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言誓情初露
晏乐从医馆东厢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只穿着内衫,头发湿漉漉的女子聚精会神的听着大夫讲解关于怀孕期间男子应该注意的事项,大夫若说的不仔细,那女子便会拉着大夫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本是男儿家都隐晦的羞于提起的事情,女子却神情严肃,十分谨慎的细心盘问,好比做学问一样慎重。
这个女子真正的很爱她夫郎呢,这么羞人的事情哪有妻主会去做呢,至少在晏乐的印象中是没有的,而眼前这个女子不但敢问敢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生怕以后的生活里一个不小心她的夫郎就会怎么怎么的了。
“人禀气血以生,胎赖气血以养,太逸则气滞,太劳则气衰。若劳逸失宜,举止无常,攀高负重,其胎心坠,易致难产;故而受胎之后,适当活动,使气流通,白脉和畅,则百无难产。”大夫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大通,心想今天竟然能给恶霸说教,而恶霸还十分乖巧的虚心聆听,这让她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虽然高兴恶霸没有找她医馆的麻烦,但是,和恶霸一直这么说话也让她提心吊胆,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出祸事。
大夫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就咬文嚼字,卖弄辞藻的说了一通稍微晦涩的文言文,意图打消恶霸的继续纠缠,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全西临郡都知道的这个不学无术的恶霸居然是一副我听得懂,而且还露出我已经记住的样子。
谁来告诉她这厮为什么能听懂……而且不但听懂了,还能提出问题!!!
“滋血养气当然无可厚非,不过你只是很模糊的说不能贪图安逸,也不能过于劳累,那这之间的界限又是什么呢。对了,他肯定是不会被劳累到了,你且说说不能贪图安逸到什么程度,平日里活动筋骨又该注意哪些?”张宿雨同学别的优点可以不提,但在好学这一点上,那可是无几人可及得上的,尤其今天这事儿是关乎于自身的重大问题。
大夫摸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手脚局促,暗自悔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对这恶霸惧怕的心理阴影又加重了一层,但碍于恶霸的淫威,只好哭丧着脸说道:“孕期不宜每日一味的嗜睡贪吃,亦忌讳长时懒卧在榻,这位公子自然是富贵之人,没了那般劳作辛苦,闲来无事赏花听曲,逛逛花园苗圃便可。不过等到胎儿成形,坠腹而阻行,累及筋骨及血脉流畅,须得令人推拿按摩,以顺筋穴。”
张宿雨点头,确实和现代社会听来的那些注意事项差不多。不过,既然这是女尊世界,而且男生子,那必然和前世社会的女生子有所差异,还是再问清楚些的比较好。再者,处于高度文明的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女人怀个孕还得每个星期或者每个月朝医院里跑,可见生孩子确实是不容忽视的大事。而这个还处在农耕时代的封建社会,医疗水平那可不是差了一两截,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于是张宿雨不屈不挠的再次发问:“那在这孕期之内,每个阶段都要注意些什么呢?比如饮食啊,生活环境啊,还有,那个,那个,我夫……郎,需不需要做些什么引产的准备呢?”
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宿雨,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这还是那个连书都没读过几天的西临郡第一恶霸么,天啊!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连些男儿家都羞于问的问题,她居然能一下子问到点子上。以前没听说过张家给这位恶霸娶过亲啊,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张宿雨看着呆成木头的大夫,只道是自己问的问题太过繁琐了,估计在这女尊社会女人问这类问题的太少了,直接把这大夫给吓住了。张宿雨伸出手在大夫面前晃了晃,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当妈妈还真不容易。
床榻之上的陈犹眠简直羞得无地自容。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啊,这种问题都敢问!私底下叫小厮来做就行了嘛,她不但亲自问了,还把大夫跟盘问犯人一样刨根问底,简直丢脸丢到家了!还有,她居然敢说自己是她夫郎!这个女人脸皮怎么那么厚,毁了自己清白不说,还捉了尚姨,现在又强迫自己回去当她的夫郎,他才不要做这个坏女人的夫郎,哪怕死他也不干!
陈犹眠同学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气愤,直接掀了被子坐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谁说我要这个孩子了,谁说我是你夫郎了,你这个下作的女人,休想我嫁给你,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的。”说完就翻身下了地,想要冲出医馆。
张宿雨头疼的扯了下嘴角,心道不但妈妈不好当,这个便宜老婆也是不好做的。摆了个手势,四个金牌保镖人高马大的在医馆门口一字排开,刚好把小门给堵了个严实,陈犹眠气得泪水又流了下来。张宿雨轻飘飘的来了句:“安先生现在还在寒舍养病呢……”
陈犹眠一听,眼眶又红了一些,泪水更是哗哗的往外飙,一咬牙,冲到张宿雨面前“啪啪”的甩了两个耳光。张宿雨并不觉得疼,因为面前这位美人身体实在虚弱得走路都成问题,反而他自己用尽力气甩了自己两耳光,手应该很疼吧。
陈犹眠看着张宿雨不痛不痒的样子,更是气得快窒息了,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昏天暗地的。张宿雨拉过陈犹眠的手,温柔的握在手中,道:“你要打我也不该用自己手打嘛,拿个东西替着打才是嘛,看吧,把自己手打疼了吧,诶……”说完向他走近了些,然后把人搂在了怀里,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巧陈犹眠挣脱不掉。
陈犹眠听到她这话倒了是愣了一下,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其是现在自己被她搂在怀里轻薄,更是恼羞成怒,破口骂道:“拿开你肮脏的手,不要碰我!”
张宿雨将人抱得紧了些,头靠在对方肩上,语气温和轻柔:“好了,好了,别气了,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可没人赔得起。你要是想打我啊,咱回了家我让你慢慢打,你想怎么打都成,我绝不还手。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陈犹眠见挣脱不开,也没力气挣开,虽有不甘,也只得认命的让她搂着,心中酸楚,默默流泪。
张宿雨见他不答话,接着安慰道:“怀孕是大事,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要是打掉孩子对你身子有影响,那可是会留下病根,一辈子也医不好的。咱们先把怀孕的事问清楚了再说。我刚才说了的,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真的,请相信我,这句话我绝对不会对第二个人说。”
陈犹眠懒得听她胡言乱语,再加上自己晕得厉害,又陷入了昏迷。
张宿雨搂着陈犹眠坐到小榻之上,将其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把脑袋靠在自己颈窝之处,安稳好了才对大夫说道:“大夫,你把要注意的事项都写到纸上,我怕以后忘记了。”
大夫仍旧处在神游之中,直愣愣的看着张宿雨不知所云。刚才,刚才那个小子打了恶霸的是吧,天啊!恶霸不但没还手还用甜言蜜语安慰人家,以前可没听说恶霸为哪家红颜做过这么忍气吞声的事情,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张宿雨皱眉,看了一眼怀中之人,觉得赶紧把人送回家静养才行,有些不耐烦的对大夫说道:“我说你别发呆了,赶紧给我写单子。”
大夫恍然惊梦,冷汗流得跟瀑布似的,她刚才做什么了,居然敢在恶霸面前发呆,还直愣愣的看着人家,简直,简直是嫌自己命短了是不。大夫慌慌张张的跪下,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小人,小……人,不是故意无视张小姐的问话的,小人……小人只是在想方子,只是在想方子,请张小姐饶了小的这一回,请……”
张宿雨翻着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干脆的打断这些无营养的对话,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得了,得了,站起来吧,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赶紧写单子,我还要早点赶回家呢,快点。”
大夫摸摸头上了冷汗,叫了药童磨墨铺纸,坐在案几上哆哆嗦嗦的写了几笔,字不成字,墨点滴的到处都是。张宿雨这回还真有些火大了,这大夫咋跟个小白兔似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小,见着自己跟见了大灰狼似的,连字都写不出来了。
正当她要发火的时候,一个男子撩起医馆侧墙门的布帘子走了过来,声音清脆的说道:“姑娘就别为难这位大夫了,她年岁大了,难免有的时候手脚不方便。你让她给你写单子,还不如让她给你几本医书。医书可比她写的详细多了。”
张宿雨一听觉得还真是道理,与其让大夫写,还不如看医书,以她现在这个状态难免写错写漏。赞赏的朝那名男子点了个头,便让大夫拿了几本关于男子怀孕期间该注意哪些事项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