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珂筠若是在乎旁人的眼光, 那还真不叫夏珂筠了。
“长烟是吃还是不吃呢?”顾长烟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刀锋一样锐利的怒意, 便随着她的意张开嘴吃了一口。
虽然洛河的手艺很好,夏珂筠喂得也很好,可怎么总不是那么一个味呢?
顾长烟正了正头盔:“好……吃。”
于是夏珂筠和洛河一起脸红了, 虽然并分不清顾长烟是在夸谁,兴许是两个人都夸了。
莽苍原的夏天日头短, 气候倒是极端的炎热。
顾长烟还要安排偷袭,所以并不能待在这里和她们唠嗑。
如今, 时间就是机会, 新一批的苍西军出来了,封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
还有,她那五万的莽苍原原驻军, 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从前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虽然已成敌人,还是难免有一份牵挂。
倘若她顾长烟有封半分的狠心, 倒也不会落得艰难的地步。
赵恕分兵两万去了南泽军最近的山口, 又在正面屯兵八万,等待奇袭粮草结束之后正面战场能一举获胜。
顾长烟亲自去了山口,她对南泽营地熟悉,万一遇上意外,也好随时解决。
代h和夏珂筠商讨了关于如何支持葛尔部壮大发展的计划, 之后便帮顾长烟搭个手。所以她也去了山口。
夜晚山风袭人,莽苍原的深夜是漆黑的。
顾长烟没让人举火把,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越是黑暗越是给人警惕和思考, 代h是习惯了荒漠的黑暗,她能在暗中视物。
“南泽军营加强了戒备,只要你攻不破他们,他们就算赢了。”代h背着双刀说道,“我看你最近越来越沉,是因为封的事情心中抑郁?”
“我不能让他得手。”顾长烟闷闷地回答,“等到子时风向一转我们就进攻!”
气象官是今晚子时转风向,直吹南泽军营,借着风势放火,火势能大上一倍!所以她今晚行动,离他的一月之限还有二十三天。
两万人马在山口等风向,寂静无声。
“派探子出去查查南泽军营的情况。”粮草是行军之重,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囤放粮草之处层层关卡,内外巡逻兵从不间断。
探子一波一波回来汇报,南泽的戒备并不松懈。
“南泽不会蠢到感觉不出今日的风向。”代h提醒道,“他们若是转移了粮草,你这两万人就覆灭了。”
“我知道。”顾长烟胸有成竹,似乎打定了注意南泽的粮草还在原处。
代h就不说了,依照她们的能力,就算偷袭失败,想要杀出一条逃生之路倒也不算艰难。
管他呢,无垠之荒漠,还不是腥风血雨里来刀枪血雨里走,舔舐敌人鲜血的时候,流的踩的都是自己人的尸体,那些用白骨堆积起来的功成名就,除了主将的运筹帷幄,也难免有些运气。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都是真理。
子时一到,风向准备改变。
顾长烟一声令下:“走!”两万大军朝着南泽营地冲过去,喊杀声震破天际,吓得南泽军营里的士兵们慌忙起床应战。
一切看起来如她所料,虽然粮草仓前守卫森严,但如何挡得住两万士兵的突袭!
代h举着双刀冲杀在前,顾长烟一柄长剑霍霍生威!
夏军士气高涨,手中火把点了起来,等着将南泽粮草仓化为灰烬!
一举攻破,轻松得让人大跌眼镜!
前方厮杀的代h突然回头问道:“顾将军,会不会觉得一切都太如你所料?”
顾长烟森冷头盔下被火把照得通红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浅浅的、成竹在胸的笑意:“不会。”
她坦然地回答似乎在告诉所有人,陈林对战她顾长烟,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她若是猜不到陈林的想法,如何信口开河立下承诺!
粮草仓燃气了熊熊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厮杀声震耳欲聋,方圆十里都充斥着回声!
眼见得大火冲破天际,仅在这一刻,整个南泽军营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代h猛地一震:“不好!有埋伏,顾将军,快撤!”
顾长烟一把拉住了代h:“别慌!”
她一点儿都不慌张,被大火燃烧的夜晚温度骤然升高,汗水湿了衣襟,只是盔甲不透气,将汗液藏在了身体里。
大火很快就灭了,若里面是粮草,恐怕得烧伤几个时辰。
巨响是夏军被包围的意思,粮仓营的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在黑暗中无边无际,遥远的没有尽头。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啊!
“现在杀出一条血路还来得及!”代h着急地拉着顾长烟,想要向外冲去。
顾长烟不言不语,抬了抬手,厮打便停了下来,旁人便觉得,莫不是顾将军里应外合,准备葬了这两万士兵。
可这一点代h是相信的,打仗时双面间谍是不少,可轮不到顾长烟来做。
“你有打算?”她立刻想到了。
眼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南泽军将包围圈渐渐缩小,顾长烟自岿然不动:“你放心,多少人带进来,我就会多少人带出去!”
没人比她更懂生命的意义了,她对生死漠然,却不是无动于衷。
倘若两万人因她的失误而丧命,她这一生将终日惶惶。
代h沉默地退到了顾长烟的身后,她听出了她话里的凝重和责任。
是啊,两万人未必与她休戚相关,可这些都是夏珂筠的子民。她会为夏珂筠出生入死,就不会让她的子民身设险境!
陈林出现在了大军的最前方,可能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松地围困住了顾长烟。
“顾将军去了大夏之后,战绩也不过尔尔,今日落在我陈林之手,也是天意!”陈林自豪感油然而生,“平王殿下一定会高兴的。”
“封吗?”顾长烟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他都应付不了新安都还需要靠忽悠苍西军,恐怕不会因我而高兴。”
“顾长烟,你是怎么想的偷袭粮草?”陈林冷笑道,“南泽军营粮草一直守卫森严,你当真会以为烧粮草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还是你对自己太自信,认为一切不可能之事都不在话下,所以要挑战高难度?”
任何一个将军在外行军都重视粮草,粮草就是几万将士的命,顾长烟自然也不例外。
“轻而易举?”顾长烟自问自答,“那是当然。”
陈林冷笑一声:“你从莽苍原离开的时候南泽就悄悄转运了粮草,我就知道今晚风向一变你会偷袭粮草仓,故在此埋伏。顾长烟空有其名,从前那些名号,也不过是看在你是个女人,才会有人奉承。没了平王扶持你,你连我陈林都打不过!”
他是如此骄傲如此自信,顾长烟只是在马上静静地看着他。
就像再看一个傻子,无比同情怜悯。
也许陈林这回的计算非常到位,风向对粮草仓不利,十人有九人会选择偷袭,他若埋伏在后,便可将她一网打尽。
“没有封我不行?”顾长烟反问道。
“什么都不是。”陈林嗤之以鼻。
她笑了,如此豪放地仰天大笑,又蓦然停止,只留下回音。
有些}人和凄惨,那不是平日里沉闷的顾长烟。
“不要做你的困兽之斗了!”陈林收了心,不敢掉以轻心,“赶紧投降吧,我还能在平王面前为你讨个全尸!”
顾长烟冷森森地看着他:“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已经被封折腾成了一个疯子。”
那个疯子是重樱,她想陈林不会不知道。
不过也是不久前的事。
陈林猛地一怔,后脑勺起了一层冷汗,被夜风一吹,凉入骨髓。
“你能想到的事,你以为我顾长烟会想不到?”顾长烟在马上悠然地正了正头盔,“两万人的偷袭,你不觉得我顾长烟来对付你,摆出的阵仗太大了吗?”
陈林又是一阵,心里一慌,又怕这是顾长烟在做垂死挣扎恐吓他。
“十个里面有几个人能猜到的事,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这也是为什么只有王元兵败我顾长烟叛国之后,你才能涉足莽苍原的原因。”
“顾长烟你!”
“嘘……”顾长烟将手指置于唇齿之间,让他安静地听。
远处似乎有另一批厮杀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又一阵。
“粮草确实重要,可重要的粮草并不只有烧了这一种途径。”顾长烟眯了眯眼,笑道,“让我,顾长烟,在你这辈子的最后一天,教教你粮草还有何用处!”她重新抽出了剑,她一动,两万夏军同时举着武器准备做殊死搏斗。
“轻狂!”陈林举起手正准备强攻,从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了急脚子。
“报——”
“夏军纠结十万大军正面攻击我方营地,主营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