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 这天下与西门吹雪齐名的剑客叶孤城是一座海外孤城白云城的城主, 却是不知,叶孤城所背负的却往往比一座孤城的城主还要沉重的多的责任,只因……叶孤城还是前朝唯一仅剩的血脉。
白云居,
白云居是这京城之内最大的一间酒楼,也是这京城之中布置最为雅致的一间酒楼。能居着这白云二字, 白云居自然是白云城的一家产业,如此, 在这酒楼之上看见这白云居的少东家本也不是件足够奇怪的事。
叶孤城见了那与他举杯相邀的蓝白华裳的公子, 面如冠玉,勾唇浅笑,倒也是个俊秀清瘦的少年儿郎, 初见时, 便只觉得他与那南王世子的面容竟是有了好几分的相似,然而, 再看来……那番手掌沉浮, 自信从容的姿态却决然不是那个他印象中略显阴鸷,唯独妄自尊大的南王世子寻常该有的姿态。如此,这般想后,再细细看来,便已觉出了此人面容中的不同来了, 脸颊的轮廓略显清瘦,那双漆黑如泼墨的眸子里便是闪着宛若星子般的自信的光亮了来。
那并非是个江湖中人,脚步在了寻常人看来倒是实在, 只是……在了江湖中人看来,却多少有了几分的虚浮,身后尚还有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童在旁服侍着,如此看来,倒是像极了一个走马观花的章台公子了,大抵还是个富贵的王孙贵胄子弟。
叶孤城怔愣了片刻,于是也举杯与那人示意了片刻,脸上便是露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了来。——对于大多看得有些顺眼的想与结交的人士,叶孤城也是不介意来结交一番的。
大多长了胡子的男人在许多人看来多少是带了几分年迈沧桑的气质了来,然而,这却只是大多,总还是会有些意外的……比如长了胡子的陆小凤,再比如,叶孤城。
他本是个年过三十的男人,一个这般年纪的男人长着两撇的须子本就不是件足够奇怪的事,而在赵岑看来,颇让他有些讶然的却是这样一个长了这般浅浅的须子的男人便是向着他浅笑的时候,那种仿若远山般孤高清冷的绝世风华竟也足够让他动容。
赵岑扬了扬那双极为漂亮的凤目,脸上的笑意便是已然浓郁了好几分,——本以为只是个孤高绝世的剑客,却是不知,这人非但是个孤高的剑客,还是个这般的卿本佳人。
……
这酒楼之上,很快又走出来了另外两个男子,一个月白华裳,浅笑端方的温润公子,和一个容貌算得上是俊秀,脸上时常带了些黠意的青年,那青年的脸上便是已然显出了几分的苦笑,这青年站在了这酒楼之上,怕是许多他的朋友此时都已认不出这个没了他的两撇胡子的……光秃秃的一只小凤凰了。那随后来了这酒楼之上的人……自然是花满楼和陆小凤了。
三人进了那二楼的雅间之中,方是在清晨,这楼中的人本还不是很多,便是这三人方方出现的时候,也是没有惹得太多的喧哗了来。赵岑磨厮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慢慢隐入了那垂下的幕帘后面的三个男子,便是笑着忽然道了一句,“这小凤凰和这花家七子……也参合了进来这紫禁之战,这出戏……现在,却是愈发的好看了。”
近几日,赵岑出了这皇城之外,便是信手随着那小童在这京城之中随处游荡了起来,怕是他本来就难得有这般闲暇的时候,如此说来,他若不在这几日好好在这处游玩一番,岂非十分的不划算了。
而他平生最大的爱好之一,他向来是个极喜欢看戏的人,但那些寻常戏园里面咿咿呀呀的大戏他却还是看不上眼的,他若想要看戏,必然是这天下之中少有的几出好戏了。
……
白云居二楼一处雅间之中,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此时已然光溜溜一片的下巴,便是苦笑着说道,“你此番的伤势,可是已经真正的无碍了。”
叶孤城伸手抚了下他左边的臂膀,那单肩之上早已缠绕上了许多白色的绷带,寻常的时候还会有些脓血染红了这层层的绷带,而现如今,却已经好上了许多。叶孤城便是缓缓对着陆小凤说道,“已然好上了许多了。”顿了片刻,才方又说道,“代我向西门庄主说声多谢。”
陆小凤笑着说道,“你自可日后再与西门说声多谢的。”
叶孤城愣神了片刻,便道,“自是希望能有如此这样的机会的。”
陆小凤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眼珠子上下翻滚了几下,便道,“会有这个机会的。”陆小凤来了此处自然不是为了叶孤城来聊些闲话家常的事的,却是为了询问一桩此番倒是颇为重要的一件事了。
顿了片刻,陆小凤方才缓缓的说道,“叶兄,你可认识……南王世子?”
江湖传言,南王世子赵宪本是白云城主叶孤城的亲传弟子。叶孤城愣然了一瞬,便是随即不紧不慢的地说道,“年前,南王将其子,也便是南王世子送与了白云城来与我求做拜师。白云城与南王府在生意上多有些往来,我见其根骨倒也还算不错,便就收了做了了记名弟子。”
如此算来,倒也算得上是熟识的。
再过了七日,便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相约的决战紫禁之巅的时日了。叶孤城不紧不慢的于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茶水了来,确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叶被水浸了湿润后便是泛起了极为鲜艳的深绿色了来,在杯中急急地打了好几个的旋儿,再又慢慢地沉入了杯底。
花满楼见了两人说话,却是全然不做了插足,便是沏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饮了浅浅的一杯。他本就是陪了他的朋友来见他朋友的一个朋友的,他们在聊着说的事,他却是半分也不感兴趣的,如此……他并不说话倒也是极好的。
而今,这壶的茶却是有些便宜了叶孤城和一个就着茶水只当作了水牛饮来喝的陆小凤了。花满楼笑着便是向着叶孤城偏过了一偏,略作了点头,叶孤城便也淡淡地稍作了点头以作示意。
三人正围着一桌喝起了一番茶水的时候,楼下的一个做了小厮打扮的瘦小的男子便是上了楼来,门外便是传来了几声清脆响亮的敲门声,叶孤城于是便朗然的说道,“进来。”
那小厮神情似是怯懦的站在了门口,便是忽然说了一句,问道,“这里可是有一个唤作了七童的公子?”花满楼本是江南花家最小的幺子,与江南花家,花满楼的长兄及父和大嫂想来便只称他作七童,倒也算的上一个亲切的称呼了来,若非亲近之人,却大抵都是不会知道的。而知道花满楼本来有一个叫七童这般称呼的人本就是不多的。起码,在花满楼的朋友里,知道他还叫做七童的便只有一个陆小凤……和……
花满楼随即便是笑着对那小厮说道,“我便是七童。”
那小厮便只觉得那一身月白华裳的男子笑起来实在亲切可爱得很,全然没有了那寻常贵公子的人家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姿态了,便是对着这楼里的小厮,笑起来的时候也是那般毫无芥蒂的亲切的笑容,一时间,便只觉得,这世上竟还有这般一个温良的君子。
那小厮愣神了片刻,便道,“楼下的一位公子托了我来这间雅间里来寻一个叫七童的公子。”顿了顿,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封的信件了来,“将这封信件交予了这位叫七童的公子。”
花满楼接过了那封信件,便是对了那小厮稍稍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那小厮想着先前楼下的那位公子与他说的话,——你便是在这雅间里见了一个笑得最好看,温良如玉的君子,便一定是我要你与我找的人不错了。他本是这个世上最真的一个君子。
而现在,那小厮却只觉得这话竟然是说得半分也没有错的。
花满楼缓缓拆了那封的信件,陆小凤便是好奇的凑过了脸来去瞧,然而,那展开的信纸之上却是半分笔墨也无,只是张雪白的信纸。陆小凤愣神了片刻,便只说到,“定然又是子渊兄交于你的信件了。”
这天下间,知道花满楼本还有个叫七童的小名又会用了这般无字的信件与花满楼的……却大概只有一个墨子渊了。
花满楼仔细的抚摸着那雪白的信件上凹凸的印记,盏茶的功夫过后,陆小凤便是已然忍不住问道,“子渊兄在这信中可是说了些什么?”
花满楼又细细磨研了一番,脸上片刻后又已露出了几分轻松愉悦的笑意了来,便是如此这般的说道,“既是子渊兄与我说的话,我却已是……不想与你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