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庄的西边的厢房里面死了一个人。
墨子渊和西门吹雪从山下的镇子上赶回^剑山庄的时候, 庄子里便是已经上下呈现出了一副紧张忙碌的样子了, 与上午吵吵嚷嚷纷扰闹腾的景象已是全然不同,安静地几乎总是难得才能见到一个人影。墨子渊和西门吹雪回到庄子里的前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剑山庄的西边的厢房里面死了一个人。
江湖上打打杀杀一天死去了好多些人本也是不值得奇怪的是, 奇怪的是,被杀掉的那个人全身上下便是只剩下了一个头颅, 用麻绳绑着还剩下了一段的脖颈挂在了房梁上,进房里来送茶点的丫鬟见了那被悬在了房梁上瞪大着血红的眼珠的可怖的头颅, 便吓得直接尖叫了一声, 生生被吓晕了过去,那一声尖叫声随即便引起了周围的江湖人士的警觉……
江湖中人情仇杀戮,恩怨固然过多, 但若如此之般割人头颅, 弃人尸首的做法,只怕不是和死者有着深仇大恨, 或是这个死者本身实在作恶多端, 寻常人却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的。
唐门五毒手唐克左手拎着那颗被他从房梁上取下的头颅,用戴着冰蝉丝手套的右手的食指掰开了那颗头颅的嘴巴,撬开了牙齿,食指伸进了那人的嘴巴里沿着牙床上下抠了一遍,盏茶的功夫后, 看了下从那死人嘴里拿出来的一节食指套着的一层薄薄的冰蝉丝手套似乎仍然显现着像青丝薄纱一样半透明的白色,便随后懒懒的抬了抬自己一边的眉毛,说道, “此人生前未中毒。”
左丰寒看了那死者的一颗光秃秃的头颅一样,强忍着从心里泛出来的恶心便皱着眉也说了一句,“是佛山一带的苗蝎子左公老。”苗蝎子左公老成名于十年之前,善用蛊使毒,今年五十有二,已过了天命之年,也算是个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
陆小凤翻了翻那颗死人头颅的眼皮,翻完之后,便就着自己的衣服的袖口稍稍擦拭了几下,说道,“从这个人的双眼充血程度来看,应该是昨晚子时的时候为人所杀的。”
鹰眼老七只道,“奶。奶个熊,老子只是到这庄子里来来参加一个金盆洗手的宴席来着,怎么偏偏就碰上了这档子的破事。”
“阿弥陀佛……”和尚打了个佛号,便说道,“还是现在先去找寻这位施主的尸首,让这位施主早些入土为安才是。”
花满楼对此表示出了自己对和尚的赞同,“陆兄,还是让这位左公老前辈早些入土为安才好。”
而墨子渊和西门吹雪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赶到^剑山庄的前厅的,墨子渊看见了那颗被陆小凤拎在了手里的头颅的时候,脸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泛起了一丝的青白之色,对于一个几乎甚至从来没有见过死人的士子来说,一颗被分尸的头颅出现在了眼前的冲击大概还是太大了点……
“你若有些不习惯,便不要去看它。”一旁抱剑而立的西门吹雪则如此冷然的说道。
……
^剑山庄的庄子里死了人,这对于^剑山庄以至于庄主叶穹来说都是件让他脸上挂不住面子的事,当晚的金盆洗手之礼于酉时的时候仍然如同预期的一样举行了,对于已经广发英雄帖而最后却延期而为的这件事叶穹本是不屑于去做的,但贴上所说的观剑之礼却仍是因为这一起突发的事件而被延至了七日之后。
三日后,
墨子渊正在^剑山庄一处有着石亭的后院里为叶穹的夫人也就是顾念顾氏作画,墨子渊的面前早已被摆上了一张的长桌,桌上是方才不久被墨子渊摊开的一卷画卷,墨子渊细细的磨了很久的墨,越过了半个时辰后,才捋了捋右手的衣袖,挥着手中点上了墨的画笔开始作画。
顾念顾夫人便是在墨子渊还在研磨的时候,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之意向着他问道,“你家中可是世代书香门第,多出举人,观你眉目,到有着一副儒雅清俊的好相貌,颇有了几分魏晋风流名士的气度。”
墨子渊于是抬眼稍稍看了顾氏一眼,随口便答道,“家中素来对经营些布匹木材的生意有些心得,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不过是个商贾之家。”
顾氏稍稍的愣怍了一会儿,随后便挂上了几分温和婉约的笑意了来,便道,“想必你爹爹一定为你感到了十分自豪的。”
墨子渊只道,“大概吧。”
顾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在专心研磨的墨子渊,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多出了几分难得的亲切了来,“你家中可有娶妻?可有妾室?”
墨子渊这回却是答得挺快,话一问完,便顺口接道,“在下今年已经二十有九,平生倒是最爱流连些烟花场所青楼巷子,不过也是个醉倒在温柔乡里,有些不思进取的浪子罢了。”
言谈间,却似一流露出了几分自嘲之意。
顾念却只摇了摇头,只道,“我只问你家中可曾有妻妾?”问完这话,未等墨子渊再张口说话,便又说道,“你且莫着急,我问你家中婚配与否,却不是只为了我那看起来总是有些没大没小的任性的女儿,只是见了你,却只觉得你的面目于我有了好几分的亲切感,这才想在这边要与你来做一个媒,好给你来找个好姑娘,你若不喜欢我那有些过分任性的女儿,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这话说得圆滑,神态间也似真的露出了几分真正的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慈祥之意来了。然而,墨子渊却仍只是稍稍的抬眼看了顾氏一眼,一边的眼角像是带上了几分疏懒痞气的那么往上一挑,如同泼墨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的笑意,便道,“即便如此,但恐怕晚生此番仍未有娶亲之意,倒也不由得夫人来操心了。”
……
墨子渊于顾氏的画画了一半,便搁浅下了手中的笔,不再继续作画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往那画卷上一瞥,几丛花草,几只轻展着蝶翼的蝴蝶,一处假山,一把画了半就的躺椅,观其画,不过寥寥几笔,却似已然有了几分大家名士几笔入胜的境地,已经颇具了几分的神韵……
顾念笑着问道,“墨公子怎么且不再画下去了……”
墨子渊便也笑道,“观夫人神色,似是有了好几分的郁色,庄主也曾说过,夫人几年来已经时常郁结于心了,我若想画完这幅画,自然片刻便可促就,但我这人生来总是喜欢求疵一点的,故而倒是希望能够画下夫人你展颜时候的更完美的一面来,不知夫人意见如何?”
……
墨子渊收了画卷去了前厅的时候,便正好遇上了正在前厅倒着酒水一脸悠哉闲适的陆小凤凰,右手磨厮了下自己的下巴,便笑道,“叶庄主委托了你去调查这起子的事情你却转而已经在这前厅里快活的饮起了酒来?”
陆小凤最近似是喜欢上了嚼花生粒,手上拿着了几粒花生,依旧是一个个扔着然后自己去接着吃的吃法,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扬了扬一边的眉毛,便道,“非也非也,不是某现在什么都不去做,而是某现在根本就不用做些什么。”陆小凤像是故意一般的做出了一副“文绉绉”咬文嚼字的姿态,说起了“某”却不谈起了“我”,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眉目间已是有了几分的自鸣得意,在陆小凤的朋友看来,倒是有了几分的可爱的,然而在陆小凤的仇人看来,却是有些十足的讨嫌了。
旁边的小厮见了陆小凤到酒的酒壶子有些空了,便十分自觉地给他重新又换上了一壶子满满的酒,陆小凤懒懒的躺在了他身下的那张躺椅上,于是拿了新的一壶子酒,对着嘴边便倒了下去……
只是,谁知,方才入口……便已经忍不住全然将嘴里的酒全部都喷了出去……
而墨子渊只觉得自己一边的肩膀忽然被一种极为巧劲的力道拨到了一边,而他原来站着的位子上却是大抵正要被陆小凤喷个正着的地方……墨子渊只到去看,便稍稍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笑道,“谢了,西门。”
那双冰冷的墨色的眸子在墨子渊的脸上稍稍顿了顿,西门吹雪便只用着冷然的调子说道,“不用。”
墨子渊于是然后回头再看那地上喷出的酒液,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竟是棕黄色的……鼻尖稍稍耸动了几下,甚至竟是闻到了几分酸朽的味道了来……
墨子渊的脸上便忽然露出了几分有些玩味的笑容来了。
花满楼这时候却是慢慢的,不急不缓的啜饮着他的花茶,眼里已是有了几分的笑意,有时候看着陆小凤的朋友捉弄一下这只小凤凰本也是件令人觉得心情愉快的事。
那方才倒酒的小厮眼珠子便忽然咕噜噜的转了几下,像是在笑,然而,诡异的是……他的嘴里虽然发出了笑声,但观他的脸上却仍是半分笑意也没有……
陆小凤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又看了看那小厮,一边的眉角稍稍向上抬了抬,似是已有了几分的抽搐,“猴精……你何时已经又换了一张脸?”
司空摘星眼珠子转了转,便笑道,“你这陆小鸡,我若让你知道我何时又换了一张脸,那我可不就捉弄不到你,不能让你喝下了你手中的一壶子醋,那我便不是司空摘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