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是要在娘家多住几日的, 可江家实在不好住,彦璋便先回府, 留江月一人在娘家多待两天。临走前,看着娇妻柔柔软软的模样, 他忽然就不舍了。彦璋还从未如此不舍过,那双清冷的眸子望着江月,一时多了好多眷恋。
察觉到那人的视线,江月悄悄回望过去,顿时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她心里也不舍,这两日有多恩爱甜蜜,现在就有多不舍, 可她又舍不得娘亲和妹妹……
江月看了他一眼, 慢吞吞走进西屋,心里却怦怦乱跳。
彦璋跟着过去,趁着四下无人,他偷偷亲了她一口, 又压着声道:“月娘, 我过两天来接你。”
这事儿太过荒唐又出格,江月红着脸“嗯”了一声,便推他快走。两个人若是腻歪时间太久,只怕要被人耻笑。
彦璋俯身在她眉心落了个吻,又捉着她的手来回摩挲,最后才轻声道:“那我走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里裹着男人的柔情,只对她一人娓娓道来, 格外动听,又格外让人心动。
江月心中掀起好些涟漪,她回握住他温暖干燥的手,悄悄说了一句话。话还没完,她的脸已经红透,宛如春日里娇艳的樱桃,更加可口。
纪府一行离开,宋书送彦璋走出巷子。
看着身边的人,再想到那个扎眼的小橘子,彦璋心思转了几转,问道:“宋兄,你和云娘的日子可定好了?”
宋书闻言,傻傻一笑,答说定下了,八月初十,又谢过彦璋私下的帮忙。这里谢的是彦璋在卫铭一事上的出力,宋书也不知他怎么弄的。
“都快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彦璋客气道,稍稍一顿,他又道,“云娘就是我自己的亲妹妹,你若是对不住她,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怎么会?”宋书大呼一声,又挠了挠头,低声袒露心声,不瞒凤英兄,我对云娘……”
有些话不用说都明白,彦璋见状,浅浅一笑,心里安下心来。
二人在巷子口拱手告别之际,纪府马车旁经过一顶轿子,有人掀帘看了看,又默然放下帘子。
——
等纪府一行人走后,江月才跟陈氏聊起之前彦璋提过的事,问她家里要不要添两个丫鬟。
“哪儿能再麻烦他们家?”陈氏看着家里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止不住叹气,“等你们姐妹俩都嫁了,我也就安心。何况云娘嫁的不远,可以常回来照顾一二,丫鬟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习惯。”
见母亲坚持,江月也就不再说话,又问起云娘的婚事如何,姓卫的有没有再来纠缠。
“没来过……”陈氏还没说完,云娘在外面一声惊呼,陈氏忙问:“云娘,怎么了?”说着,她急得要披衣起来。江月连忙止住陈氏,她自己出去。刚走到堂屋前,就见云娘吓得低头瑟瑟发抖,再见门口——立着个招风拂柳的身影。
正是卫铭那厮!
彦璋本想留两个小厮丫鬟下来的,可江月见陈氏不自在,就让人通通回去了,孰料就被这人找到空子!
“你?”
江月连忙冲出去,将云娘护在身后,又瞪着眼前那人。自从那次船上之事,卫铭回京之后,他们便再没碰过面,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到这人恶心透顶的所作所为,江月只想轰他走!
卫铭却只是立在门口,呆呆看着江月。眼前之人比那个时候更美,美得泛起光泽,让人仰慕,可那双望着他的眸子里却通通都是恨意。他心中苦极了,哑着声道:“月娘,你成亲了,我都没来恭贺你。”
顿了顿,他又苦笑:“没想到凤英真的会娶你为妻。”他以为纳她为妾已是对她最好的尊崇,谁知道还有人比他给的更多,更直白!
江月不答,只颦眉意欲关门。那人急忙用手拦住,姐妹俩皆唬了一跳,江月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卫铭摸着脖颈间隐隐约约的伤痕,“月娘,我只是想来送你一份贺礼……”
“你的东西我们要不起!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月娘……”
卫铭望着眼前这人,低声唤道。江月却偏头躲着那道灼热视线,一脸不悦。卫铭叹了一声,道:“既然你不要也就罢了,我还想跟你说一句,凤英他能护得了你一时,却不知他能不能护你一世,若以后、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卫铭咽回要说的话,拱了拱手,翩然离开。
江月连忙将门拴好,她望着云娘,云娘也望着她,一脸要哭的模样,江月将她搂住轻声道:“他不会再来了,别怕。”
她虽然如此安慰着云娘,可一颗心也是扑通扑通胡乱跳着。
到了夜里,因为担心云娘,江月便与她一起睡在西屋,姐妹俩难得说些体己的话。暗夜里,云娘的呼吸绵长悠远,显然已经睡着了,可江月睁着一双眼,根本没有睡意。被虚无的黑暗包围着,她忽然好想纪大人,好想见到他,好想亲一亲他,好想他能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好想他说,月娘,别胡思乱想了……
这边厢思念如水,涓涓流淌着,那边厢亦是。
彦璋今日在江家和宋书吃了些酒,回来就闷头睡了一觉,一觉醒来院子里已经掌灯。他身子有些倦怠,这会儿不愿动弹,只侧着身望向旁边空出来的那个地方。看到江月的枕头,他心里就止不住空落落的。
两个人只不过才缠绵了几天,他就觉得难舍难分,如今心里涨的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思念。
彦璋经历过生死,从不害怕失去什么,连性命都不顾,可现在,却好害怕失去她。
这样一个人,牵绊住了他的心,让他铁石心肠的心里有了惦记,让他清冷的性子里有了柔软,让他的人生完整了。
抿起唇角,彦璋浅浅一笑,无限眷恋。
又赖了会儿,他才懒洋洋爬起来,只觉得身上还有一股子酒意,于是唤人送水进来沐浴更衣。
如今这院子里都是丫鬟,小厮在外面。四个大丫鬟里,江月最喜欢宝儿,因为宝儿脸圆墩墩的,看得讨喜,其他三个倒没什么感觉。至于彦璋,他最不喜今天那个没大没小的暖秋。暖秋手脚虽伶俐,可对江月也不够尊重,犯了他的忌讳。他寻思找个法子替江月出出气,顺便立立规矩。
这会儿候在外面的宝儿与瑞珠听见了,于是连忙进来伺候。
等放完水,彦璋准备宽衣解带,那二人还立在那儿。被两个年纪不算大的丫鬟这样盯着,他觉得实在是变扭,“你们都出去吧。”彦璋淡淡说道。
瑞珠应了一声是,宝儿扫了眼男人月牙色的衣摆,小心道:“爷,奶奶说您受了伤,要奴婢们小心伺候着,要不……还是奴婢替您宽衣?”
似乎太讨喜了?
彦璋眼风一冷,蹙眉淡淡扫过去,“不用。”声音亦不如先前那般和煦。
——
到了彦璋来接这一日,江月早早醒了,姐妹俩还在灶间忙碌,外头就传来敲门声,门一开,果然是他!
两人对视凝望片刻,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江月这两夜的惶惶不安一并烟消云散,只觉得踏实无比。她小声地问:“怎么来这么早?”
彦璋走进来,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不是夫人你让我早点来的么?”
热气拂过脸颊,想到分别那天在西屋说的话,江月脸彻底红了,这会儿勉强唬了旁边一眼,彦璋却只是笑,笑的心满意足。
辞别陈氏,二人回府。
江月刚踏上车,就被彦璋抱到了怀里。他在人前克制着,如今这车里就他二人,一时间目光灼灼,意思简单又直白。
江月心里怦怦直跳,脸红着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在一侧,佯装往外看。
彦璋躺在后面,单手支着头,定定望着她。
江月被看得不好意思极了,这会儿低头捻了一颗樱桃——车里有新鲜的樱桃、枇杷,还有好几碟糕点。樱桃刚入口,那人探手就将她捞了过去,江月刚要轻呼,就被那人压住了。他的舌尖从她的唇边一勾,就将樱桃抢了过去。这样的亲密,惹得江月浑身战栗,她那双含着水的眼睛望着他,好勾魂。
除了樱桃,他还要这个人!
好急切……
回到府中,二人去给纪石杭和周氏见过礼,才回自己的院中。
到了院里,江月便发现宝儿不见了,身边新添了一位丫鬟,唤作习春。而院子里的人见着她,态度也更为恭谨。江月心底奇怪,于是悄悄问彦璋是怎么回事。彦璋却只是笑,又捉住女人柔软的唇,落了个吻上去。含糊呢喃中,他似乎是在说,月娘,安心嫁我就好。
忍耐许久的人,在这样一方天地里,亲吻,拥抱,抵死缠绵,用这样的方式倾诉着最最热烈最最直白的思念。
彦璋今日格外的鲁莽与冲动,还有迫不及待,连江月身上的裙子都没来得及褪下来。
有些疼,可江月心底却是欢喜的。她喜欢这个男人,她知道这人也在思念着她,她承受着这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只觉得自己在他身下化成了水,软成了泥,任由他揉捏着,任由他疼着,宠爱着,她一点都不愿再和他分开。
她好喜欢,她好想他……
“大人,我想你了!”
动情处,江月哭了,泪珠晶莹剔透,惹人怜。
彦璋一点点亲吻吮吸掉她的泪,也轻声呢喃,“月娘,我以前一门心思想上阵杀敌,爹让我考进士,我心里还有怨愤,如今有了你,我又好庆幸。月娘,我若是死在战场,你该有多伤心,我只要一想到要留你一人下来,心里就好难受……”
“月娘,我也想你!”
这一生一世,温柔缱绻,只愿与你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