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 过一会儿小墩子端了莲子汤回来,西风忙端着来到御书房, 只见江晚正坐在案前,看着那些奏折发呆, 一看见她来,这少年天子连忙兴奋的跳起,接出来道:“爱妃你可来了,怎么这么晚?”说完把汤搁到一边,拉着西风的手就来到桌案后:“看看看看,这是今天的新奏折,今天在朝堂上, 朕将那些大臣们的奏折发回去, 大家看朕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嘿嘿,那些有心为难的大臣,看朕时眼睛都发直,真是大快人心, 朕坐在龙椅上,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西风笑道:“是吗?效果这么好啊。皇上,那有没有大臣提出要来御书房和您商议国事呢?早朝上他们难道就没提出什么事儿吗?”说完却听江晚得意笑道:“嘿嘿,这个当然逃不了了,他们肯定也奇怪,朕这个草包怎么一下子就变的这么厉害了呢?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爱妃,难道你忘了朕是什么样的皇帝吗?哼,痴迷修道和木工活, 朕亲政就不错了,哪还会去理会他们的那些话。所以朕就和他们说,时间宝贵,朕还要打坐静心修炼呢,爱卿们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写在奏折上呈上来,等朕一一批复。至于御书房,暂时也没什么重要国事商议,他们也就不必来了。哈哈哈,如何?朕这个回答可是情理之中吧?包管那些大臣们不会起疑心。”
西风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皇上固然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敷衍大臣们,但是也能敷衍国师吗?他听说你用修炼做借口,岂有不跟来之理?你把他安排在什么地方?”说完却见江晚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道:“朕知道,西风对他们没好感,不过是为了朕的千秋事业,为了朕着想,才对他们一视同仁,我哪里敢让国师来碍你的眼?万一你心情不好,再不给朕批阅奏章了怎么办?所以方国师过来的时候,朕就和他说,朕只有独自坐在静室里,才能心情平静事半功倍,朕让方国师去替朕搜罗药方炼制仙丹了。”
西风笑道:“我的确不喜欢他们,不过倒也不至于就觉得碍眼,只不过这件事实属机密,除了小于子,便不该让一个人知道才对。至于那仙丹,你让方国师尽管炼好了,只是我却不许你服下一颗去,皇上你记着,仙丹对身体无益,这是我的底线,不服仙丹,随你怎么折腾,一旦服用,我和你翻脸。”
一旁的小于子已经习惯西风这么彪悍的语言了。果然,就见自家那一心盼着修道成仙的主子听见爱妃的话,虽然脸色苦的像是能挤出一碗苦瓜汁来,嘴上却答应的无比顺溜。他在心里道:“皇上啊皇上,您算是让容妃娘娘吃死了。嗯?我还感叹什么?这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难道还指望着皇上能有一天重振夫纲?
今日的奏折却没什么大事,西风很快就批复完,手里拿起最后一份奏章,看见落款,她不由得眼前一亮,对江晚呵呵笑道:“皇上快来看,是沈大人的奏折。”一边说着,便打开来,江晚也放下雕了一半的美人,亲自过来看。只见奏折上洋洋洒洒近千言,从各个方面论述了江南官商勾结,侵吞百姓大量田亩的劣行和这个现象引发出来的后果。江晚于这道上不是很通,看到一半不由得疑惑道:“那些有钱人和大官为什么要侵占老百姓的田亩?侵占了之后,还不是要老百姓去帮他们种地?”
西风皱眉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你看沈大人写的,我朝律法曾明文规定,为官者和有爵位者的土地,可按照官职爵位大小减免赋税。举例来说,老百姓种一亩田,几乎一大半的收入都交了税,但是到了一个四品官的手里,赋税就可以减免一半。到了一等公甚至是王爷的手里,赋税就只剩下一点点,不过是象征性的收上来一些而已了。所以这些人侵吞田亩,是大大有利的。甚至就连我们家那时候,有五千亩地,却也是能剩下很多东西的,只是苦了那些佃户而已。”
江晚摇头道:“不会不会,做你家的佃户怎么会苦?你这样的善良,看见朕桌子上多摆几道菜都会想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里会忍心让佃户们吃苦?”话音刚落,就见西风嫣然一笑,在他额上戳了一指头,摇头笑道:“皇上这是变相的抱怨诉苦吗?还几道菜,呸,亏你说的出来,你那是几道菜吗?几道菜就能摆满那样一个大桌子?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沈先生所说,也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原来他之前就是在苏州做官啊,可惜任上辛苦几年,竟也没把这个问题解决。”
“嗯,这个问题的确是不好解决的,你看沈爱卿的措词多么谨慎,这可是所有当朝权贵的利益所在,如果他真的硬碰硬,那些人不吃了他才怪。爱妃觉得应该怎么办呢?”江晚说完,却听谢西风笑道:“皇上,臣妾有意召见沈大人和爹爹,与他们密议一番。这件事,倒让臣妾昨日的想法更深了一层,觉得这一次,或许真的是要派他去江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了。”
“爱妃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你可是要让他们顺道把盐商的事儿也办了?”江晚一下子来了兴致,坐在西风面前:“朕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说完却见西风摇头郑重道:“顺便?皇上说的可真轻巧,这些事情,无一不是关系到国之根本,所以臣妾为了谨慎起见,才要召他和爹爹过来,唔,或许也用不着召见沈大人,爹爹在他府里已经住了一日,言谈间该有所了解了。也罢,就再等两天,然后把爹爹叫回来问一问吧。”
“没错没错,这很妥当。”说完却又见西风咬着嘴唇,似乎是有什么重大决定难以抉择,江晚便疑惑道:“爱妃还有什么事难以决断?”话音落,便见西风目光灼热的望着自己,低声道:“皇上,臣妾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让爹爹这一回随沈大人一起回到江南,去办这几件大事。”
“什么?让先生和沈大人一起回到江南?”江晚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想了想又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爱妃,这个可有点太荒唐了。能将先生从冷宫里接出来,已经是钻了父皇遗旨的空子。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先生是一个死人,您让他回江南,这……这不成……”
西风正色道:“为什么不行?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聪明绝顶谨小慎微,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形迹被天下人知道?更何况恕臣妾直言,爹爹的事,连臣子们都知道了,只怕这天下还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明白,不过是个公开的秘密罢了。只要爹爹不肯主动露出痕迹,谅也无妨。再者,难道你忍心看爹爹空有大才抱负却不得施展?整日只能困在这皇宫里?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西风不等说完,江晚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我的天,这么多竟然还……还不是重点,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西风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一边说着就一边凑近西风,双手捧了她的脑袋仔细看着,似乎这样就可以透过头发头皮看到西风脑子的构造似的。
明明是正经又严肃的话题,西风却被江晚这幅模样逗得笑了,在他额头上一戳,又好气又好笑道:“别来逗我,听我把话说完。”
江晚立刻正襟危坐:“嗯嗯嗯,朕洗耳恭听,爱妃请说。”
却见西风站起身叹气道:“皇上,上一次我爹娘来宫里见我,臣妾的心情也不用多讲了,各种悲喜交加,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当时爹爹也在殿内,只是碍于身份,并没有出去和我爹娘相见。然而从那之后的两天,臣妾就见他时常出神。皇上啊,您是一直在先皇膝下承欢,直到他驾崩。我是在爹娘面前当宝贝似的养了十九年。分离不到一年就再见面,心中尚且如此的不能自持。可是爹爹呢?他离开江南已经多少年了?青春年少满怀抱负的北上,结果却因为惊才绝艳而酿成自身悲剧。总有近二十年了吧?他不能在爹娘面前承欢尽孝,听说他爹爹如今还活着,却是每日都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您自己想想,爹爹困在这皇宫中,能有一日欢颜开心吗?”
“西风,你……你的意思是……是让先生回到族内,去……去见他爹?”江晚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却见西风昂然道:“为什么不行?爹爹从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悲惨的命运和后果?皇上,您可知道,若是爹爹的父亲去世,爹爹会遗憾一辈子的。更何况,又不是让他大张旗鼓的去,昭告天下说柳明枫未死。只不过是让他偷偷去见自己的爹一面而已。嗯,皇上说过,柳氏一族在江南的能量不可小觑,说不定这一次还真要借助一下。只不过皇上也不用担心,沧海桑田,近二十年了,他们族中还有谁能认得爹爹呢?不过就是和那些核心的人物以及爹爹的父亲见一面,难道您就狠心的连这个愿望都不肯替爹爹完成吗?”
江晚咧嘴苦笑:“爱妃,你不要说的朕这么铁石心肠好不好?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样的命运对先生实在太不公平了。相信先生也可以把握好这个度。这件事就由爱妃你去办吧。”说完见西风喜上眉梢,竟主动抱住自己,江晚在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很想吐槽一句,问问西风以柳明枫现在的容貌气质,她真认为那些族中子弟在看到他后,不会第一时间认出来吗?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