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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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忆了。最后的记忆, 是跟女友在西藩区的市中心里、一家名叫‘misato’的和食快餐店里摊牌分手,尔后被独自一人丢下。”

她怔住。

“据我观察, 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伏见用指尖扫过像摩斯电码一般、经过机器监测的记录卡,手指轻轻敲着上面的数字:“这是做笔录时他的瞳孔体积、血压、脉搏……基本上没有说谎的可能性。”

在她检查数字的当口, 他移开那只指点着数字的手,转而拿起钢笔把玩,“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在意。”

伏见的直觉——是s4公认的“倒大霉预告书”。

托这种直觉的福,上次在大侦探伏见的领导下,法务局漂亮地破获了一桩人体实验的案子。

看到同事的反应,伏见显然非常满意。“由你来问最合适。”钢笔在指缝间像游鱼一般翻着漂亮的花样, “他对你非常执着。”

……

“他对你非常执着。”

耳边这句话犹有余音, 她愁眉不展地坐在形容憔悴的少年面前。

solar似乎过得不太好。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戴着镣铐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人如其名的那一头明亮金发,此刻也失去了光泽、软绵绵地垂在脸颊两边。

看到她进来,他瑟缩了一下, 怔怔地看着她身上的制服。良久, 才怯怯地开口道:“速水……小姐。”

速水紫央细细地看了他一眼。

solar不安地动了动。“……伏见先生说的……是真的啊。速水小姐果然是s4的人。”

她曲起手指掩在唇上,凝视着他的动作,尔后用缓和的语气说:“立场不同,我很遗憾。”

solar羞愧地躲开了她的目光,“我劝说过我父亲的。”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速水紫央叹了口气,“你基本上没有前科……除了劫持我那一次。”

话音刚落, 男孩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红了眼睛。“我没有,那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拜托了,请您相信我。”

明明当时还露出一副变态相、说话阴阳怪气,眼下却又是那个她所熟悉的中二小鬼了。

会害羞,会委屈,在自己面前总会自然而然地撒起娇来。

尽管发表国家毁灭论的时候慷慨激昂,可是在外界却一点出格的事都不会做。

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大到那种“打开一个人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匣子”的程度。

这个时代的人的感情,都是没有经过沉淀的浮夸事物,不可能因为一次无关痛痒的离别,就将人的灵魂给轻易扭曲的。

起码以她对男孩的了解,他不会。

“你完全不记得了么?”她皱起眉,然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solar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凑近,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她弯下身,尽量与他保持平视。温暖的掌心轻柔地滑下,拨开他耳边的头发,软软的指腹拂过耳廓,安抚似的停在了那里。

“好好想想。”

他下意识地蹭了一下她的手心,就像从前经常做过的那样。

尔后垂下眼,绷紧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的确是有一些……奇怪的记忆。”

“说说看。”她面容平静地说。

不骄不躁的声音就像一汪清泉,让人下意识地产生了依赖感。

solar抬起头,眼神飘忽了一瞬。“你走了以后就失去意识,就像做梦一样……外界全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有时候会有一种厌倦感,就像是自己其实在做什么讨厌的事……耳朵里时不时有一些奇怪的声音,零零碎碎的拼不起来。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声音?”

“……对。”solar颤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额头,“现在也……心里有个声音,在见到您的时候不停地尖叫着。”

“说了什么?”

solar颤抖得更厉害,瞳孔骤然缩紧。

片刻的死寂。

“它在说……”

——“容器。”

诡异的词语刚被说出口,少年就猛地抬起了头,骇然地睁开双眼,发出嘶哑的呻.吟声!紧接着,自右眼处突然发生了异常——湛蓝的眸就像被打扰的水面、泛起涟漪,缓缓挤出了一束纯白色的“线”。

她迅速站起,越过长桌想要抓住少年——

就像是挣扎着破土而出的新芽一般,所谓的“线”,在刚刚冒头之后,就散发出强烈的、特属于异能者、“能量的气味”!

没等她抓到solar的领子,后者就突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笑声!

乳白色的能量线迅速汇聚成形,前端形成了……

那是什么?

她挥出的手顿住,凝视着那玩意儿。

“……狐狸?”

就像是一只从人眼中飞出的鬼魂,条状的身体上顶着一只小巧的、像狐狸一样的头。

“嘿……哈哈……”那玩意儿扭曲着“身体”,发出刺耳的笑声。

不管是什么,这种恶意的东西……

她一眯眼,五指上燃起紫色的阳炎!

阳炎自指尖伸展开来,颜色逐渐由浓转淡——尽管末端消散在空气里,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却延展出了看不见的“刀刃”,将透过它的景物扭曲了——

solar的身体就像失去支撑的浮木,朝后仰倒!

与此同时,那只怪模怪样的“狐狸”笑得越发放肆——在速水紫央“挥刀”的一霎那,整个儿冲出了solar的眼睛,像出膛炮弹一般激射而出,毫无阻隔地透过侦讯室的天窗飞了出去!

太快了!

她上前一步,在solar摔倒之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带,稳稳地拉住。

刚才暴起时带倒的椅子,砸在坚固的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很快走廊上就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将少年重新按回凳子坐下,翻开他的眼皮查看了一下——晕过去了。

速水紫央眉头紧锁——刚才那是什么?特异能力者?到底是不是人类……

轨道无声地滑动,侦讯室的大门被迅速拉开!

她按下脑中乱转的念头,回头看去。

“怎么回事?”

门外站着的伏见胸口起伏有些急促,衣摆随着疾奔的惯性还在微微摆动。单手按着剑鞘,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屋内,不由沉下脸色。

“看到了么?”速水紫央扶着晕倒的少年,微微一摆手,指尖的阳炎随即熄灭。

“什么也没看到,电子眼刚才突然失灵了。”伏见松开了剑鞘,瞥了一眼她的手。“……你又擅自使用自己的能力?”

“那种时候还可笑兮兮地念开场白,早就把人放跑了——应该是能力者的杰作,电子设备的波段被破坏了也很正常。”她咬了咬牙。“从小鬼的眼睛里跑出奇怪的东西,笑得像个二逼,然后从窗口飞出去了,实力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如果你刚才释放出偏转力场,说不定能抓住。”伏见推了一下眼镜,毫不客气地说。“话说回来……你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说不准,像鬼魂一样,不过长着狐狸的头,”她夸张地张开手臂,“很长条就是了……唔,样子有点蠢。如果能力者本身不是真的动物的话,审美实在有待加强。”

伏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跟在伏见身后的两个剑士偷笑起来。

“中村呢?叫他准备一下影像还原。”伏见硬梆梆地说道。

其中一个剑士止住了笑,“刚才去押送那个叫鹿岛治也的了,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话音刚落,整个地下监狱就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另一个剑士慌张地打开手里的迷你电脑——随后脸色发青地说:“jr52号嫌疑犯,鹿岛治也——逃狱了。”

伏见从牙关里挤出“嘁”的一声,“立刻封锁所有通道。”

“那个臭小鬼……”速水紫央直起身,表情瞬间扭曲,快走几步夺门而出!

……

没有人知道红发男人是怎么穿过重重阻碍逃出去的——甚至连被没收的铃木隼都偷走了一辆!

顺着地下隧道跑上去的时候,广场上的剑士们正围成一圈,将中间的骑手重重围住!

伴随着拔刀口令的次序响起,以秋山冰杜为首的剑士们纷纷拔剑,深蓝色的光网被迅速展开!

鹿岛治也好整以暇地踩着双撑、转动着车把手——尽管肿起的猪脸使得他在想勾起嘴角时,牵动了肌肉,痛得他吸了口凉气——骑手猛踩油门,铃木隼怒吼一声,直直地朝着背对大门口的剑士冲刺!

接下来的情景太过不可思议。

背向大门的正好是秋山冰杜,在他握紧手中长剑、凝神以待,且鹿岛治也就快冲到面前的一霎那——连人带车,突然化作一段扭曲的光影,消失了。

所有的剑士都愣住了。

紧接着,在光网之外、s4高大的铁栅门后,咆哮的铃木隼再次载着红发男人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哎哟……蓝衣服的傻逼们!”

鹿岛治也嚣张地大笑着(夹杂着痛哼),催动坐骑,气势汹汹地飞驰而去!

剑士们骚动起来,开始认命地准备用11路追上去了。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再度传出由远及近的刺耳轰鸣声!众人循声望去,均感菊花一紧!

顺着雕梁画栋的镂花大门,站在铃木隼上、身穿s4制服的速水紫央狞笑着猛踩油门,沉重的车身直接冲下台阶,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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