想要你,也想要你只有我。”
司空祀偎在他怀里不做声。
随后,胤g告诉了司空祀关于贾宝玉的种种,释了他心里的疑团。
胤g总是很冷酷的冰山脸龟裂出一条一条得意的笑纹,说:“你吃谁的醋不好,要吃那个草包的醋,把自己的层次都拉低了,哈哈哈。”
司空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满地拧着胤g的脸,恨恨地说:“你这家伙太坏了,总是诈我!逗我很好玩吗?”
胤g笑着躲,说:“当然好玩。老陈醋好不好喝啊,要不要再来一碗?”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一阵子之后,胤g揽紧他的腰,坚定的眼眸直望入他的瞳孔之中,一字一顿地说:“记住刚才的话,我只要你,你也只可以有我。我知道这很难,不过,若是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司空祀也深深地对视着胤g的眼睛,拂去此时心底的一切彷徨不安,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像是在举行一个什么心照不宣的仪式似地。
愿此情长久,愿天随人愿。
胤g一只脚都要跨出门去了,司空祀忽然叫住他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前儿进宫,我听说出身贾府的贤德妃滑胎了,倒是比你表弟挨打的事情还要大得多呢。”
胤g也是大吃一惊,忙又折回来问究竟。
司空祀摊手说:“详情怎样我也不得知道,只是听说了一个大概罢了。贤德妃保了七个月的胎还是没保住,可见宫里的水有多深了。皇父也很懊恼,说是胎儿都可以生出来了,偏偏就出了这等事,嗔怪着贤德妃说她不小心,又说她若是真有贤德,皇儿怎么不会顺应天意活着生下来呢,可见往日都是装样子哄人的。皇父一不喜欢,宫里那些人你知道,‘墙倒众人推’,倒也真是可怜呢。”
胤g听了不知该说什么,贾元春算是他的表姐,出了这等事也是重大的不幸,只是一贯看着王夫人等人为家里出了一位皇帝的枕边人而耀武扬威,此时却实在不容易起什么同情之心,便说:“行了,我知道了,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胤g多日未来过贾府了,只是在母亲口中听说贾府如今如何捉襟见肘,如何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什么的,看着依然花木深深的贾府在落日的余晖下呈现一派苍凉衰败的景象,心里也感叹这样一个百年簪缨世族,是不是就以贾元春的彻底失败为开始而拉开了衰亡的序幕呢,不禁心里也起了些恻然不忍之感。
胤g此时不知道的是,已经是利剑悬头顶的贾府中人居然还会那般丧心病狂,致使本来中立观望的自己也彻底反向倒戈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