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口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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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二七】

我人生都过去三分之一, 虽然一直缺男人, 或者说好男人。

但是朋友却一直没少过,比如顾雪琪,她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精力充沛活灵活现永远是幼儿园刚刚毕业,时间在她身上剥落掉的闪光点比我要少得多。

大学那段时候, 她没还跟林维渊在一起以前,从来不缺乏男孩子的追求。我也有, 但是大多不是我喜欢的, 可我心理过于软弱,很少强硬的去拒绝并不有多讨我喜欢的对方,只能一直消磨至他们的热情都消散;顾雪琪却不一样, 她可以完全无视那些男孩子的黑脸, 毫不在意的甩出“等你身高180了再来找我”“不好意思,我是外貌协会, 我不想跟你约会”“你确定你写的是情诗而不是悼文, 你是不是还要叫我顾主席?或者替我竖个人民烈女纪念碑?”“是的,你刚才在台上的街舞棒极了!让我想起了我年少的故乡,繁华街道上……那技艺精湛的耍猴里面的猴!”“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宅男,一边对着电话这头的我说爱你一边高频率的打飞机吗?我还没这么重口味啊少年!”这样刻薄的词句……

我那时候跟她走在一起都怕被暗杀,但我其实非常羡慕她。

当别人都在为细水长流的沾沾自喜的时候, 她一个人带着潮水的姿态浓重且迅速地席卷过自己的生命。

不是说平淡不好,只是通常会把生命该有的热忱和棱角消灭。

就像我现在一样。

顾行止抱着我,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表情。视界里只有早晨温柔的曦光,他玉石一样的皮肤上细微的绒毛都展露无疑,停留在我耳畔的属于一个男人的均匀沉实的吐息以及他脚下的影子都略显出罕见的温存,这些都给了我心软的理由,我抬了几次手想回抱他,头脑里浮现的却是顾雪琪问我的话,你要不要赌?我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垂到身侧:

“放开我。”我说。

很明显能感觉到顾行止的身体有微小的一下僵硬,出卖了他深处的错愕的情绪。

我把他向外推,迫使他离我半臂开外,加重语气:“放开我!我不说第二次。”

他还是妥协了,很快松开钳制着我的手臂。我像是被突地从丝茧里抽出的蚕,这时才能微微抬颚近距离看顾行止的脸,依旧是恼人的面无表情,让我怀疑他刚才的那段类似于表白的话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人生总要利落一回。

我对着影子理了理两边翘开的发丝,抬头看他眼睛:“不是分手了吗,顾总来找我做什么?索要分手费?”

顾行止没急着回答我的话,只捏捏眉心,这才让他的五官露出一点一夜未眠的疲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让我心口隐隐疼的血丝:

“为什么要分手,没有任何理由。”

我:“昨晚已经说过了。”

他问我:“就因为累吗?”

他此刻的语气有点刻意的风轻云淡,倦态的哑意依然没被我的耳膜放过,就像一根结实的细线绑着我心口生疼,我的胃甚至都被带的疼起来。但是,负隅顽抗的自尊心在作祟,我只得转眼看向别处先稳定心绪,怕再看他两眼所有伪装都要溃散。可我说话都趋向语无伦次,完全是在胡乱找理由,头顶途径的麻雀嬉闹都像是在嘲笑我的卑懦——

“不止,我现在想想吧,自己可能只是喜欢你的脸,”我逼迫自己看回去,放平自己的嗓音,用力在脸部每一块地方上施展出嫌弃:“今天看起来突然不好看了,我就完全对你没兴趣了,真的。而且吧,你那个太大了,跟你做|爱一点都不舒服,我以后肯定受不了。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一个螺丝钉应该找一个能承受得住它的,与它相配的同型号的螺帽,这样最好不过了。”

xxxx

数日后,某个阳光明媚的周六,顾雪琪来我公寓串门。

“哈哈哈哈哈,薛瑾你不带人身攻击的吧,还用那么正经的语气打那么猥琐的比方,”顾雪琪笑的在沙发上打滚,我觉得她都快内伤而亡:“然后呢?顾行止什么反应?”

“不还是跟你学的吗?”我把自制双皮奶放回冰箱,抱出西瓜:“他面色阴沉地问我‘就这样?’”

“普里斯够昂~”

“底下没什么的,我嗯了一下就很傲娇的扭头上班去,给他留下晨风中飘逸背影一只。”

“这就没了?”

我冲洗砧板,“你还要什么?难道那么泠然淡薄的顾总经理还要再抱回我马教主附体一般的咆哮一句我不要别的,我就要你这颗小螺帽吗?”

“也是哦,”我在厨房都能听到顾雪琪在沙发上火柴棍似的细腿在来回敲沙发垫的非常有节奏的嗨皮声,混杂着她的话:

“薛瑾你这次表现很好,你不是特别怕失去顾行止的吗,怎么突然这么霸气了?”

我剖开西瓜半颗,露出红色的瓤,甜香溢出:

“我不是霸气,只是想通了好不好,而且我也跟老妈说过了,过几天开始恢复相亲生涯,不会再那么挑了。并且承诺明年一定给她个孙子。她很开心啊。”

顾雪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跳到厨房来了,捞起一瓣啃了一口问:“真的想这么明白了?”

我把刀架回案板:“说实话,没有!完全没有!顾行止起点那么高,我怕我跟一堆爷爷叔叔相亲我会疯掉,不,一定会疯掉。其实我宁愿在顾行止身边疯掉,他如果现在回头来找我,我肯定马不停蹄的朝他飞奔过去啦!不过距离上次那个清晨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连电话都没有给我一个,本来只是为了挑战他,可是现在完全变成挑战自我了。”

我把西瓜一瓣一瓣往盘子里放,边放低声音,朝顾雪琪看过去:“是不是觉得我很怂,才雄起了一下就阳|痿得这般快速。”

顾雪琪注视了我一会,摇摇头:“没有,完全没有,我觉得很好,”她思考了一会:“而且,我跟你说,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什么哦,像已经结婚的家庭少妇,比如你现在往盘子里放东西的姿态,给我一种近似于我妈的感受,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不是都用勺子吃一大半的吗?一勺一勺送给你的血盆大口,非常快速彪悍的……”

我把整个人面向她:“什么样的家庭少妇?宅男最爱的那种?”

她打望我一眼,说:“不不,有一窝孩子的那种大妈。”

我真想砍她,想想还是算了。转回身继续刚才的动作,举一只手在空气里打了个响指:“宾果,恭喜你答对了,我怀孕了。”

一刹那,我分明有这样一种错觉,好像听见身边的顾雪琪石化并迅速垮塌,肢体像是碎石那样一块接着一块,掉在地上的声音。

等她完全复原的时候,她已经快步远离我十米开外,开始四下找自己的手机,边神神叨叨:

“我要给顾行止打电话!打电话!”

我拉住已经近乎疯魔的她:“不要打,他暂时肯定无法接受。是我的原因,我忘了安全期的日期,日本那天,是我搞错了……”

她扭回头,一只手已经在键盘上拨号:“你打算肚子里有一个别的男人的孩子,再跟无数之外的男人相亲吗?我无法接受这么重口味的场景,我要吐了,薛瑾瑾!”

我拉住她那只拨号的手:“你理智点行不行?怀孕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会主动告诉他的,顾琪琪!”

“你确定不会去自己一个人去三分钟梦幻无痛流掉?”

我把头摇得几近发晕,对天起誓:“不会。”

但是她貌似还是一副拨通了电话的样子,放到耳边:“喂,顾行止吗?先跟你说一下,今天不是四月一日,然后,我想要说的是,薛瑾怀孕了。”

顾雪琪放下手机,疑惑地转眼珠子扫了一下我的肚子:“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你真的怀孕了?薛瑾,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怀孕了?我的大脑现在还嗡嗡响,有一种如同听到了明天就是2012的剧烈爆破感。”

我倒回沙发,把事实告诉她:“确实是的,明天还是2011年。当然我也并没有怀孕,我只不过说了玩的。”

“你骗我!”她瞪大眼,完全是松一口气的表情,又怒又笑:“坏人!你居然骗我你竟然骗我你欺骗了我的少女心你陪我精神损失费!”

我把手枕到脑后:“坑爹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而且你刚才装模作样的打电话不也是为了试探我吗?”

顾雪琪面露痛苦之色:“我不是装模作样的!薛瑾,刚才的事情我是真的很震惊。我真的打给顾行止了,他也接起来了!”

我先前维持的耍完顾雪琪那种轻松得瑟的状态一下子绷不住,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疯狂揉头发:“我靠,你还真是无可比拟的缺心眼啊。先别嚷嚷,冷静,让我想想策略。”

“什么策略?”顾雪琪淡定下来。

我眯眼看了看外面的白花花的高照艳阳,一锤定音:“好吧,我豁出去啦,将计就计,这次要赌就赌大点。”

xxxx

我飞速的把自己手机电池和卡都给拔了,这速度简直可以在牌局出老千。去洗手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脸,就和顾雪琪两人驱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们曾经的老友严师哥非常准时的来到这里,男的活的。

“严师哥,”顾雪琪站起身,对着桌对面的男人脸上堆满恳切的笑意:“今天就拜托你了。”

严师哥以前是话剧社的副社长,今天叫他来,一方面是因为他演技委实不错,另一方面便是他是咱们认识的单身男性里头表现欲最强的一位。

严师哥旋即笑了回来:“今天就是让我来扮演薛学妹的相亲对象吗,要什么表演模式?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牡丹亭?”

我语塞了下,也赶紧站起身:“不不,咱们就不要那么浪漫主义了,现实主义再好不过。”

他明白过来:“哦,好的好的!”

顾雪琪举起半杯红酒抿了一口,对我摇晃手机,说的话也不知是调侃里有真心:“顾行止的拨打频率让我整个人都快地震了,我现在去女厕所接电话,你们迅速进入状态,薛瑾,我先预祝你马到成功。”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她对着那边大声,甚至有点挑衅意味嚷嚷:“薛瑾啊?废话,她家当然没人,她现在貌似在相亲哦~你找她?你给我钱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在哪……”

xxxx

严师哥的演技真的不是盖的,各种体贴的举止已经让我有如置身棒子剧,粉红泡泡满溢,我就差娇羞地喊他一声“呕吧”!但是,当我把他的脸自行脑补成顾行止的模样,我被这个想法寒颤得差点真的要“呕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推门而入的身影都会让我一阵欣悦,但是即刻又落入巨大的失望。所以,这样煎熬在锅炉上的时刻,懦弱的我故作强硬的展示也在一点点崩溃。

用开玩笑牵引出的一个完全虚拟的“孩子”赌顾行止对我的感情,真的是放手一搏了。

妈的,三十年来我哪里干过这么夸张的事情!

我心头对自己的反复询也渐渐转变,愈发觉得自己可笑愚蠢,连语气都衰弱到最终带着自责和质疑的气若游丝:

“我该不该赌?”“这么赌好吗?”“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赌……?”

……

多天前的那个早晨,顾行止温柔的怀抱让我变成被茧丝包裹的蚕。

直至今日,我都记得它的厚重安全,可是从它脱离我身体的那一刻起……

如果结果是不能双双成蝶,软弱的我也应该变成不顾一切的强势点的飞蛾。

如今能有力气坐在这里不计后果地玩顾行止,可能也代表着我已经可以用日渐壮大的内心和担当面对过去,现在抑或未来的所有明灭灯火,利用三十年成长到今日的我,也应当明白这样的事实——

这些让我爱慕迷恋的光,在温暖我的同时,也会灼伤我。

三十而立,保持热爱人生的态度,也必须要具备承担一切伤痛与后果的勇气和能力。

好在上帝对我这只傻飞蛾是偏爱的。

十分钟后,玻璃门外,男主人公迎风而至,尽管他脸色黑得吓人。

于我却是相当开心的,我差点就要站起身去迎接他。

像是得到某种承诺那样,先前的惊疑惧怕都烟消云散,我觉得我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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