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怔住了, 愚蠢的保持一手前伸想抓住某人的姿势呆站在原地。烟雾慢慢的散去, 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十年后的云雀,取而代之的是披着校服外套脑袋上停着黄色小肥鸟的少年版本。他看着我的表情和离开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于是恍惚间我觉得也许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他像是有点疲倦, 不耐烦的左右活动了下脖子,没带什么情绪的看了我一眼, 打着哈欠从我身边走过,只是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某百货大楼天台时有点不快的低声说了句什么。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台门口, 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想了半天, 突然发现自己还捏着那枚戒指,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他看见我还能这么平静!话说,从十年前回来的他应该是知道我会和未来的他结婚这件事吧?难道他就一点不吃惊不惊讶不诧异?可恶即使是我看到十年前的他也有一瞬间的尴尬, 他就若无其事把我当空气的径自离开了。虽然我没想过和现在以及未来的他来点不一样的发展, 可这种“你谁啊我不认识你赶快走开”的态度,无疑是对一个女人自尊的毁灭性摧残。
我, 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鄙视了?
得知和他结婚的时候我惶恐得好像世界末日, 现在发现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又觉得微妙的一阵失落。哎,这不就是犯/贱吗。女人的心真是连自己都搞不明白在想什么。
没精打采的把那枚戒指放进口袋,却在里面摸到了那枚御鬼环,可能是他在抱着我身体的那段时间取下来的。心情有点惆怅, 也许,这一生我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不会再看见十年后的那个他。即使能遇见, 和给我戒指的也不是同一个人........突然开始后悔,也许我不该对他态度那么差的。
算了,算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不管回来的云雀是怎么想,既然他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摇了摇头,我也下楼回学校去了。顺便一说,恢复了灵力妖力的感觉真好。
回到宿舍,我把那枚戒指和御鬼环一起放进了书桌抽屉里。真奇怪,按照我的性格,至少也会想把那枚戒指卖掉才对,现在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微妙罪恶感.......
切,我罪恶个什么劲儿,他自己也说了希望未来和我不要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只不过是遵循了他的愿望而已。他对我做下的这样那样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好好报仇呢!
深呼吸,我走到衣柜面前打开柜门准备换衣服,却惊讶的发现本来因为那次近身搏斗而全部毁灭的衣服都回来了。全新的,和以前的样式几乎一模一样,上面还有没剪掉的吊牌。我这才想起,屋子里的家具杂物都是后来重新补上,当时我还很奇怪怎么和以前的都一样,现在看来,背后有某人在暗中操作吧。拿了一件出来准备换上,在衣柜的下面却看到了很多没拆开的袋子,随便打开一个,是很高级我很喜欢却一直舍不得买的衣服。这下我明白那天晚上为什么找不到自己原来的衣服了。
“搞什么啊,以为这样就算道歉了吗?”
环顾四周,我居然看到他穿过的外套还有鞋子,心情更是不好起来。一阵烦躁,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还留下这些东西做什么。就不能干干净净的消除一切存在的痕迹,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忘记这些事,继续以前平凡的老师生活?
“真是的,害得我莫名其妙的惆怅起来,讨厌的男人。”我伸手拿起那件曾经见他穿过的衬衫,本来想打包装好,无意间却发现袖口处几点血迹,应该是那天晚上换下来的吧,这才想起直到离开,他脸上的那个伤口还没消失,有一个淡淡的印记。
就像受到诡异的力量控制,我鬼使神差的把那件衬衫凑到脸边,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那个已经离开某人的气息,金属还有类似冰雪的味道,夹杂着一点血腥气。然后突然就觉得内心某个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微微的疼痛起来。
.......我说,这种突然冒出来让人寒毛直竖的忧郁心情是怎么回事啊喂!和那种看完一部爱情文艺片被男主角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对男主演产生好感的无知少女有什么区别啊喂!
慌慌张张就像那件衬衫会烫手,我把它丢进了衣柜,狠狠甩上柜门,一转身却看见某个久违了的大头婴儿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对黑手党这种神出鬼没进入别人的家如入无人之境的本领,我已经语言不能。
“ciao,好久不见。”他对着我抬抬帽檐。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永远不见。”我木然的说。
他看似遗憾的耸肩:“真是无情的话语,好歹在未来我们也有更深切的合作,啊,不是,家族关系——”
“等一下!”我就知道他会抓住这点不放,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企图装傻做最后的困兽之斗,“都说了我只是打工的外来务工人员,等到泽田毕业合作关系就解除,哪来的什么家族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无疑属于奸笑或者狡诈一类,乌溜溜的黑眼睛带着一切尘埃落地的神情看着我:“云雀是家族的云之守护者,在未来你会和他结婚,那么自然也算是家族的一份子。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嘛。”
“理所当然个鬼!”因为太激动差点被口水呛到,我愤怒的大力拍打沙发坐垫,“我不可能和他结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理解你的心情,一到了十年后发现这个事实,一开始我们都很惊讶,不过很快大家也就接受这件事了。”他露出怜悯又同情让我越发火大的表情,“在未来因为他的缘故,你很悲惨对不对?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他好好补偿你保护你避免未来发生同样的事。看,我很体贴下属对不对。放心,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和他说这种事,所以在回来之前已经好好和他沟通过了。”
我想尖叫,我想痛哭,我更想在地上打滚又叫又嚷的撒泼大喊“我不要”!最后我只是全身脱力的面朝下倒在沙发上,闷闷的说:“你还不如杀了我。”
“再怎么说云雀还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拜托不要用这种明显的幸灾乐祸口气说这样的话好吗?”我痛苦的呻/吟。
“一直以来他都显得太飘忽不定,现在终于有东西可以束缚住他,我怎么可能放你跑掉。”他完全黑化,带着阴森森的黑色鬼畜之气,笑得和蔼可亲。
“我不认为他会在意这件事。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定?”我反唇相讥,“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会乖乖的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知道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不要来抹杀我就不错了!”
里包恩缓缓摇头,用一种很镇定又肯定的语气说:“他不会。”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瞪着他,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不会?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急忙忙的问:“你见到过十年后的我?我是什么样子?四肢全断?骨骼尽碎?还是大小便失禁睡在床上做植物人?”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从别人口里得知你的遭遇,至于你本人,除了云雀自己谁也没见到。”说到这里他露出深思的神情,“那个房间,除了他本人之外谁都进不去。而他进去呆了半个小时出来之后什么也没说。”
.........我突然有冲动直接辞职落跑回家。到底未来的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不会是被炸成碎片了吧!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片一片的我被泡在玻璃大罐子里面的场景,生生打了个寒颤。
“也不用太悲观了。十年后我们已经打败了密鲁费奥雷家族,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临走前里包恩难得好心的安慰了我一句。
“问题是我想改变的就是你很希望的那个未来。”我死气沉沉的回答。
“和十年后的云雀相处了一阵吧。”他突然问。
“那、那又怎么样。”不知为何我开始心虚。
他狡黠的一笑:“你敢说没有一点对他动心?”
“当然没有!”我转过头不去看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哼哼,那刚才你拿着一件男人的衬衫一脸陶醉的闻干嘛?”
“我才没有一脸陶醉!”
“那就是承认有拿着他的衬衫闻了。”他发出一阵小孩子特有奶声奶气的笑声,而我只想一把掐死这老妖怪。
“放心,我不会暗地里动手脚。你和他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没人会插手干预。只要你不愿意他不愿意,现在是民主社会嘛。”他站在阳台上笑咪咪的说,“而且,老实说几年之后的你战斗能力的确很强,和现在不是一个档次,他没办法用武力威逼你。”
“快走快走,现在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黑手党出现在面前!”我哗的一声关上阳台落地窗。
这叫什么事?明明十年后的本人已经发表了断绝关系的宣言,现在的十五岁本人也明确表示出漠视这一可能发生关系的态度,里包恩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拜托,他现在可是我的学生,就算我突然脑子发抽觉得十年后的他也许是个不错的好男人,并不代表就喜欢现在这个中二小鬼!
握紧拳头,我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和这个云雀扯上任何关系,从现在开始,打死也不靠近他方圆五十米!不是我不想辞职跑掉,在那张见鬼的替身符还没取出来之前,哪敢一走了之啊。万一他被人乱刀捅死在街头,我岂不是倒了霉?所以,必须要确定那张符消失之后才能落跑。
等到收拾完躺倒床上,我突然想起来,就冲今天他那种冷漠的无视,也许用不着辞职跑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