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蓦地张开眼睛, 入目的是纱织床帐,莫名松了口气。他刚刚作了梦, 梦见莫惑躺在灵柩内,生命气息全无。
发现一切是梦, 见屋内光线阴暗,三子还未来侍候,便知道天时还早,然而他却再也睡不着了。捂着微微胀痛的脑袋,莫名坐起来。
昨夜里为莫惑的事情折腾至深夜,刚睡下不久,却噩梦连连。心中不安感无法驱走, 莫名不仅暗暗自嘲, 他想方设法要除去多余的烦恼,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女王、莫惑,甚至更多的突发情况, 他必须得冷静。
连连深呼吸以后, 莫名静思半晌便准备下床活动。意外的是枕边有人,顾君初今天竟然没有出门,想想昨夜他也是半夜就寝的,莫名也不想打扰他睡眠,悄悄地要翻过他下床。
不想双手双脚正分工合作撑在睡梦中人的两边,那原本熟睡中人的手却摆到他腰上去了,莫名回眸瞄一眼腰上的手, 再转眸回到那张平静睡容上,唇角忍不住抖动。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顾君初依旧闭目,脸上却泛开微笑,他说:“是真的累,继续睡吧。”
说罢,手上使劲,原本就像乌龟一样撑着四肢呈立交桥状的莫名当下就被人揽进他怀里。别看这顾君初像硬朗的汉子,这锁人的招式也使得熟练,莫名被锁得稳稳当当,是动弹不能。
“我不想睡了。”莫名挣扎,但锁紧他的人不松开,他以为自己像压在五指山下那只猴子:“放开。”
然而顾君初却没有理会,反而伸手理顺莫名鬓间乱发,动作轻柔且带有宠爱意味。莫名感觉到热力透过发丝传至,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抬手挡住。
“够了,少恶心。”
顾君初轻笑:“既然是情人,恶心也没关系。”
这!莫名这下真的无言了,半晌以后咕哝着:“我就好奇?你哪里学来的伎俩。”
顾君初不像懂情趣的家伙,从小就在一起,也没看他对谁温柔,更别提谈情说爱了。现在却把事情做得这么自然?
顾君初没想到被反问,稍稍一想,脑中答案却让他失笑:“这事,大概是拜君佑所赐。”
那个浪荡子?莫名没好气:“别把我当那小子的女人了,而且你也不是那个花花公子……”
顾君初同意地颌首:“的确,但感觉还好。”
他还好,但莫名不好。
莫名露齿一笑,森森白牙在阴暗环境中映出寒芒。他以笑容镇住顾君初,反手回抱那精瘦结实的腰,一指勾上顾君初颌下,调戏:“哦,感觉的确很棒。”
“……”顾君初只想着莫名又在耍赖了,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想要这样的效果,附和道:“是呢。”
听到这般回话,莫名笑眯一双眼睛,缓缓挨近了顾君初。当脸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已经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莫名压低声音诱惑:“知道吗?”
“嗯?”顾君初注视着莫名,是紧紧地双眸对凝,不知道是否在探索莫名的真意。
见他认真,莫名笑容更加灿烂了:“今天是个节日。”
“哦?”双眉因感兴趣而高挑。
“情人节。”西方的。
“情人节?”顾君初没听过这种节日,只是听莫名提起,自然是在意:“情人节?有什么特别的习俗?”
“呵,就是要对情人好的节日。”说罢,食指似诱惑般划动。
轻柔触感自颌下划过喉结,溜过锁骨,在胸膛处打着圈圈。即使淡定如顾君初,即使他是一代大侠,仍禁不住吞了口唾沫,呼吸开始急促……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特别是自己的心上人。
“你是在诱惑我?”
“你不想要吗?”
顾君初看着莫名的笑靥,只觉得这家伙在模仿嫣鸠,不禁失笑:“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莫名只是笑,笑得无限的妖孽,而后惋惜:“才说你懂事了,怎么又变得不解风情?”
是你的转变让人难以相信!顾君初是想这样回答的,然而却没有机会了,因为那人似乎准备敬业地扮演一枚妖孽,所以拿舌头堵上了他的嘴。
突如其来的吻,就像路上捡到的金子,拾金不昧是傻子。莫名的吻,绝对不是敷衍或者含蓄的,见顾君初分心,他眉间轻蹙,显得有点恼,便不客气地朝他的唇上咬一记。
“再不专心,你会后悔的。”戏谑地低喃。
唇上微微的辣痛,顾君初舔唇,尝到了血腥特有的甘甜。他不想这家伙竟然这般野性,当下微愣,也不放过机会。
“对不起,王子殿下。”
噗哧一声,听的和说的都忍不住失笑。
“你这个m。”莫名笑骂。
“嗯?”恩母?
又见困惑的表情,莫名再次失笑,但也不给他机会问幽浮和恩母是什么,低头覆上他的唇,霸道地攻城掠地。
莫名的热情让顾君初着迷,回以不逊于他的热情。不再钳制身下人,而是搂紧他深吻,双手也不闲,爱 抚着瘦削的身躯,惹得莫名轻颤连连。
到动情处,双唇紧胶,辗转厮磨,抱在一起的二人仿佛在较劲谁的吻技较强,你翻过来压我,转瞬间这个又逆转了,在床单上滚来滚去,异常的热情。欲望驱使下,莫名只觉体温不断升高,这是遗忘已久的火热感受,仿佛要冲破心肺,让他似兴奋又似痛苦地弓起身。
顾君初的手顺着莫名的脊背下移,抚过后背,掠过腰侧,直往尾椎溜去。莫名打了个激灵,身板往前弹跳,抽了口气,犹如被电流击中,快感一下子传至脑中,脊梁被电至酥麻,无力地趴伏到顾君初身上。
“你这家伙,看我不掐死你。”说罢,莫名伸手去掐顾君初的要害。
被他掐到还得了,顾君初也不敢赌这把,握住莫名的手腕就往头顶上带,翻身压住了莫名:“不可,这可是你的幸福。”
“不怕,我可以给你幸福。”
二人笑意怏然,自然都没和谐到哪儿,各自显出一丝狼狈,又带着狰狞。要知道,争爱的……争作攻的雄性是极具杀伤力的。
莫名仿佛想挣脱顾君初的牵制,手上一阵大动作。但他的体力始终不及顾君初,即使反抗,仍是挣不开腕上有力的桎梏。顾君初怕他会伤着自己,低声哄:“别反抗。”
“屁,难道我真的躺着让你吃?”莫名咬牙切齿,紧接着倒抽一口气:“顾君初,你这个伪君子,小气鬼。”
低笑声溢出,顾君初自莫名的耳边抬首,满意地看着那耳垂上浅浅的咬痕:“以牙还牙罢了。”
“……”莫名怒极反笑:“哦?以牙还牙?”
“对,我们继续吧。”顾君初低声诱惑,带磁性的男性声音刮过耳膜,让底下人都屏住呼吸,两眼愕然地大睁,皮肤上突起一层疙瘩。
莫名一瞬间只觉脑中空白,耳边的声音,火热的气息掠过,完完全全是在歼灭他的理智。
“你这家伙……从哪学的这个?”勾引人?
顾君初失笑:“打君佑那群妻妾中学的,君佑那家伙仿佛对这种手段特别的招架不住。”
“好样的……你连女人都学了,我不上你就不叫莫名。”
顾君初只觉身处劣势的莫名是在开玩笑,便哈哈大笑。
莫名也跟着哈哈大笑。
再一次冷场,顾君初对于莫名这个顽皮的做法毫无招架之力。
“你就爱胡闹。”
“承让了。”莫名得意地笑。要比什么?要比无耻你一代大侠还不及我这个无名小卒。
要说莫名的脸皮,当然不可能赛城墙,他是赛地壳,这点赞赏他还十分欣赏。而且除了这点小无耻,他还有更大的卑鄙。
趁着顾君初还未进入状态,莫名就先下手为强,再次主动亲吻他,再次挑逗他,狠狠地掠夺他,让他苦于夺回主权而无暇顾及它处。
体温原本就未曾冷却,此时继续升高,燥热难耐,二人重重喘息着,这一吻让舌头一阵火热,似乎能擦出火花。莫名只觉自己的唇舌上已经一片酥麻,脑部开始缺氧,眼前飘起点点微光,竟然吻得眼前发黑了。但他们谁都不认输,因为一旦输了就有可能被压。
手上互相牵制,四腿交错间,各不相让地挑逗磨蹭,带起快感直袭大脑,情动让他们几乎丧失理智。
咔嗒一声响,好不清晰。
“……”顾君初抬首,见自己的手腕上银晃晃一环。
遂不防,底下人猛力一挣,巧妙运用掌法挣脱了桎梏,远远跳离。站在不远处,莫名重重喘息着,脚步显得虚浮不稳。
“你!”顾君初想要上前,却被手铐所限制。
此情此景,莫名笑得好不得意,缓缓抬手抹去唇上水迹,目光游移,看看指上水光,不觉诱惑般舔唇,惹得顾君初抽了好大一口气。
“顾大侠,情人节快乐。还喜欢我送的礼物?”见他狼狈,莫名故意彬彬有礼地问。
顾君初脸色凝重,认真地作答:“如果能解开……”
这下莫名真的哈哈大笑了,一边笑着,一边就穿衣着靴,随意扣住长发,披上狐裘:“不行呢!大师兄,我身子弱,禁不起折腾,你就可怜可怜师弟我吧。”
……
顾君初自牙缝处挤出一句话:“苏瑛,下一回我会让你后悔的。”
还叫他的真名呢,果真是受打击啦。莫名轻笑,摆摆手:“我出去了,你慢慢‘冷静’,不行的话可以自食其力。”
猖獗的笑声伴着莫名出门,迎着微冷的晨风,莫名心情甚好。走出院外,不觉回首望一眼,叹口气……不知何时开始,紧张与不安都灰飞烟灭。他也不确定如果刚才继续,他和顾君初会不会成事,毕竟那家伙……故意的。
门内,顾君初哪见着半点着急,他甚是惬意地靠着床边而坐。听见莫名的脚步声远了,这才将目光转到书案上,上头摆着的账本还等着校对着。松松筋骨,他也睡不着了,就不睡了。右手使劲一拨,将床柱拨起了,获得自由后再把床柱安回去。
顾大侠拖着手镣走到桌边,若无其事地校对账目。
另一头莫名踏着晨露到达竹院,屋内有深红守着,见莫名来了,他连忙行礼。
“情况如何?”莫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轻声问。
“肖公子的药方已经煎过一碗,二公子服下以后一直安眠。至于药浴和针灸所需的物品都准备好,只等肖公子安排。”
莫名听着深红的报告,连连颌首,而后就说:“深红,你得让知道莫惑情况的仆从都闭嘴。”
“是。”深红领命,而后欲言又止。
莫名正察看莫惑,见他真的熟睡,就让深红到外堂说话:“有什么话就说吧。”
深红恭敬地作揖:“殿下,小人想问殿下准备如何处理公子的事情?”
莫名见他问得含糊,也避重就轻:“当然是使尽千方百计要把他救活。”
“只是这样吗?”深红略带失望:“难道也不给二公子讨回公道?”
深红一直跟莫名没多少交流,其实他心里一直不满,不满殿下既然把二公子带回来了,却未为他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竟然任女王一再地伤害他。
“公道?王宫里哪来的公道?”莫名知道深红忠于莫惑,也没有生气。稍稍思索以后,也觉深红是值得信任而且忠心的侍从,就给他解释:“我之所以不闹事,就是希望莫惑少被关注。但不想女王仍是的把毒手探向了他,是我太疏忽了,我的错。这一回,我也想为莫惑报仇,十分的想。然而事情还是得全面考虑,既然莫惑中毒的事实让女王松懈,何不让这个‘事实’一直存在,蒙蔽女王的眼睛,让她不再注意莫惑?而且还能一直得到‘续香丸’这等好药,可以为莫惑补身子。”
盯着连连摇晃的扇子,深红算服了,作揖:“殿下果然心思缜密。”
“所以下人们的嘴巴就依仗你了。”
“必定不负所托。”
得到保证以后,莫名又回到床边去陪伴莫惑,见这个身体状况极糟的家伙唇角竟然微勾,睡容显得恬适、淡雅,莫名不觉轻叹。
“这叫苦中作乐吗?怎么还能笑?”
“大概公子是梦到殿下了。”深红插进一句。
莫名听罢,失笑:“我还能让他开怀?那我总算有点用处。是梦到我们一起捉蝈蝈还是为爹的墨宝画蛇添足呢?”
深红现在只懊恼三子不在,他说话的力道远远不如三子。思前想后,深红还是不能学三子那样天真无邪,暗叹过后,也挑正经事说。
“殿下,交账的人今天下午会到来。”
“账?”莫名愣住了,把视线自莫惑身上移开。
他不明白账是什么,是他理解的那个吗?
深红点头躬身,绫罗堆叠:“维持王府生计的产业早前一直由宫中打理,现今八王子认祖,一切自然交回。”
“……”还有产业啊?不过想来这王府人口不少,也是要吃要喝的,有产业也不奇怪。他倒不想问是什么东西,就交代:“以前谁负责的,就让谁做吧。”
“……”深红一窒:“过去,都是二公子在打理。”
莫名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茶修那家伙对莫惑赞不绝口,也了解情况了。
“你张罗着请账房,在这之前我可以处理。”
“是。”深红颌首,而后继续说:“昨晚接到不少拜贴,已经整理好放在案上,请批阅。”
莫名这才注意到书案上厚厚一叠的请柬和拜帖,当下好不感慨。这谄媚之风无论到哪里,都不少见。
“银两古玩收起来,什么美人的就免了。然后回个话说本王子身体虚弱,不能见客。”扇子打在桌沿上:“就这样。”
“还有朝会和公主、王子们的集会”
……
“就说本王子病情严重,卧榻不起吧。”哪来这么麻烦的事,再去见那些人,他怕忍不住要发飙。
“还有……”
还有什么?莫名当真佩服了,才当上王子就如此,那根本是要当一头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