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回到二房,洗漱过后亲自捧着两套面塑跑到锦绣的房间显摆:“姐姐你瞧,四哥哥送我们的!可爱吧?还有一套晚间才送来。”
锦绣笑道:“送你的吧?说起来过两日是你生日,如今在孝中,只叫厨下做碗长寿面吃罢。”
“多谢姐姐。”罗衣再问:“你不喜欢吗?”
锦绣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说:“哟,四弟的眼光有进步啊!比起往日里送的什么毛虫啊、蜗牛啊好多了。”
“啊?他还送这些?我怎么没见?”这绍衣童鞋实在是……
“可不是,那会还丢到橘子的领子里,把橘子吓的哇哇大哭。闹的太厉害,让大伯母知道了,狠敲了他一顿,把那些都丢掉了。”锦绣摇头笑道:“说来你们俩一样大,小时候没少在一起淘气。如今大了,也别生分了才是。”
罗衣点头,她也不想生分。有个兄弟多好啊,二哥虽好,但总觉得更加靠近爹的感觉。那话怎么说的?以后出嫁受委屈了,娘家也得出几个能砸板砖的兄弟。绍衣的味道与锦绣有些相似,总能让人很安心。
不想回到卧室,杨妈妈跟上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得这位背景妈妈有在教她女红以外说话的时候。
“姑娘还是与四爷避开些吧……”
“这么亲的兄妹还要避嫌!?”
“就是太亲了!”杨妈妈担忧的说。
“恩?这话怎么说?”
“大太太可不比我们太太,对姨娘防的厉害。若走的太近了,太太太不高兴就不好了。”其实太太也防,没见两个小的针线都一等一的好么?只是这话不能说。
“你想太多了吧?”罗衣不以为意的说。
“姑娘……”杨妈妈还想再劝。
“妈妈真是多想了!”橘子接道:“不过是年纪近的兄妹和气些,还能有什么想头?四爷如今是准备考童生了呢,回头再中了秀才,谁还敢小瞧?日后对姑娘只有好处。妈妈总是这么小心!”
“可是大太太若不喜欢,岂不是与姑娘为难?”杨妈妈担忧的说。
“又不是我们太太不喜欢。”橘子嘟着嘴说:“四爷小时候与姑娘吵嘴,太太替四爷瞒了多少回啊!”
杨妈妈心道:太太不瞒着,难道还向婆子一样去大太太那里打小报告?不过懒得说罢了。只好换个方式:“如今太太不在了,没见姑娘受委屈么!还惹事呢!”
杨妈妈无心的一句,罗衣顿悟了。没错!刚穿过来的时候,日子不好过无非是开始惧怕嫡母,后来照顾嫡母,从没在别的地方受过一丝委屈!黄氏死后,赵氏开始找麻烦,现在连婆子都敢踩她一脚!今天婆子的紧张,不是因为宝络是嫡女,而是慑于三太太这个正经太太。嫡女受尊敬,无非也是因为是太太生的!黄氏果然很重要!想到这里又泄了气,重要又怎样?还不是不在了。
不过她不会因此疏远绍衣,对她友好的人并不是很多。最开始以为老太太毕竟是亲祖母,没什么利益冲突,对她应该会好的。但没想到还有个偏心眼的问题。大太太以及大房诸位,除了绍衣,几乎都当她空气。三太太对她倒不错,只是两个姑娘被教的十分规矩,也没什么接触。说来说起,二房以外的人,关系好的就只有绍衣,其次勉强能算上三太太。就算她再不懂所谓的宅斗,也知道有一个拉一个了。杨妈妈从来谨慎到恨不得消失,她的话不听也罢。
杨妈妈见罗衣好不听劝,也只好闭嘴了。
晚间红檀把另一套昆虫杂耍送过来,罗衣兴冲冲的摆在桌子上,突然想起这是孝期,又郁闷的收回柜子里。顺手把另一套甩锦绣柜子里了。锦绣见了也没说话,随她折腾。红檀见了,当个新鲜事学给绍衣听,倒让绍衣十分感兴趣!这套玩意儿,居然能放进锦绣的柜子里,多诡异的事啊!也屁颠颠的跑来瞧——纯属守孝关家里闲的!
走到院子里,只见两姐妹正在书房写字呢。拿起一瞧,女四书……
“谁让你们抄这个呢?”绍衣问。
“四哥哥来了?”罗衣站起来。
绍衣先对锦绣做了个揖:“二姐姐安。”又问罗衣:“你怎么抄这个?”
“嫂子叫抄的。”罗衣笑道:“不愧是翰林家的小姐,你看这字!”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绍衣仔细一瞧,颜体!?:“字好,内容不好。”
锦绣无奈:“我们闺阁女子该看的书,怎么不好了?你又来淘气!今日的书看完了?”
“二姐姐此话差矣!”绍衣促狭的笑:“难道日后与姐夫说话,开口便是‘卑弱第一’么?”
锦绣气的随手拿起一叠纸就敲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没胡说!”绍衣一躲:“好姐姐,你不曾听闻‘夜读书’么?但凡男子总喜欢这个调调,可别让那些人骗了。读出个呆头僵脑的来,让夫君跟对着神佛似的,无趣死了。”
锦绣捏着绍衣的耳朵,恨恨的道:“越发说的没谱了!小心我告诉大哥去!”
罗衣笑道:“那依你说要读什么书”
绍衣忽然一本正经状:“自然是圣人言!”
“四书?”罗衣抽嘴角。
“然!”
“有什么区别嘛!”罗衣表示不满,都是很无聊的书,她想看小说啊!再不济史书也比四书强。如果有《明朝那些事儿》这种级别的,更好!多好笑啊……
绍衣悄悄的在罗衣耳边说:“以后有话题聊啊!”
“四弟!”锦绣斜眼看着绍衣说:“你又编排什么呢?”
“我哪有!”绍衣反驳:“昔日孟母三迁,无非就是因为孟母虽没读过四书,但懂礼。如今我们有了四书,还不好好琢磨,日后怎么教养后代呢!好姐姐,我这是让你像孟母学习呢!”
说的锦绣脸一红,又不好驳。罗衣见状,默契的踩了绍衣一脚,痛的绍衣挤眉弄眼的说:“只是别读腐了,腐儒最要不得!”
罗衣暗自翻白眼,腐儒要不得,难道腐女要得?啊!悟了!悟了!刚才绍衣是说“夜读书”是吧?她想起曾经网上说的那句话,男人的梦想无非是老婆——客厅里像贵妇,卧室里像x妇。这么看来《女四书》还真没用,还真不如《四书》,因为其既不能做贵妇,自然更不能做x妇。罗衣果断收起坑爹的《女四书》,抽出《汉书》,决定学习赵飞燕。哗啦啦翻了半天,终于翻到外戚传一瞅:“姐,您看的懂不?我看不懂啊!”
锦绣接过来一看:“孝成赵皇后,本长安宫人……”你个文盲!无语。
绍衣一拍手:“大善!孺子可教也!”
锦绣难得单纯一回:“你们又打什么哑谜?又想着去哪淘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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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衣是黄氏的侄儿,服齐衰的孝,为期一年。黄氏二月初一没的,如今才六月底,整个萧家绝大部分主人都在孝中,自然关门闭户,不单没有访客,子弟轻易也不许出门,更不能去别人家以免给别人家带了晦气。离黄氏亡故也有四五个月,连绍熙锦绣都缓过来了,隔房的自然觉得憋的慌——都是半大的孩子,最是活泼好动,成天关在家里,最多能到花园晃晃,这还是有花园的人家,要是那种穷官儿只有一个院子的,非得长苔藓不可!罗衣不止一次腹诽儒家的守孝制度!明明最开始并不是很严格的,越到后期越变态!
正因为如此,绍衣才闲的四处晃。大哥三哥都是嫡出,大房传统不需多说了,何况和老二一样,都是已婚或差点已婚——三爷绍述原本准备结婚,碰上婶子的孝期推后了——语言也不通。三房那两个小子太小,四姑娘太规矩,五姑娘更小。最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落户二房了,年纪差距最小,性格最合适。只是到底长大了一些,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以捉弄丫头为乐。
绍熙也是埋头苦读,萧家祖籍在河北,倒也离京不远,出孝之后且去试试再说。绍衣的到来正好被抓了,兄弟俩一齐在书房啃书,加上在房里奋斗的锦绣姐妹俩,一时间倒很符合“书香门第”的风采。每日勤练不辍,罗衣的字也逐渐能够见人,原本这个年代,女性就没有独立的人格,标准的附属物。因此罗衣那笔没什么风骨的正楷,众人也纷纷说好。罗衣是电脑时代出身的,看着笔下标准的跟印刷体似的字体,圆满了!当然前提是别去看其他人的字,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别说锦绣一贯执行的长姐如母政策,接触久了,发现绍衣也是个无良分子,以刺激罗衣为乐。导致罗衣写是没什么进步,鉴赏力倒节节攀升,此是后话。
这日,兄妹几人加于氏正围在一起,听绍熙讲《孟子》,忽听段妈妈急急走来:“二爷二奶奶,姑老爷没了,老太太哭的晕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