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彦玲身边的螺钿,是个心思细,有计算的丫头,那日跟着柳彦玲从凝碧轩出来,一路上都在出神。【请记住我】。【]
回了柳彦玲的研清阁,便遣推了身边的丫头婆子,悄对柳彦玲道:
“我这么瞧着,姑娘素日里对那边府里的承安少爷很是上心,若真有意,姑娘当早作打算才是。”
柳彦玲一楞,继而脸有些红:
“我哥哥和宛若的亲事与承安哥哥什么相干?这又是哪里起的?”
螺钿道:
“姑娘可不糊涂了,哪有两家儿女亲事都通了的,便是寻常人家也不会如此做的,听我娘倒是提过,那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头,家里头穷的叮当响,儿子若是娶不上媳妇儿,倒是有用家中女儿去换的,称作换亲,因此忌讳呢,何况咱们这样的府邸宅门,万万没有这样结亲的道理。”
柳彦玲低头想了想道:
“可不是,就我知道的,竟没一家结了两门亲的,你的意思是……”
螺钿后面的团花缠枝引枕放在她身后,让她倚靠着,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柳彦玲伸手推开她:
“这怎么能成?我哥哥和宛若是自打小定的亲,如此一来,我哥哥倒没什么,宛若的名声可不坏了去,我们好了这些年,难道为了我自己的亲事,忍心害了她不成。”
螺钿瘪瘪嘴:
“姑娘好糊涂,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便是和宛若姑娘好了一场,却不过是闺中女儿家的小事,这亲事可是干系到姑娘一辈子大事,若您不欢喜承安少爷,便当螺钿今儿的话是胡说八道了,若是真有心,少爷和宛若这婚事黄了,姑娘的亲事才有望成的。”
柳彦玲叹了口气:“即便宛若和哥哥的亲事不成了,我和承安哥哥也不易的,你忘了承安哥哥是庶子,便是嫡出的,苏府的门第,爹娘纵然不挑拣,祖父祖母哪里也不一定能应,即便咱们这边应了,承安哥哥对我却也淡淡的,我也吃不准他的心思……”
说到这里,双颊不禁染上些许绯红,螺钿倒笑了:“我听我娘说,这男人即便心里有你,嘴上也断不会说的,便是嘴上说的那些男人,心里却不知道是个怎样花花的心肠呢,这样说来,会说的倒不如找个不会说的好。【]”
柳彦玲扑哧一声笑了:“你娘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只是承安哥哥虽和我没话,可跟前若只有宛若的时候,嘴里的话却不少呢,时常我去找宛若的时候,刚走到宛若的窗户底下,便能听见他们说说笑笑,可我进去了,承安哥哥便不说话了,不仅不说话了,还会寻个托词躲出去,我想着,必是他心里不喜欢我的,因此见了我便要走,也不和我说笑的缘故。”
螺钿扑哧一声笑了:“姑娘可真是个多心的,奴婢在一边瞧了这些年,承安少爷和宛若姑娘实在少见的亲近,可再亲近,也是亲姐弟,这个醋姑娘吃的可真没道理。”
柳彦玲也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只要承安和宛若在一起的时候,她和赵睎就只能在一边巴巴瞧着的份儿,两人那种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那么契合,契合的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虽是这么想,螺钿的话却也真入了心,赶上次日便落了雨,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直下了两天,才放晴,柳彦玲也屋子里整整闷了两天,这两日却没干别的,就琢磨这件事了。
虽说自己和承安哥哥的事还不知道成不成,可娘亲总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宛若和哥哥的亲事便是成了,哥哥不喜宛若,以后说不准也是怨偶,倒不如现在不成的好。
想好了,心里便定了主意,先是偷偷让人知会了宫里的赵睎,一边让螺钿寻个外头的小厮盯着点哥哥的行踪,因此这场看似随意的巧遇,却是多人有意为之的结果。
如意瞧见对面宛如的身边的婆子和柳府的大少爷,心里就不禁忽悠一下,还没来得及知会宛若,柳彦玲已经跳下车,她身边的螺钿道:
“姑娘,您瞧,咱们少爷在对面上古阁里头呢?”
如意盯了螺钿两眼,柳彦玲却一把拉住宛若的手:“走,咱们待会儿再买点心,先去对面上古阁瞧瞧去,听府里的官家说,上古阁可也有些个能入眼的玩意儿……”
说着话儿,已经把宛若直接拽到对面去了,门口伺候宛如的婆子,忽然见二姑娘和柳家姑娘过来,心里慌了一下,急忙见礼。
宛若这才发现门口竟然是苏府的马车,扫了眼婆子的脸,像是宛如身边伺候的,这倒真是巧了,进了上古阁,就见柳彦宏和宛如两人一左一右,一个看挂在墙上的字画,一个低头看掌柜拿出来的几件玉器摆件,倒是一副不相干远远避嫌的样子。
落在宛若眼里,却不禁好笑,到底是年轻男女,这样子岂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两人之间明显不对劲儿,而且……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柳彦玲,柳彦玲目光闪了闪,拉着她道:
“宛若,在这里不仅遇上了我哥哥,还有你家大姐姐呢,好巧是不是?”
宛若却笑了笑没说话,彼此见过礼,宛如忙道:
“我出来一会子了,恐府里的老太太惦记,先回去了,妹妹和柳姑娘再逛逛!”
柳彦宏急的不行,可宛若和彦玲都在跟前,他也不好再跟出去,只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追着宛如的影子出门,上了马车,再一回头,却对上宛若的目光,宛若的目光澄澈清明,就这么盯着他,嘴角含着个清淡的笑意,竟令柳彦宏忽然心生愧疚起来。
“宛若妹妹若是喜欢这里的玩意儿,彦宏哥哥买给你可好?”
宛若笑了,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落在那边宛如刚挑的几个玉器摆件上,挨个看了一遍,道:
“都是好东西,却没我能瞧上眼儿的,今儿不早了,想来娘亲也要惦记,这便回府去”
说着,冲彦宏福了福,带着如意出门走了,彦玲倒是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反应,迟疑半响,追了过去,柳彦宏也有些呆,刚头宛若瞧他那一眼,仿佛有些讥诮的意味。
不知从何时起,对宛若,他便没法当个小孩子一样看待了,尤其被她那双眼睛一瞧,总觉得即便最隐秘的心思,也能被她瞧出来,很奇怪。
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彦宏也是,宛若姿色不算出众还罢了,偏偏聪明灵慧过了头,还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彦宏心里实在不怎么喜欢她。
“少爷,咱也赶紧回去!”
庆丰在后头急的直搓手,这可算怎么回事,打了个三头对案,最坏的是,以后这样的烦心事指定还少不了,就少爷和那位苏家大姑娘这意思,肯定撂不开手去,这男人谁架得住勾魂的,再说少爷本就有心。
宛若回府见过老太太和娘亲,便回了自己屋里,坐在炕上,就把今儿的事儿从头至尾细细想了一遍,不禁笑了起来。
如意捧着茶盏进来,正好瞧见她肘支在炕几上笑的模样,不禁道:
“姑娘的心可真大,我就不信,姑娘没瞧出今儿的事儿,这可关系到姑娘的终身大事呢,那彦宏少爷糊涂还罢了,府里这位大姑娘真真不想要体面了,竟然勾搭自己的妹夫在外私会,这算怎么回事,前些年,我瞧着彦宏少爷的性子还算持重,虽说房里有伺候的人,也见像其他那些公子少爷一样花天酒地的,这可真是说嘴打嘴了,眼瞅着明年姑娘就要嫁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宛若道:“大不了退了亲事呗!你不乐意我便休,没得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如意素来知道宛若是个主意大的,隐约对这门子亲事,也不怎么上心在意,可如此轻飘飘便把退亲的事说不出来,却也大是不妥。
好在姑娘平常不喜跟前人多,这会儿屋里就她一个,却也几步到外头,把坐在廊凳上两个打络子的小丫头远远遣开,让心腹的丫头福儿在外守着,才又进来道:
“姑娘这话可说的糊涂,您不在意这门亲事,可若是真退了亲,即便不干姑娘事,传出去与姑娘的名声也有碍,何况若是彦宏少爷糊涂,退了亲事,却要娶姑娘的庶姐,可更把姑娘置于何地,不定传出多难听的话呢?”
“难听才好。”宛若凉凉的道:“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也好过嫁给个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男人。”
如意倒是惊了:“姑娘越发胡说了,寻常人家的莽汉子,有了闲钱,还打算多娶个媳妇儿呢,何况官宦大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房里房外的一大群。”
宛若脸色一暗:“所以我才说不嫁更好,省的到时候,看着心烦眼乱的”
如意倒是被她的歪理气乐了:“那依着姑娘的意思,不嫁便当如何?难不成您真打算,将来指望着承安少爷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宛若歪歪头:“如意,你这个主意甚合吾意”
窗外嗤一声笑,如意倒是唬了一跳,刚要出去,便见承安一脚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