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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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六月初六到了。

这天,陈辰家又一次的热闹了起来。大厅里不仅坐着齐家熟识的人们, 还有不少生面孔。其中大部分是便装的官员和魔教中人。在拜过天地后,一群人开了酒席。

“呵呵……今天真是热闹啊!来, 喝酒!”何日坐在主席上,拉着魔教教主拼酒。

教主大人很给面子的喝了,只是那脸色有些漆黑。尤其是看到某几张格外熟悉的脸时,那脸色分外精彩。

——天知道,为什么自家儿子的婚礼上会有那么多官员啊!那些追捕逃犯或者犯罪的江湖人士的名捕怎么也在啊!这让魔教中人怎么活啊!

“好酒量!”何日二货

魔教教主不答。何日也不介意,乐呵呵的给他倒酒。

“来,再干一杯!”何日先抬头闷了。

魔教教主司成廉抿抿唇, 想到这是儿子夫君的朋友, 于是就端起喝了。

旁边陪同的乔管家、齐老爷子和齐爹爹三人也十分高兴。

“哦呵呵呵~~~~~如今云深也成亲了。闻之,你很快也要当爷爷了。”

乔管家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那柔和的眼神、微勾的嘴角还是显现了他的好心情、

“亲家啊,来, 吃菜。”齐爹爹很热情的给司成廉夹菜, “云深是个好孩子,司桡更是没得挑。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司桡的。”

司成廉的脸色这才放晴,本想说几句表示一下,但抬眼间看到某个对自己笑的异常灿烂的捕快,他的脸又黑了。当然,这一切都被一直观察他的齐爹爹看到了。

齐爹爹不动声色的瞄了那个傻笑的捕快一眼, 心里瞬间明白了,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布菜。

没过多久,乔云深带着大红花出来敬酒,被魔教中人和商业敌手灌了不少。后来被陈辰解救这才入了洞房。至于洞房花烛夜……就尽在不言中了。

深夜,送走宾客后,乔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门,坐在窗边。借着烛光,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小心的打开,拿出一个破旧的荷包。

荷包不好看,准确的说应该是很难看。它颜色暗淡,可以看出是被人经常抚摸的,上面还有着两团彩线——完全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四周也是针脚不齐,难看的很。但乔管家却极其珍重的保存着它。

轻轻的抚摸着荷包,乔管家退去往日的面无表情,挂上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柔笑容,满眼怀念与爱恋的注视着它。

——安宁,你放心吧!咱儿子成亲了!娶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夫郎。

想到那个和儿子差不多高的高大儿夫,乔管家的笑意加深。

——安宁,咱儿子的夫郎真的很高、也很孝顺,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

也许是儿子的大红喜衣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想到那个同样穿着喜衣的哥儿,站在自己门前,向自己伸出手……乔管家笑了……泪也留了下来……

他本是武将之后,祖上更是开国功臣。但树大招风,到父亲这一辈,终招来了灭门之祸——父亲居然爱上了先皇的一个皇夫。

虽然这件事情中含有蹊跷,但震怒的先皇还是下令,将乔家满门抄斩。当时,还是15岁的他,作为嫡系,自是难逃一死。

那日,官兵突然闯入家中,将府里所有的人都抓了起来,连审问都没有,直接送到了菜市口。

看着自己的族人、奴仆,被一个个斩首,鲜血染红了整个台子,他除了绝望,再无其他。就在那时,安宁出现了。

作为皇哥儿——先皇的亲弟弟,他穿着大红的喜衣,头戴凤冠,骑着枣红大马来到他的面前,对他说:“我安宁这辈子只嫁你乔智武!”

而他,被他震动了,鬼使神差的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自那以后,他和安宁就成了通缉犯。因为安宁的原因,那些追捕的官差倒没有想法设法的杀死他,让他得以活下来,但逃亡的日子终是不好过的。他们每天都躲躲闪闪,在一个地方从来没待过半年过。他明面上的固定工作都不敢去做,只能做些像砍柴、卖柴这样的活儿,但这些钱远远不够他们的花销。而什么都不会的安宁竟也做起缝补的活计,这让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他掉了泪。

他没有给过安宁一个婚礼……

甚至都没给安宁一个安定的生活……

他对不起安宁!当看到那个娇生惯养的安宁坐在月光下缝补衣服,而那双葱白嫩手变成满是伤痕、粗糙的枯槁双手时,从没掉过泪的他哭了。

他记得那时自己跪在他膝前,哽咽的说:“安宁,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不应该受这样的苦!是我连累了你……安宁,是我对不起你!”

怔住的安宁笑了,已经变得苍白瘦削的脸在那刻显得格外温柔:“智武,你没有对不起我。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安宁……”他怔愣了……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安宁那张在泪水里模糊不清的脸。

“智武……”安宁抱住他的头,而他则依靠在安宁的怀里,听着他坚定的声音,“我是你的夫郎,不管活的好与坏,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我不会回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后来安宁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句“永远在一起”。

再后来,安宁被皇家娇养的身子终是被败坏了。那时,已经掉了三个孩子的安宁依旧笑着对自己说:“乔智武,嫁给你,我不后悔,我一定要生下咱俩的孩子。”

但他的心却提了起来。

直到怀了云深,脸色蜡黄的安宁依旧坚定的对自己说:“我一定会把他生下来!”

当时,自己心中涌现了不好的预感。那八个月,他们没有再搬走,只为了能让安宁养胎,他拼命赚钱给阿宁买好吃的,只为了能让那股不好的预感消失。第九个月,为了能请来稳爹,他终于抛弃了最后的尊严,做了回小偷——而偷得那个人就是齐老爷子。

但他没有得手,他被抓住了,本以为会被送官或者被毒打一顿的他却被放了。

警惕心极高的他居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为什么放我?”

“呵呵呵呵~~~~~~~”齐老爷子那时笑的就很傻,“我看你不像是贼,是不是有困难?我可以帮你。”

那时的他居然接了话,“帮我?”

“嗯。”齐老爷子笑的很有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意味,“我可是这潍城的首富——额,现在是第二富,要人脉有人脉,要钱财有钱财。帮你很简单啊!”

他不说话的看着齐老爷子。

齐老爷子继续笑,“不过,帮完你之后,他要帮我做事啊!”身后具现化的大尾巴摇啊摇,“你要来做我的管家呦!你要帮我打理齐家呦!”

他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己那时脑抽了,居然相信了齐老爷子的话,竟然带着他来到了自己暂住的小破屋里。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安宁痛苦的坐在地上——孩子要早产。

慌了神的他在齐老爷子的帮助下抱起安宁就去了齐府,随后就请来了稳爹、大夫。可是,安宁破败的身子终究是没有熬过去,在身下云深后离世了。当时,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崩溃了。

那时的齐老爷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帮他照顾孩子,将安宁妥善下葬,帮着应付各处的打听,还来劝说他。想到安宁,想到这个留着他们血脉的孩子,想到安宁一直以来期盼的眼神,本想死掉的他终于开始吃饭——他要站起来,他要照顾好云深,他要报恩!

可谁知,没过多久,先皇就追了过来,而他也不打算逃了。

“陛下,您可以杀了我,我不反抗。但请看在安宁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吧!他身上终究还留着安宁的血啊!”那时,他的头磕在地上,血流了很多,但他只求能保住云深。

期间不知道齐老爷子对先皇说了什么,反正,先皇居然答应了,还没有杀他。唯二的要求就是,乔家自此以后世世代代决不得入仕,无要事不得入京,而安宁的墓也要迁回皇陵。

于是,他换了个身份,留了下来,照顾云深,打理齐家,只做那个齐府的万能管家——乔闻之。而闻之,意为只接受你(闻:在古语中,有接受的意思。)

他这一生都不打算再娶,因为他的夫,从来都只有安宁。

如今,云深也成亲了,那个儿夫虽说是有着外国血统的魔教中人,但他那泼辣、直爽的性子真的和安宁很像啊!

想到安宁身穿喜服劫法场,又想到司桡跪在自己面前表心意……他笑了。

“安宁,我们的儿子成家了,有个爱他的好夫郎。他现在很好,有个如弟弟一样的阿巧,有个完全信任他的朋友阿辰,有可以斗嘴的何日……何日……”想到酒桌上那个拼命灌自己儿子,最后却又帮自己儿子挡酒,现在正在客房痛苦呻、吟的小皇帝,他忍不住又笑了。

“安宁,你有个好侄儿啊,他和他父皇一点儿都不像,心很软、人很善……虽然做人二点、做事傻点,但真的不一样啊!也许,有他的帮忙,以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你要走慢点啊,等等我,我会去找你的,然后来生咱们再做夫夫,好不好。”

手轻轻的划过荷包的表面,带着水光的双眼异常深情。

“那……你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你要等我啊!不准提前投胎……我还要检查你的绣工呢。你看你绣的荷包,不知现在绣的怎么样了……”

突然顿住,他拿出一把小钥匙,打开床前小柜子,拿出一个锦盒,再打开,里面有个红布包。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针脚整齐、绣工极佳却只绣了一半的荷包,无意识的轻抚着。

“……傻安宁,绣工应该变得更好了吧……”呢喃中,泪水早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绣呢……明明说好要绣完的,但你怎么失信了……我要留着它,到下面你还要继续绣……”拿过那个绣得不好的,“这个,我在这里带了一辈子……”

拿过那个绣的好的,“这个,在下面我要带一辈子……安宁,你可不可以反悔哦!”

说完,他笑的更加温柔了……但眼泪也流的更加汹涌了。

“安宁,你一定要等我……不可以耍赖皮……不可以偷溜……不可以躲着我……”

在他沙哑哽咽的低语中,弯弯的月亮已经爬上柳梢,朦胧的月色映过窗纸,透在屋中,平添一地的深情……与悲哀……

古人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诚如此,人世间总是有抹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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