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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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在神庙的鳄鱼潭里显灵了。

事情一下子传遍了上下埃及,而李长琴离开那个该死的鳄鱼潭,被法老供进皇宫里已经是第十五天,前来拜访的贵族们所进贡的礼物都能搞展览了,但李长琴还没有等到夜昕前来救助。

李长琴的心情从开始的充满新鲜感过度到郁闷,连电风扇都没有的年代,真他妈的难耐。

瘫坐在包金薄的木榻椅上,有两名仆人在为他扇风,李长琴却不满足。

“阿努比斯应该提高我的耐热性能……或许给我一个抽水马桶。”

此言发出以后,旁边一众人竟然又拜了下去,李长琴翻了记白眼:“起来,扇风。”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这些被□□得对神明万分敬畏的仆人全都不敢违逆神的意旨。

李长琴懒得看他们,偏首看向窗外,偶尔起的风除了热浪以外也带来一丝水气清凉。这是一座高于陆地的塔楼,从这里能看见整片绿意盎然的庭院,华丽皇宫的一隅。

“怎么除了守卫就没有别的?”李长琴喃喃,皇宫庭院里除了巡兵以外,还真没有看见半个人。

“回神使大人,是法老命令禁止他人进入花园,以免打扰神使大人清静。”

刚才进门的一名陌生女性回话,她大概二十来岁,浅棕色肌肤,眼眸呈墨绿色,埃及风的画妆让精致秀美脸容显得妖冶,她身着洁白的薄亚麻布褶裙,诱人胴体若隐若现,穿戴明显比一般女仆高级。

“你是?”

“回神使大人,娜纱是法老亲选的女祭司,从今天开始负责侍奉神使起居。”

李长琴怎么听都像是法老选了个美女来当自己的老婆,他扯了扯唇角,对继续呆在房间里失去耐性,他原本有意安分地等待救援,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要一直呆到长霉的时候。

“赛里斯呢?”想起那个小鬼王子,李长琴倒想见见他。

提及赛里斯,一众仆从很诡异地脸色微变,娜纱却十分淡定:“赛里斯王子在他的房间里。”

“好吧,带我去见他。”

“不可。”娜纱礼貌地拒绝。

“怎么?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李长琴不准备受任何人阻拦,既然有空闲,他可以趁机了解卡罗伊的诅咒,虽然离那个诅咒生成还有十几年。

“神使大人,不可随意离开,高贵的神使大人会被世俗所亵渎。”

十分标准的官方发言,但李长琴却认为这是变相软禁。他终于明白了,早前这里门庭若市,最近却变得冷清,原来是有人下了禁令,禁止外界与他接触。

李长琴淡笑着给娜纱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他和温和地问:“那天你不在神庙里吗?”

“不在。”娜纱老实回答,眼珠子一直注意着这古怪的神使。

“老实说,你跟那天的祭司有什么关系?”

“……”娜纱沉默了。

“是不是他说我是假的神使,让你来监视我了?”李长琴很满意看到她眼神闪缩,明显是没有让鳄鱼吃掉的那位祭司在做小动作。

再下来的问题娜纱也答不上话,李长琴懒得理她,直直地往房间外走,也不管后头一干女仆的挽留,可是才走出没多远,他的去路就被卫兵挡住了。

尖锐利器就他眼前,卫兵完全没有退让的意向。

“外头很危险,请神使大人回到房间里。”其中一名卫兵有礼而强硬地请道。

这简直是恐吓,李长琴还没表态,娜纱就上来了,她急忙喝止卫兵。

“诺布,不得对神使大人无礼。”

被叫作诺布人明显就是队长,因为他仅仅随意一挥手就让众卫兵们收起武器,只是他们依旧挡住长琴的去路。

“娜纱,他又是什么人?”李长琴一边问一边不客气地打量眼前人。

娜纱老实回答:“回神使大人,诺布是专门负责神使大人安全的卫兵队长。”

保护安全?李长琴对此嗤之以鼻,这分明是内外监视。

眼前人深棕色肌肤,脸容虽然不是特别俊朗,但一抬手一举足间透着豪迈爽朗,身材高大健硕,是位强兵,就不知道脑袋怎么样。

在诺布深棕色眼珠子毫不避讳的直视下,李长琴了解到诺布没有一颗虔诚的心,这种人无法以神明的身份进行牵制,真是有够麻烦。

正如李长琴所想,诺布就是个不信奉神明的人,他直勾勾地审视着最近在底比斯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神使大人。诺布完全不以为这样瘦弱的男人有什么能力,只当李长琴跟祭司们一样,都是妖言惑众的功利小人,又或者如祭司所说的外国间谍。

“让开。”李长琴淡淡地要求。

诺布脸上扯开让人松懈的灿笑,语言却不退步:“神使大人,请回到房间里,以免遭遇危险。”

“危险?你准备让我遭受危险?”李长琴冷笑:“你不是负责保护我吗?我去哪你就保卫到哪里,不对吗?”

“这。”诺布挑高眉:“诺布以为留在房间内最安全。”

“但神明指引我到房间外去视察民情。”李长琴将诺布的话堵回去,绕过卫兵准备离开,但卫兵却张臂挡住他的去路。

再罗嗦就太无谓了,而且李长琴的少爷脾气也犯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平日里斯文的表像只是他冷漠的表现。

卫兵都有强壮的体魄,李长琴却突然出手将拦在身前的手臂重重一扭,咯的一声脆响,女仆们尖叫起来,卫兵则抱住脱臼的手臂高声悲鸣。

“神明不提倡使用暴力,所以别挡路。”丢下不负责任的一句话,李长琴直直地从目瞪口呆的卫兵中间穿过去。

接下来李长琴直接走出软禁他的宫殿,谁挡路就揍谁,后来就没有人敢挡‘凶神’的路,他一路顺畅地走到塔楼外。

烈日高照,但绿化不错的院子倒挺凉爽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诺布独自追上来了,他怪叫:“神使大人,你不是说神明不提倡使用暴力吗?”他一路上可看见不少伤员。

“也没有说禁止。”李长琴凉凉地搪塞回去。

“……”诺布的脸部不受控制地一阵挤兑,他嘀咕:“像在强词夺理。”

只要不挡路,李长琴也就没有意见:“赛里斯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为什么要找赛里斯王子?”诺布不客气地反问。

“看看你们有没有违抗神命,又把他丢进鳄鱼潭里去了。”李长琴嘴里说着,其实是想找赛里斯谈谈话,看看能不能得到额外情报。

诺布嘴巴里啧啧有声:“神使大人不是神明吗?你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不知道赛里斯王子有没有危险?”

“诺布,你几岁?”

“二十二。”

“那就用自己的脑瓜子想想埃及有多少位神明。”

“……”

“难道你当卫兵还能管祭司的工作吗?没有全能全知的神。”李长琴理直气壮地瞎辩着,反正他说什么都有理,他是神嘛。

“……”诺布只能干瞪眼。

“你要是不用脑子,这小队长要当一辈子。”

“喂,如果你真是神使,那你肯定是邪神”诺布纳闷地回了一句。

李长琴冷哼,嘲弄:“人类啊?你们只在有所求的时候,神才是神。无所求的时候,是正是邪有什么关系?”

诺布答不出话来,其实他也认同李长琴的观点,每个人都因为有所求或者畏惧才愿意供奉神,而他所以不相信神,也是因为从不求神什么。

“走哪一边?”李长琴在岔路处环手问诺布。

诺布呆呆地指出真正路线,李长琴便悠哉地走下去,同时将四周视线当做无物。李长琴对此并不陌生,同样为所众人所注视,不过以前是畏惧黑势力,现在却是畏惧神力而忆,经验丰富的他都能应对自如。

走在路上,突然听见惊叫声,李长琴被诺布拽了一把,箭矢就在眼前激射而过,李长琴差点就变成箭靶子了。

“神使小心。”诺布将李长琴护在身后,拔出青铜剑刃面对又一次拉弓的小王子,他的笑容十分苦闷,低声问:“是拉美西斯·二世,你怎么开罪他了?”

李长琴从诺布背后探首看向那红发小子,挑眉:“你拿箭射我?”

就在十来步开外的拉美西斯二世扬颔,一副自高自大的模样:“要真是神使,吃我一箭也死不了吧?诺布你给我滚开。”

李长琴微讶,这二世才十一二岁就有这种霸道性格,也怪不得他以后在位的66年里会张狂地将自己的石像立满埃及,敢与神明同受世人膜拜。

李长琴推开诺布:“让开,我来会会他。”

“喂,二王子的箭法很厉害。”诺布提醒。

李长琴知道诺布是不相信他有什么神力,所以才特意提醒他别做傻事,但这好意他心领了。

“让开,我看看他的箭法有多准。”

的确很准,话没才说完,一箭已经朝眼睛射来。但李长琴毕竟是自小受训练的,而且后来吴荣那个前佣兵还借训练为由整治了他好一段时间,他现在的身手不敢说比超人还行,但应付现状也绰绰有余。

李长琴微微偏首就避过疾射而至的箭矢,他环手抱胸,睨视着二世:“怎么,不是很准?”

二世瞪圆一双眼睛,不顾旁人劝阻,又抽了一支箭,再瞄准,毫不留情地放箭。

李长琴还是轻松躲过去了,他慢慢举步上前:“好了,你知道对神明放箭会有什么后果吗?”

“喂,他是王子,未来的法老!”诺布想要拉住李长琴,他已经充分理解李长琴沉静外表下的疯狂性子,就怕王子会被挫骨扬灰。

李长琴拍开诺布的手,在二世再一次拉弓前将他的弓毫不留情地夺去,上前阻止的侍卫被李长琴轻松两拳打得躺到地上,捂着眼睛哎呀乱叫。

二世是没见过这样凶悍的人,但他却傲得紧:“怎么样?你也要让鳄鱼咬我吗?!”

“小鬼,鳄鱼吃掉你就不好玩了。”李长琴冷笑。

“啊?”二世被这种笑容吓着了,但他还是死活装做不害怕。

埃及的天气炎热,古埃及男性一般只在腰间围着白色亚麻布做的短裙,然后再加些腰饰什么的,上身是不穿衣服的。李长琴直接将二世腰上的短裙扯掉,他就光屁股了。

未等二世发话,李长琴弯身将孩子倒提,将那短裙系在他足踝上,恰巧旁边柱子上有一幅浮雕刻画,某位骁勇的埃及战士高举着手臂突出石面,李长琴直接将二世倒挂在那支华丽的手臂上,让他当柱子的挂饰。

“小鬼,要是下一回还敢再惹我,你就等着当众被打屁股吧。”掷下宣言,李长琴懒得理会那一众又拜又求的仆众:“诺布,走。”

诺布看着这一片混乱,见王子还在尖声叫骂,他只觉头痛异常,差点要抓掉自己的头巾:“天啊,那是未来的继承人。”

“别担心,我是神。”李长琴再次不负责任地发言。

“我看你跟二世差不多,意气用事的小鬼。”诺布嘀咕。

“闭嘴。”李长琴冷哼,但他不否认自己意气用事,他就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狂,即使那是未来的大帝。

磨蹭了一轮,终于到达赛里斯住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竟然冷冷清清的,除了那背对着门伏案书写的小子,竟然连个侍从都没有。

“赛里斯?”

听见轻唤,小孩子猛地回首,一脸惊喜:“神使大人!”

李长琴被他叫得眉头一跳,最近被神使神使地叫,他听得生厌:“神什么?叫我李长琴。”

“但神使大人是神明。”赛里斯瞪大一双金眸,虔诚地强调。

诺布在后头低声嚷嚷,声音里充满兴味:“对啊对啊,你是神明。”

“滚去看门。”李长琴不客气地将人踢出门外去,再威胁地比比拳头:“要不要扭断你的双腿搁在门外?”

诺布缩着肩膀守门去了,但当他抱剑站在门外的以后,他不觉困惑了,他是受命前来监视神使的,可是现在……侧首再瞧瞧门内,诺布倒觉得监视已经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这神明挺有趣的。

赶走了诺布,李长琴看看案上纸卷,原来赛里斯是在学习象形文字,在古埃及只有贵族子女才能学习文字等知识。

“赛里斯,你的父亲还想将你扔进鳄鱼潭吗?”李长琴打趣地问了一句。

赛里斯十分惊讶,又圆又亮的金眸睁大:“神使大人不是已经说了我无罪吗?”

李长琴挑眉,他倒不敢保证,因为法老好像不完全相信他。

“对了,你这里真清静,你的仆人呢?”刚才二世身边可是跟了一团人,像呵护宝贝一样护着,与之相比,赛里斯的待遇也差太远了。

赛里斯整整桌子上是纸莎草纸卷,笑容满脸:“吃饭的时候他们就会来。”

就是平时不来?看这样小的孩子在强颜欢笑,他李长琴同情心倒没多少,就是好奇心还有一点。

“怎么?法老对你不好吗?”李长琴问着,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发现这孩子的头发是真的。埃及人认为头发和胡须藏污立垢 ,爱干净的埃及人一般喜爱刮光头发再戴上假发和假胡子,即使二世有一头红发,支也修剪得极短,哪像赛里斯将头发留得青汤挂面一样。

“不是。”赛里斯摸摸头发:“别摸,脏。”

李长琴扬眉,低头让他摸摸自己的头发:“我的也是真的。”

塞里斯看着李长琴古怪的发型,那种半长不短,一点也不整齐的发型,惊叫:“神不是光头的吗?”

“没有,至少阿努比斯有着丰密的毛发。”李长琴说。

“……”赛里斯十分困惑:“但阿努比斯是狼首人身的,当然有毛发。”

“小鬼,少质疑神明的话。”搓他的脑袋一把,李长琴忽悠:“阿努比斯的毛也不是假的,人类的头发也不脏。”

“真的吗?”赛里斯瞪圆一双大眼睛。

“说了不准质疑我的话。”李长琴往他脑袋上招呼了一记,这才发现自己见了这小子以后反而忘记了诅咒的事。思索了半天,他才问:“赛里斯,你有几个兄弟?”

“添上死去的皇兄,我有三位皇兄和两位皇姐。”

李长琴暗暗点头,他转念一想赛里斯现在7岁,那么14年后就是21岁,赛里斯很可能跟14年后的诅咒有关。而且若祭品竟然是皇子,那么同样使用黄金棺埋葬也就更合理,因为是王子嘛。可是仅7岁的赛里斯已经不招皇室喜欢,这样的背景又不太像能当祭品用。

“还有一位王子是谁?几岁了?”

“菲尼尔7岁!”

说到这位王子,李长琴感觉赛里斯是真的十分愉快,他不动声色地问:“哦?跟你同龄嘛。”

“嗯!我和菲尼尔是双生子,他是哥哥。”

“……双生子?那我倒想见见他。”祭品会不会是菲尼尔呢?

赛里斯的目光一下子黯下来:“那,再见。”

李长琴扬眉,他见赛里斯这古怪的表现,不觉问:“你不能带路?”。

“父亲下了命令,我不能再见兄姐们。”赛里斯双手握拳,耷下脑袋。

真是成功的受气包典范。

李长琴能够想像这是眼镜蛇的问题,法老应该还相信大王子是因为赛里斯而死。

“为什么他们会说眼镜蛇是你的错?”一般为人父母,长脑子的都不可能认定七岁亲儿是凶手,而且7岁的孩子哪有脑力搞阴谋?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让眼镜蛇咬死了母亲。”赛里斯咬唇,眼睛里又充满水气:“他们说只要跟我靠近,眼镜蛇就会咬人。”

听罢,李长琴不觉唇角轻抽。出生的时候母亲被蛇咬死,大皇子被蛇咬死的时候不巧又跟他在一起,赛里斯还真是天生倒霉。而且生在封建迷信的社会里,他会遭到误会也难免。

既然赛里斯不能去,李长琴就不久留了,他得去看看那个菲尼尔够不够格当祭品。临走前他搓了搓赛里斯的发顶:“想要什么,我过两天给你带。”

李长琴心想:算是报答他提供情报吧。

赛里斯听到承诺,顿时一双眼睛就变得特别明亮,李长琴看着那双金色眼眸,再一次暗自赞叹,多难得的漂亮眼睛。

赛里斯兴奋地盯着神使:“我想要书卷。”

“哦……”李长琴虽然认为书卷并不难得,特别是身为王子的赛里斯,不过想到赛里斯的处境,他就没有细问,答应了:“好吧,我过两天给你带,好好学习。”

“谢谢神使大人。”

跟赛里斯道别,李长琴指挥门外守着的人:“诺布,带我去菲尼尔那里。”

“……”诺布一脸嫌弃:“你把我当什么了?”

“狗狗。”

“……”

“怎么,狗可是崇高的。”至少在古埃及是。

诺布喃喃:“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

是啊。“没有。”

虽然心存疑惑,诺布还是乖乖带路了。才走出一段路,二世军团就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诺布直呼头痛。

可是二世倒没干什么,只是指着李长琴宣言:“你等着吧,我会把箭法练得更好,一定让你吃我一箭!”

收到二世的战帖,李长琴不禁失笑:“好啊,你要是练不好,我就继续把你挂起来!”

二世的脸刷地红了:“不准再脱我的衣服!”

“有本事就不让我脱。”

“……”二世双目瞪得差点要突出来。

“走吧。”踢了踢诺布的小腿,李长琴命令。

诺布真被他的态度弄得心惊胆战,他领着神使,苦哈哈地绕过王子带来的一群人,继续走。

“你干什么跟赛里斯那么要好!”二世突然喊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好?”李长琴挑眉:“二世,你以为赛里斯真会谋害他人?你倒是自己想想,别不动脑子,免得以后变成像诺布这种笨蛋。”

“喂!”诺布没有兴趣当反面教材。

李长琴可不管诺布愿意不愿意,继续使唤他,反正法老派来的人,不用白不用。

二世注视着李长琴远去,撇着唇,谁劝也劝不过来,他就是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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