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 我想睡一会儿, 你先去忙吧。”
洁白的床单,整齐的被褥,柯茉绵有了重返到十三岁那年的错觉, 深呼吸,可惜没有闻见她最迷恋的味道, 心底不由升起淡淡的惆怅。
“小姐,你先去洗个澡, 柜子里有你的衣服, 都是你以前穿的,好像现在不合适了。”秦姨把被子铺开,好让柯茉绵能舒舒服服地躺下, 她指了指衣柜, 知道柯茉绵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没有打开柜门, “那我先走了, 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柯茉绵坐在床边点头,转而叫住她:“我回家的事,不用急着告诉我爸,他晚上回家再知道也不迟。”急吼吼地赶回家上演一出亲情大戏,没必要。
“这样……”似乎不太好, 可柯茉绵的性格秦姨是一清二楚的,再说她好不容易回了家总该顺着她的意思行事,秦姨恋恋不舍地把这个四年未见的孩子又看上几眼, 这才答应下来。
“小姐,太太还在睡觉,需要和她说一声你已经回来了吗?”这毕竟是基本礼貌,虽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后妈,秦姨觉得还是得提一句。
得到的答案和想象中的无异:“就不打搅她的美梦了。”
柯茉绵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裙,晃悠着身子走进浴室,秦姨看她的确是累了,便不再打扰她,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常年无人使用的莲蓬头一开启发出古怪的一声响,冰凉的水紧接着喷洒出来,柯茉绵脱下半湿不干的衣服,等水温热了以后踏进莲蓬头下。
只是简单地冲洗了身体,这里没有为她准备洗发水和沐浴露,柯茉绵也没有力气再去做这些繁杂的工作。
她想套上那件散发着樟脑球味的睡裙,有些费力,这件衣服已经明显不合身了,柯茉绵干脆光着身子躺到床上,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开来,柯茉绵却不觉得轻松,她还是难受得要命,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也好,这种感觉能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方清妤,慢慢地柯茉绵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睡了过去。
“柯总,关于柯小姐失踪的消息是真的吗?”
“请问是因为她和蒋氏副总的感情生变吗?还是因为像传言中说的柯小姐想留下孩子?”
“柯总你……”
下一个电话只说了个开头,柯荣成立马不耐烦地挂了电话,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量他把柯茉绵失踪的消息隐藏得再好,还是瞒不过记者,y市十几家媒体,要柯荣成一时把他们的嘴全堵上,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来想去,还是该给蒋士婕打个电话,只有她知道柯茉绵的下落,电话没有人接,再打给蒋士铨,他立即接起:“柯叔叔。”
声音里有点不易察觉的烦闷,他的情况并不比柯荣成好到哪里去,今天上班还被几家媒体堵在了公司楼下,现在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扰得蒋士铨没有精力办公。
“士婕和你在一起吗?”
“她还没来上班,你也知道她玩心重,常常迟到。”
“士铨,下班以后和士婕去我家谈谈茉绵的事,谣言越来越多,她这事闹大了对我们两家都没好处,这次就算士婕不肯说也不得不说了。”
“我明白的,柯叔叔。”蒋士铨应允下来。
“还有……”柯荣成沉下了语气,“外面说茉绵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蒋士婕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蒋士铨无奈地解释:“这纯粹是谣言。”
“士铨,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反对,唉……只是现在的流言蜚语,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柯叔叔,我会想办法让媒体停止对这件事的报道,你放心吧。”
“欲盖弥彰,只有茉绵自己出来才能堵住记者的嘴,士铨,你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蒋士铨和柯荣成说了几句,刚挂了电话,办公室门被人叩响,他喊了声请进,来人是他的助理。
“副总,珠宝店已经把您订的戒指送来了。”他把宝蓝色的纸袋放在蒋士铨的办公桌上,蒋士铨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锦盒,打开,正对上戒指上镶嵌的钻石。
他忧虑的神情渐渐被欣喜取代,满意地合上锦盒,将它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是副总送给柯小姐的?”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她回家了,我就向她求婚。”在柯茉绵消失的这段时间,蒋士铨担心过,害怕过。柯茉绵早已融入了他的生命,他没有办法将她从中割舍出去,他要趁早把柯茉绵变成他的私有物,这样他才能少一些担惊受怕。
“副总一定会成功的。”青梅竹马从来都能得到圆满的结局,现在柯家大小姐下落不明,但见她的未婚夫并不为此心慌意乱,看样子外面说的也都是子虚乌有罢了,富家大小姐耍性子闹出走的梗都快被三流偶像剧用烂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谢。”蒋士铨有预感他就快见到柯茉绵了。
柯家的佣人重复着每天要做的工作,只是今天她们在工作的同时忍不住和同伴窃窃私语,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三楼瞟。
太太中午才醒,吃过午饭心情很好地叫司机带她出门去会所做养生spa,她们大多不喜欢和爱使唤人的太太有过多的接触,更何况都知道大小姐和太太不合,没人在她面前提起大小姐回来的事。
在脾性未定的大小姐和脾气恶劣的太太之间,她们难免会偏向大小姐一点点。
大小姐进了房间就开始睡觉,这一觉已经睡过了下午四点,柯家小少爷被人从幼儿园接回来,他一进门举着玩具枪扫射一通,嘴里咯咯直笑。
“biubiu,biubiu……”模拟着玩具□□发出的声音,柯卓尔追着一个女佣满客厅跑。
最后玩累了,女佣也都忙自己的事没人陪他玩了,魏音这时候回到家,刚做完护理的她满面油光,和柯卓尔亲热了一阵上楼回房去换身衣服。
柯卓尔快无聊透了,每次他无聊到没事情做,去柯茉绵的房间随处看看成了他消磨时间的方法。柯卓尔又看了眼忙碌的女佣,确定没人能陪他玩了,迈开步子爬上三楼,按下门把,习惯性地扑上柯茉绵的大床。
身体压住了什么东西,同时伴着一声轻哼,柯卓尔立即抬头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是一张惨白的脸。
“啊!妈妈……”小孩子的心理承受差,柯卓尔被这幅情景吓坏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他一嚷,吵醒了柯茉绵。
“你干嘛?”柯茉绵撑着头不耐烦地看着柯卓尔,声音都黏在了一起,含糊不清。
“这是我姐姐的房间,你出去,出去……”柯卓尔见被自己认为是鬼的人说话了,不管不顾地去拉她,柯茉绵身上的被子被他扯到了地上,大半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柯卓尔停手眨眼望着柯茉绵光洁的身体看,懵了。
对于柯卓尔的骚扰,柯茉绵有些气恼,勉强弯下腰,忍着头痛捡起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柯卓尔爬到她身边,伸手去拨开柯茉绵脸上的乱发,被柯茉绵躲了开。
“好烫啊。”柯卓尔煞有其事地吹了吹手心,好像他真被柯茉绵的体温烫到了手。
柯茉绵闭上眼睛,决意不再理这个讨人厌的小孩:“你出去。”
“不,这是我姐姐的房间!”柯卓尔说得理直气壮。
柯茉绵翻了身,背对着他。柯卓尔不甘心,继续去拉柯茉绵的被子要她转过来给自己一个说法。
“别碰我。”柯茉绵冷冰冰地说。
“卓尔!”刚才听到柯卓尔的呼喊,魏音一路狂奔上楼,找不到柯卓尔在哪儿就一个个房间找过来,她猛地打开了柯茉绵的房门,一看柯卓尔正撅着小屁股骑在一个人身上。
“你怎么了?”魏音走过去,把柯卓尔从那人的身上拉下,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面孔忽然变得异常扭曲。
果然还是她活得比较滋润呢。
柯茉绵挑眉扫了眼魏音,她身上哪还能找到当年魏护士的影子?柯茉绵有些好笑,二十八岁的魏音已经有了中年妇女的身材,她是有多享受这种原本不属于她的生活,才把自己糟践成这幅德行?
“魏护士,别来无恙。”柯茉绵饶有兴致地撑起身子,淡然地靠在床头对上魏音惊恐的目光。
“你是……柯茉绵?”
看到那张苍白的脸,魏音第一时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五年前躺在这张床的任月蓉,她看着那个女人的美丽在这张床上慢慢凋谢。
魏音曾是任月蓉的影迷,当得知自己能日夜照顾偶像的时候,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可是这段时间改变了她,她不再痴迷任月蓉的美丽,而是开始嫉妒任月蓉的家庭,完美的女儿,体贴的丈夫,最重要的是她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
物质,远远比任何虚无的东西重要得多。
她勾引了柯荣成,独守空房太久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不上钩的,对于任月蓉,她也曾有过愧疚,但之后很快就被金钱带来的满足感取代得无影无踪。
柯茉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那双眼睛像极了任月蓉,魏音后退了一步,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她怀疑床上的人是来报复她的任月蓉。
她吓得血色全无,搂着柯卓尔说不出话。
“你好,我的后妈。”柯茉绵的肩头露在外头,微微勾起嘴唇,笑得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