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心安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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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收拾完床铺后, 绮罗重又躺在床上,心里埋怨楼翼然唐突, 但又觉埋怨归埋怨,一颗心终归安稳踏实了, 不似先前那般空落落的。

自从落入溪水后,虽有楼夫人等人安慰,但她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兆,也觉这一世又与上一世一般,必是要惨淡收场的。患得患失后,喜怒也有些无常。况且,她悲的又都是上一世的事, 对着旁人, 也无法诉说,便是诉说了,旁人也只会说她杞人忧天,说她矫情。

今日发作了一通, 她还在忧思日后如何与楼翼然和解, 不想他竟自己先来寻她解释了。

绮罗在床上翻个身,裹紧被子,闭上眼睛,恍惚间还有楼翼然抱着她的错觉。嘴角微微翘起,管它什么三贞九烈,她只知道如今她就喜欢这样,不管她怎样闹, 至少还有一个人陪着她闹。不管是安慰,还是责怪,他总是看着她、陪着她的,只要不是撇下她一人瞎琢磨就好。

如此胡乱地想着,心中原本的忧虑也消去了大半,不一会,便睡去了。

第二日,绮罗便觉自己的眼睛肿了,伸手按了下,还有酸涩的感觉。

“怎么这样了?等会见了老夫人要怎样说?”进来与她穿衣的初一惊叫道,叫完,又责怪青青不该放任绮罗哭这么久。

青青虽心中下了决心,但终究还是小女儿一个,见初一瞪她,唯恐自己露了馅,局促地退到外间,避开初一等人。

“没事,用冷水敷一下就好。”绮罗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这么一开口,初一又叫道:“不得了了,可是着凉了?”又忙着要去叫何妈妈。

绮罗忙叫住她,说道:“还是赶紧收拾了去奶奶那里吧。”

初一看了她一眼,暗自诧异她眼睛哭成这样,为何看起来却很有些愉悦模样,与十五彼此看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给她穿衣。

见着绮罗脖子上红成一片,又隐隐有血丝冒出,十五小心地摸了一下,说道:“这是怎地了?可要遮住?”

绮罗脸上泛起红晕,神色却不见慌乱,只道:“怕是昨日在廊下被小虫子叮了。”步到镜子边细细照了一遍,只见粉嫩的脖子上,被楼翼然啃啮的红成一片,伸手拿了脂粉扑上去遮了一下,又道:“穿那件绛紫色胡服,把领子立起来就好。”

初一等人虽不信是虫子咬的,但也没有那胆子往旁处想,依着她的话拿了那件胡服给她。

绮罗穿了那衣裳,细细地将领子都翻起来,绛紫色的衣领立起来,紫光衬着脖子,脖子上的红点就不显了。未免领子倒下,又拿了条晚霞色丝巾系在脖子上。

之后梳头梳妆,敷眼睛,喝润喉茶,忙乱一通,绮罗才去了苏老夫人院子。

进了苏老夫人屋子,绫罗等人早已在那里了,绮罗先给苏老夫人请安,稍后,绫罗等人又一一向她问好。

苏老夫人见她双眼依旧微微肿起,神情却是另一种莫名的骄傲,再联想到昨日门外小子的传话,且楼翼然傍晚复又来访,心中有几分确定是绮罗对楼翼然使小性子了。虽说偶尔撒娇耍横也算是情趣,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心想绮罗到底年轻,不知轻重,如今楼家没有个消息就先拿捏起楼翼然来了。

“大姐姐的眼睛怎么了?”绢罗问道。

“白日里睡多了,熬了一夜罢了。”绮罗浅笑道。

绢罗又道:“春日易发困,大姐姐还是叫丫头看着时辰叫醒你吧。”

“多谢你关心了,我昨日有些累了,才不叫她们叫我的。”绮罗又道,觑着绢罗的神情,见她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紧绷,心想她与杨致之的事怕是经过了清明又进步了许多。

苏老夫人也略问了两句,又道:“绫罗也大了,不如也另搬了院子吧,过两日家里又有新先生来,换了宽敞地方也好跟着先生学习。”

绫罗心中嗤笑一声,心想她与绮罗一般大,如今才说她也大了,可见苏老夫人这话说的多假。更兼李思齐要抬举她的事,她已然知晓,早料到苏老夫人待她自会与先前不同,因此心里并未有丝毫诧异,只是面上少不得要装作受宠若惊地敷衍苏老夫人夫人一回。

绫罗脸上半是欣喜,半是惶恐,说道:“不必了奶奶,若是换屋子,又要收拾东西,又要选看院子的人,实在太乱了,奶奶身子才好,怎么好再叫你受累。”

“这话说的,咱们家空院子本就多,有些都有几十年没得住人了,白空着浪费。不光你,你妹妹们大了,也要择院子自己住的。”苏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绫罗推脱了两次,才勉强地答应了,随后又道:“我舍不得姐妹们,不知奶奶要将我那院子安置在何处?”

“你自己带了丫头婆子过去瞧,选着你称意的再叫人收拾。绢罗你们也跟着去看看,怕是自己家里的院子,自己还没看全呢。”苏老夫人说道,将下面几个孙女的眼神一一看在眼里,见绢罗不动声色宠辱不惊,绡罗微微撇嘴面带不屑,心想绢罗吃亏就吃亏在相貌不甚出色,身世不及绮罗上了,若论旁的,她也不差什么,若是正经夫人生的,前途便是绮罗也比不上她。

绫罗忙应了。

苏老夫人与几人说了几句笑话,一同吃过早饭,便叫绫罗她们去看院子,独留下绮罗说话。

两人走进东间,苏老夫人在榻上坐着,叫绮罗也坐。

绮罗坐在苏老夫人对面,手中捧着热茶,一点点小口地啜着。

“昨日可是与楼家少爷闹了?”苏老夫人亲昵地问道,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绮罗,似乎在告诉绮罗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不会笑话她。

绮罗放下茶碗,笑道:“奶奶多虑了,并未闹什么。”

“你还瞒着我。”苏老夫人嗤笑一声,“小孩子家家闹闹也没有关系,无冤不成夫妻。”

若是旁人这般调笑,绮罗便是不脸红也要窘迫上一会子,但这话是苏老夫人说的,见她破天荒地调笑她与楼翼然,绮罗心中地警醒将羞涩都压了下去,只平静道:“并未闹什么,昨日出去玩了一会子,我累了,就回来了。”

苏老夫人见她这副平静坦然模样,心中喟叹道如今这世道与她那时真不一样了,若是她那会,便是听人提起楼翼然,也该羞红了脸回避的。

“闹不闹也没关系,只是你母亲是个惫懒人物,成日里混吃混喝,不知教导你们姊妹。我这老婆子少不得要替她说教你几句。”苏老夫人靠在榻上说道,绣着福字团花纹的暗红色靠垫,衬托着她的一头花白头发,越发显得她苍老了。

绮罗恬静地坐在一旁,笑道:“母亲是身子不舒适才会如此,况且她时常叫我们过去习字。”觑了眼苏老夫人的头发,心想苏清远与苏老夫人离心,苏老夫人心里还是十分伤心的。

“罢了,她是你母亲,你自然是要回护她。”苏老夫人笑道,又指着自己身边要绮罗坐过来,等着她过来了,才道:“你如今也到了年纪,况且你又是知书识礼的,并不像旁人说上一句两句就害羞躲出去。”

“奶奶教诲,自然是要好好听,哪里能躲出去。”绮罗低头温婉道,心想苏老夫人这是要将那《女则》《女戒》总结地教导她了。

“你看着你屋子里的丫头如何?还是早早地捡着几个称心地留下,你是要配八个丫鬟过去的,捡着好的留下,不好的配人,人不够了,还该早早地再买几个才是。”苏老夫人捻着佛珠说道,回忆起上一次说这话时,那时苏清词红着脸依旧倔强地赌咒发誓她一个丫头也不留着,她好说歹说了半日,苏清词才服软。倘若后来,她一直叫苏清词服软,不与她提及那秘药的事,苏清词如今应当是将身上的戾气磨尽,规规矩矩地做着杨家当家夫人吧。

绮罗闻言,微微走神,她原先也是这般打算,指望着捡几个能笼络住楼翼然的丫鬟带过去,但是昨夜楼翼然说了那话,却让她举棋不定了。楼翼然不收丫头,定然是要与楼夫人闹上一回的。倘若她带了丫头过去,又说服他去收,虽能得了楼夫人高看一眼,但少不得要将楼翼然先前的苦心全打碎了,得罪他不说,指不定还会被他看成叛徒,如此说来,又很有些得不偿失。虽说后院大权归楼夫人管,但要过一辈子的人又是楼翼然,不如在楼夫人面前忍着,告诉楼翼然她是跟他一条心的,如此也能在楼翼然面前卖个好。

再者说,他若一心一意对她,她也一心一意地回报他就好;倘若他实在忍不住后悔了,又倾慕旁人,那她到时候再贤惠贤良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绮罗敛神端坐继续听苏老夫人说话。

“你院子里初一十五他们几个年纪略大些,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带过去也是能够的。青青那几个,看着虽好,但奈何不是咱们家生的,往后指不定便与你离了心。不若你再在家生的里面寻几个?先前你屋里出去的蕙兰汀兰她们几个家里也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妹妹,等下叫孙妈妈领来给你看看,若是合意的便留下,仔细看看她们的言谈品行,等你出闺的时候,再决议带谁不带谁。”苏老夫人絮叨着,见着绮罗偶一走神,心想终归是小女儿一个,听了这些,哪里能毫不害羞。

绮罗醒过神时,就听苏老夫人将话大致说完了,笑道:“有劳奶奶为我操心了,既然如此,便又要劳烦孙奶奶了。”

“我是你祖母,不过是本份罢了。”苏老夫人笑道,见着绮罗将领子立起来,笑道:“先前便想说的,不过碍于你妹妹们都在,这衣裳还是正经地穿着好,这样衣衫不整的。”说完,便要表示亲近地替绮罗将衣领整理下来。

绮罗向后避去,见苏老夫人手一僵,又握着她的手道:“我今日不出门,因怕冷就将那领子立起来了。”

苏老夫人收回手,心中冷笑绮罗不识抬举,听着外间红袖说绫罗等人看院子回来了,便被绮罗挽着手,出去听绫罗她们怎样说。

因对绫罗等人选院子不敢兴趣,绮罗只陪坐在一边,心里盘算着苏老夫人方才说的事,心想那些丫头都送来也好,最后挑几个老实识趣的带过去,也免得夹带了“心怀大志”的过去,到时候那人若是不服管教,她又要费上一番周折。

正想着,便见红襟慌慌张张地进来,凑到孙妈妈耳边说话,孙妈妈微微蹙眉,随后又与苏老夫人耳语一番。

苏老夫人的眉头蹙紧随后又舒开,对着众人笑道:“今日就想与你们姐妹说话,谁知可巧了,这时又有了旁的事。不如你们先回去,捡着空子,我再与你们说话。绫罗选的院子,稍后我便叫人给你收拾了。”

绫罗谢过苏老夫人,便与绮罗等人一同退下了。

回了春晖院,绮罗正琢磨方才红襟说的是什么话,便听初一凑过来低声道:“二夫人那边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绮罗忙问。

初一也知绮罗与小杨氏夫妇感情不深厚,趣味盎然地低声道:“先前见着二老爷对二夫人言听计从,两人也是和和气气,有商又量的,谁知二夫人院子里一个叫雀儿的粗实丫头,不吭不响地有了身子,她本就丰腴,平日里也看不出孕相,如今竟是要临产了,也学着玉姨娘去寻老夫人做主,被红袖红襟拦住,拉到巷子那边了。”

绮罗先是愕然,随后又是恍然,苏清和果然是认命了也不改本色,先前是养外室,如今是暗度陈仓,怕是他春风一度后,就将那雀儿全忘了,不然也不至于叫她隐瞒至今。

“听说那雀儿年纪已经很大了,不知是被人忘了还是怎地,竟然这么大了也没有被配出去。”月末掩嘴笑道,一副幸灾乐祸模样。

绮罗正了正脸色,斥道:“别胡说了,便是想笑也要藏在心里笑,被旁人听到了,又要结仇的。”

月末忙道:“奴婢是看院子关了才笑的,方才冷不丁地见雀儿冲出来,咱们都装作没看见避开的。”

“这样才好。我方才就是提醒你一下,别人家有喜,你跟着笑就罢了,别人家出了祸事,千万笑不得的。”绮罗又嘱咐道,别人家三字,竟是全然将小杨氏两口子当做旁人了。

正想着,外面有人敲门,随后一个面生的丫头进来与青青说了两句话,转身又走了。

“小姐料得不差,老夫人果然那样做了。门外的小子说楼少爷来了,老夫人跟他说你身子不舒服,叫他走了。”青青低声道。

绮罗嘴角微动,又想自己如今出去也不方便,昨夜又发生那尴尬事,出去了也不知与楼翼然说什么。略想了下,对青青道:“既然奶奶愿意拦着就拦着吧,总归我如今也是不好出去的,过几日,他便是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出去寻他的。”

青青见绮罗说的那样坚定,心里越发觉得还是另寻出路的好。

绮罗这边总算是云消雨散了,那边厢,尚不知她与楼翼然怎样的何羡之,只凭着自己对绮罗的理解,也如多年前的绮罗一般寻上了诸葛先生。

一番客套后,便将来意告知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笑道:“在下与苏家大小姐本就相熟,楼老爷请我为她与楼家少爷算生辰八字,在下也是捡着好话说的,不知何少爷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要在下去咒楼家少爷?”

“先生有所不知,楼家很是迷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命理运道,且比起那夸赞他家大富大贵的话,更信那些骇人的话,诸葛先生只说他家好,未必足够,还请先生另外悄悄过了旁人的口,传话与楼伯父吧,就说楼翼然若离了苏绮罗,早夭不说,更兼无子无女,总归先生口灿莲花,只管将最歹毒的话套在楼翼然身上,将楼家、楼翼然少了绮罗就衰败的话全说了便是。”何羡之笑道,提到楼翼然当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命理,不光楼家信,绮罗虽不说,心里怕也是信的。

诸葛先生虽不知何羡之究竟要他说这些做什么,但隐隐也能觉察到他的好意,半响道:“在下还是觉得有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先生,如今京中正在考核官员,不日便有空职需要补缺。罗家楼家虽有意保举先生,但倘若再多了何家助你一臂之力,岂不是更好?先生莫看我年幼,我在家中,也是有些份量的。”何羡之见诸葛先生有些犹豫,又忙说道。

诸葛先生本是靠着给楼翼然算命相起家,如今自然对此事有些避讳,唯恐算错一步,因此,每常以天机不可泄露堵住旁人的嘴,便是非说不可,也只说自己有些把握的话,又或者说些没有实意的褒扬溢美之词。先前给楼老爷算楼翼然的婚事,已经是将好话说尽了,如今喜事眼看几日内必成,说与不说也没有旁的关系。

“既然何少爷要在下说,那我便说就是。”诸葛先生说道,盘算一番,也觉此话并无坏处,又觉此时此景,与当初绮罗与他几次对话相似,又道:“何家英才辈出,家教是旁人家比不上的,本不该在下多嘴。只是既然何公子也随着苏家少爷小姐叫在下一声先生,那在下便多一句嘴。何公子与苏家大小姐行事颇为相似,便是些许小事,若寻求在下相助,也要提出对在下的好处才肯说出。虽说如此必会使所求之事十拿九稳,但天长日久,也让人觉得生疏,难以亲近。倘若不亲近,到了何公子拿不出好处给在下的时候,在下又如何去帮你?”

何羡之闻言,立刻便知那补缺一事,诸葛先生应当是极有把握了,心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可笑了,笑道:“还是先生通透,是学生我糊涂了。学生与先生素日里常见,只是说几句话的事,先生怎会拒绝。拿着补缺的事来求先生,实在是学生不对。”

诸葛先生听了这话,又感叹何家家教是旁人家比不上的,他如今虽为官,但比起何羡之平日来往之人,只能算是微末之人,便是微末之人的话,何羡之也虚心去听,也难怪何家男儿这样出色。如今又听他自称学生,又觉他为人谦逊。

“方才先生说苏家大小姐求你做事,不知是何事?可否告诉学生?”何羡之又问道。

诸葛先生沉吟一番,旁人家女儿的事本不该告诉旁人,但何羡之与绮罗关系密切,算得上是友人,说说也无妨,便说起了绮罗幼时便与他交易以换取早日入学堂的事。

何羡之微笑着听他说起绮罗幼时的事,边听边想,何寻之说的对,那丫头看起来极为普通,有过聪明的时候,也有糊涂的时候,想他们第一次说话,他便用“自以为是”四字动摇了她的心智。可见,倘若不是在学堂里相处那些时日,倘若不是她护着楼老九,倘若他们只是偶然相见,他是不会看上那样的女子的。只是奈何,他就是这样遇见她了。

别了诸葛先生,何羡之出了诸葛家,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逛,见着楼翼然打扮的宛如楼五叔一般,骑着高头大马,披散了头发游荡,忍不住不屑地轻哼一声。

他见着苏绮罗的时候,苏绮罗就在保护楼翼然,虽偶尔会动摇,但她总能寻到新的理由坚定自己的心智。如今楼翼然大了,不需她保护了,便是楼翼然有意装小,也不能叫她安下心来。既然如此,他何羡之便给她一个理由好了,不管楼翼然多高多壮,他的命就该由她护着,有了这个理由,或许她会安定下来,不再去介意楼翼然是不是原来的胖子。

楼家的胖子,襄城的阎王爷爷,或许正是因楼翼然只听她的,才会让她在虚荣的同时,获取另一种自信,有了这自信,才能坚定地站在楼翼然身边。她本就不是坚强坚定的女子,却喜欢强撑着,也不知苏家怎会将她养成这副模样。

再者说,楼翼然离不开苏绮罗,有了这个理由,楼夫人便是日后再怎样对绮罗不喜,也不会动了另换儿媳的心思。

叹息一声,何羡之负手向酒肆走去,想着何寻之不知又喝了多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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