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绵, 你要加油啊。”

会议结束, 几个和柯荣成关系要好的公司元老留了下来，和颜悦色地和柯茉绵寒暄了几句才走，谁不知道这荣成集团以后是柯茉绵的天下？光看柯荣成现在的动作就能猜到他的打算, 整个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是敢轻视柯茉绵的。

“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柯茉绵不喜欢多做应付，借口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拿出手机看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方清妤的号码, 回拨过去, 没有人接。

柯茉绵的办公室在柯荣成旁边，她刚走进去，有人敲了敲门：“柯小姐, 前台刚刚来过一个电话, 我说你去开会了。”

是她爸的三秘，暂时派给柯茉绵做助理, 虽然她现在是以董事长特助的身份呆在公司, 柯荣成还是给她配了个帮手，不懂就可以向她请教。

“找我有事？”柯茉绵放下手机问道。

“估计是记者想来采访。”三秘姓郑，比柯茉绵要大六岁，她觉得在一个刚过十八岁的小女孩手下工作说不出的怪异，也许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那就别管了。”柯茉绵又拨出了方清妤的号码, 这时办公室的座机响了，她一边听着手机一边接起电话，“你好。”

“茉绵, 半小时以后你跟销售经理一起去云汐公司谈下一次合作的事，策划书就在你的桌面上，你现在准备一下。”柯荣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完就挂了电话。

方清妤的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柯茉绵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把手机丢到一边，找出那本策划书看了起来。

这一天她除了四处奔波，就是和云汐那边的人吃饭应酬，一有空隙给方清妤打电话过去，还是没有人接，柯茉绵有种不好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反正整天都是惶惶不安的。

终于等到了下班，柯荣成要她跟着去吃顿饭，说是几位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为她接风洗尘，柯茉绵肯定拒绝不了。

到了那里全是面生的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在酒店最大的包厢定了一桌酒席，说着柯茉绵不感兴趣的话题。

她装作很恭敬的样子听他们的淳淳教诲，有人忽然提到蒋士铨，她的嘴角顿时不自然地抽了下。

他们拿蒋士铨和她的事打趣，柯荣成并没有发觉柯茉绵不喜欢听，他跟着蒋士铨的父母很有兴致地讨论他俩小时候发生的趣事，引得在座所有人一齐大笑。

柯茉绵在桌子底下给方清妤发短信，一共发出了二十条，却得不到任何回复。

她向众人赔笑说去趟洗手间，心情复杂地再次拨了方清妤的号码。

“喂。”

她接了，柯茉绵放下心来，她靠在墙壁上问她：“清妤，你怎么不回我短信？我今天都给你打过无数个电话了。”

她的语气里含着微微的抱怨，不过她并不生气，只要知道方清妤没出事她就很安心了。

电话那头很吵，有人在那里嘶声力竭地唱歌，还有人在嬉笑，柯茉绵分辨着方清妤的声音，生怕错过她的回答。

她似乎离开了那个地方，吵闹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听筒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吸气，呼气，有些急促，有些沉重。

“茉绵啊。”

身边忽然有人叫她，柯茉绵掩住话筒抬头，见是蒋士铨的母亲蒋太太，微笑着问好：“阿姨。”

“真乖，怎么站在洗手间门口呢？不回去吃饭？”蒋太太看这柯茉绵是越看越欢喜。

“我打个电话。”柯茉绵拿起手机示意。

电话那头的方清妤听着柯茉绵和另一个人隐隐约约的对话，深深地叹了口气，听那人的口气，应该是个贵太太之类的人物吧。

“快点回去吧。”蒋太太说着进了洗手间。

柯茉绵立即拿起手机，边说边走：“清妤，你还在吗？”

她走到楼道口，看着窗外的夜景听见方清妤轻轻应道：“我在。”

柯茉绵在等她的回答，方清妤沉默了许久，柯茉绵就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柯小姐。”方清妤的嗓音沙哑着，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柯茉绵瞬间愣住，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柯小姐，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方清妤深呼吸之后才说。

柯茉绵握着手机的手在发颤，她以为她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了方清妤她们俩就再也没有隔阂了，她以为她和她会好好的，可现在她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呢？

“清妤，你在说什么？”语气加重，胸口阵阵钝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柯小姐，你别这样……”

“柯小姐？谁是柯小姐？”她努力忍着咆哮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反问。

方清妤又沉默了。

“方清妤……是不是你认为得到了我之后就可以把我推得远远的了？”她在明知故问，她是知道方清妤不会这样想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昨晚和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吗？”柯茉绵不相信。昨晚方清妤说那些话时坚定不移的表情，她看的出来她是爱她的，单纯不含杂质地喜欢她。

“我不知道。”方清妤叹气道。

“什么叫不知道？今天你在躲我对不对？你知道我是第一次，所以你害怕了，知道我是柯茉绵，你害怕了，对不对？”柯茉绵用自己的逻辑推理着，为方清妤的逃避心痛得要命。

“柯小姐……”被人说中自己的心，方清妤有些无力。

“够了！”柯茉绵喝止道，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方清妤，我没有想过要你对我负责，但我求你，我请求你，别躲我，可以吗？”

她只听到了絮乱的呼吸声。

“清妤，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现在的情况，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说过我是柯茉绵……”

“那你的第一次呢？你说过你和我一样，可结果呢？”方清妤质问道。

“你在怪我？”柯茉绵难以置信，“我当时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自卑，所以才会说自己和你一样，可你居然为了这件事怪我？”

“谢谢柯小姐的好心。”

柯茉绵被打败了，捂住沉重的眼眶，泪水才不至于汹涌而出。

她尽量平稳下呼吸，使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处女，你还会不会和我上床？”

“不会。”对方笃定地说。

“好。”柯茉绵死死地抓着护栏，垂下脸任凭眼泪夺眶而出。

“清妤，你请我说，”她在哭，声音听上去却是有温柔的笑意，耐心地劝着，“我知道你会接受不了……我们都有些混乱，先冷静几天好不好？过几天就没事了，真的。”

“柯小姐……”方清妤听出了她的情绪好像不对劲。

柯茉绵再也掩饰不下去了，她挂了电话，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她只是喜欢方清妤，只是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她，为什么到头来错的却是她？

“茉绵。”熟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柯茉绵没来得及转过身，蒋士铨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怎么哭了呢？”

“你怎么来了？”柯茉绵慌张地起身，走到洗手间冲了把脸。

蒋士铨跟在她身后，很好脾气地解释：“我妈妈说你们在这里吃饭，刚好我和客户在旁边的酒店应酬，这就过来了。”

柯茉绵回过头看他，脸上还沾着水滴，蒋士铨拿出纸巾帮她轻轻拭去，柯茉绵握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你刚刚为什么哭？”蒋士铨又问。

“心情不好。”

“为什么不好？”

“士铨，”柯茉绵漠然地说，“为什么我的每一件事你都想干涉？”

“好了，”蒋士铨上前讨好似地捏了捏她的脸，“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对不起。”柯茉绵推开他。

“干嘛说对不起？”蒋士铨感到好笑。

柯茉绵很明白她和蒋士铨已经回不到以前的相处方式了，她爱上了别人，她对不起蒋士铨。

而在方清妤眼里，和她上床也是自己的错，两头都是她的错，柯茉绵不曾感到这么失败过。

“要一起去吃饭吗？”她问蒋士铨。

“好啊。”蒋士铨牵起她的手，柯茉绵的手指稍稍挣扎了两下，最后不动了。

方清妤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声，自嘲地笑了下，抬起左手擦去满脸的泪水。

她又何尝不难过？她的难过不会比柯茉绵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而她却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没人能理解这种苦痛有多么无奈。

“妤姐，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怎么了？” 李梦从包厢里走了出来，先是满脸笑意，在看到方清妤以后立即敛了回去，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

方清妤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摇头：“没事。”

“有人欺负你吗？” 哭得这么伤心总该是这个情况。

“没有。”方清妤吸了吸鼻子。

李梦拿出眼线笔给方清妤补妆：“还说没有，化都哭花了。”见她没反应，李梦随口接着说下去，“我一直以为妤姐很坚强，因为从来都没有见你哭过啊。”

所以能让方清妤哭的事该是有多伤她的心呢。

“我一直装作很强大，却忘了我的心只是肉做的，它还会疼。”补完妆，方清妤睁开眼，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有些红肿。

“唉，妤姐，有些事你别全藏在心里，说出来反而会好受些。”真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

方清妤还是摇了摇头 ，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过几天要考试吗？不用复习了？”

“呃。”说起学校的事，李梦又有了想问她的问题，“妤姐，我今天在学校的历届学生会成员名单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当时可把李梦吓了一跳。

“啊？”方清妤没明白过来，顿了两秒才说，“是吗。”

“你以前是y市美院的学生？”

方清妤算是默认，转身走进包厢：“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