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做菜, 会缝纫,长得可爱性格也讨喜, 可真是好太太的不二人选啊。”反复把玩着手中的敦贺人偶,夕晴笑嘻嘻地睨了敦贺莲一眼, 意有所指,“最关键是眼神还不错,看看这人偶的比例多标准,可见平时有好好关注你。”
敦贺莲一滞,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他竟然忘记了,夕晴还一直认为他对京子有意思来着。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 最上小姐很喜欢你呢?”扬了扬夕晴人偶, 敦贺莲笑得不怀好意,眼神极具针对性地在夕晴身上扫了一圈,“不过我很怀疑,你有这个尺寸吗?”说话的同时,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修长的手指卡着人偶纤细的腰肢,食指飞快地在人偶胸前点了下。
夕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无耻!”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两个字,夕晴恨恨地别了敦贺莲一眼,深深为自己感到悲哀——在这个人面前,她的脸皮还是太薄了,打嘴仗永远赢不了啊!果然有限的几次占上风都是那家伙刻意让了她的。
真是不爽!
“我怎么无耻了?”敦贺莲装作不知情,一脸无辜看得夕晴要吐血, 为免自己被气得脑溢血,她果断决定不和这种无耻之徒进行辩论。
见夕晴不说话,扭过头一副赌气的模样,敦贺莲心里暗暗发笑,口中却不饶人,依依不饶地追问着:“你倒是说清楚,我哪里无耻?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人不怕挨骂,就怕自己白担个坏名声,你说我无耻,我就索性真的无耻点,也不枉你白骂我一顿,怎么样?”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夕晴被气笑了,一扭头迎上敦贺莲戏谑的眼神,反击回去:“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不枉担虚名啊?”
敦贺莲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夕晴半晌,眼里藏着浓浓的笑意:“眼见为实,不然让我验证一下好了。”
验证一下?夕晴一愣,正想问他怎么验证,接触到敦贺莲带了些暗示意味的视线,猛地一下反应过来,这一来,脸上更觉得烧了。
“……再胡说八道我嫁不出去全赖你!”稳了稳心神,夕晴白了敦贺莲一眼,故作镇定想把这个有点越界的尴尬玩笑揭过,敦贺莲却不以为意,仿佛没看出夕晴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随口应道:“反正我无所谓。”
夕晴觉得自己和敦贺莲的相处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从前他们之间也开玩笑,但多数是相互揭短吐槽,就算被毒舌也并不觉得冒犯,可是像今天这种暗含了某种别样含义的玩笑,又让她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想不清楚改变源自哪里,再加上过后敦贺莲表现非常平淡,好像那些玩笑话不是他说的一样,所以夕晴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当是两人太熟,故而说话也不大讲究,也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她忙得很,没工夫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朝仓为她接下的新戏《暮雪初凉》的剧本终于送到了夕晴手上,她粗粗浏览一遍,顿生一种毁约的冲动。
早知道是这样的剧情,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接演的。
女主近卫百合的父亲身居高位却涉嫌收受贿赂,青梅竹马的男主角薮皇勋是警视总监的儿子,出于正义,试图避免百合的父亲犯下更大的错误,首告了他。最终百合父亲获刑十年,家产全部被没收,剩下百合与母亲相依为命。两人被迫从别墅中搬出,找了一间又小又旧的老公寓落脚,母亲必须不停打工以供家庭开销,原本张扬跋扈的百合也学会了看别人的脸色。出事前百合一直喜欢薮皇勋,但得知父亲下狱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就算知道是自己父亲有错,百合依然不能原谅对方。
剧本的结局更让夕晴提不起兴趣,是传统意义上的he,可在夕晴看来,这种结局才是最不合理的,她合上剧本,给朝仓打了个电话。
“朝仓小姐,你给我接的新戏,我很不喜欢,麻烦你帮我推了吧。”
夕晴不是个任性的演员,朝仓担任她的经纪人已经三年多,经验丰富,夕晴对她全权信任,她接下来的戏也都是经过慎重考虑、对夕晴的事业有着绝对帮助的,所以以往夕晴从未因为“不喜欢”这样的原因就拒接工作,更何况是已经签了合约的。
“能告诉我原因吗?”觉察到夕晴似乎有难言之隐,朝仓试图探寻她的真实想法,不过夕晴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让人看出心思的类型,所以她给出的回答非常简单。
“只是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剧情而已。”
她显然没说实话,但是朝仓也知道,如果夕晴这样回答,那么就表示她不会让自己知道实情。毁约是不可能的,一旦这样做了,夕晴多年以来树立的良好形象就会打开缺口,但夕晴排斥这部戏的情绪如果不能得到扭转,恐怕就算去了片场,她也不会甘心好好拍摄。
这让朝仓几乎愁白了头发。
夕晴知道朝仓的难处,她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是有些任性了。
前些日子变了装悄悄去医院看了父亲一次,夕晴并不敢久坐。印象中意气风发的父亲早已被几年的牢狱生涯磨去了所有的锐气,疾病与心力交瘁令他迅速憔悴,两鬓已生了密密的白发,见她去的时候小心翼翼,也没有留她多久,父女两人好容易见一次面,竟然也没有几句话好说。
她实在没有能力为父亲多做什么,而每每这时,就让她对罪魁祸首多了几分憎恨。
以她现在这样的情绪,怎么可能好好演《暮雪初凉》呢?
《dark moon》最后一幕,敦贺莲拒绝使用替身,亲自上阵表演飞车的镜头。片场出现的意外虽然有惊无险并没有伤到人,却让他一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愣在了座位上,任凭谁叫都反应不过来。绪方导演看他如此不正常的样子不敢大意,立刻叫停了拍摄准备去医院详细做一番检查,社幸一抽空给夕晴打了电话说明了片场的情况,夕晴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模糊知道一点敦贺莲曾经在美国时遭遇过的事,联系起来一想就明白,他一定是被过去所束缚一时难以抽离。深知在美国的过往是敦贺莲的禁忌,夕晴也不敢耽误,立即丢下手头的工作向导演请假赶到了现场。
一帮人围着敦贺莲的车不敢擅动,社幸一见夕晴来了,不由长舒了口气。试探着叫了几声,敦贺莲却毫无反应似乎根本没听见一般,让夕晴心里狠狠皱了皱眉。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生怕继续下去事态会更难收拾,夕晴一手握住敦贺莲冰冷的手指,一狠心,另一只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重重掐了他一把。
被剧烈的疼痛牵扯回飘远的神思,他的眼睛开始渐渐回神,周围远去的人群景色似乎渐渐拉近了起来,冰凉的指尖传回的热度令他微微侧目,便看见夕晴微皱着眉头略有些担忧的表情。
“我没事。”声音有些暗哑,敦贺莲动了动手指,反握住夕晴的手,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有离他最近的夕晴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苦涩。
虽然一再强调自己无事,但为了保险,且方才敦贺莲的反应的确有些异样,绪方导演硬是扯着他去医院检查了一次,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拍摄特技镜头让演员出了什么状况,问题就严重了。
敦贺莲已经恢复了平时温和的面容,见绪方导演惊魂未定,反倒微笑着安慰起对方来,夕晴没插话,冷眼看着无比冷静的敦贺莲,又想到自己手里那部棘手的新戏,心情更加烦躁起来。
接到高城孝电话的时候,夕晴正陪敦贺莲一起参加《dark moon》的杀青仪式。历经外界的种种质疑,演员的艰难磨合以及感情戏的重重考验,这部翻拍的新剧观众眼中的评价是越来越好,收视率也居高不下,即便是和当年的《月晦》相比,也不分伯仲,更何况如今观众的娱乐渠道增多,会影响收视率不少。
总的来说,无论是对于绪方导演,还是对于想要挑战前作超越父辈的敦贺莲,这都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接了电话的夕晴依旧不动声色,但敦贺莲还是觉得她似乎非常不高兴。直到仪式结束,她声称有事要先走,他虽然没有没有多问,心里也不是不好奇,对于夕晴的讳莫如深就有了几分不快。
社幸一凑上来,直觉敦贺莲的心情不是很好,旁敲侧击询问两人是否吵架了,敦贺莲不打算给好友提供八卦素材,只是心里难免因为夕晴对他的疏远感到些不愉快,下意识的挂上了虚假的绅士微笑,反倒把社幸一吓得一抖,立刻下定决心再也不管这两人之间的事,以免惹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