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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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就是祭祀,一连串已经排演好的祭祀程序完满结束,接着才是宴会。

祭祀在阿蒙神庙里举行,但毕竟各国信仰并不一样,所以只有本土贵族才能参与,而晚上的庆宴才是重点。

宴会在庞大的殿堂里举行,天色刚变暗,天气变得冷凉,殿内点起油灯,舞者乐师助兴,各国派来的使节乘机交往,好言好语地你损我一句,我回损你一句,脸上依旧好风度地笑呵呵,底子里不知道将对方哪个祖宗都骂进去了。

长琴从帷幔后偷看那一大堆人,凭借对不同服饰的理解,他也能分辨出好几个国家的人,亚述,米坦尼,叙利亚,巴比伦,甚至与埃及关系敏感的赫悌也有派出使节,恐怕大家对于埃及的王储很感兴趣,或许对埃及王室的情况更感兴趣。

毕竟埃及现是多事之秋,之前因为内乱而使国力削弱了不少,这才刚刚安定下来的两年,又出了不少事情,各国均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前来探察。如果可能,谁又不想要这农业大国作为后备粮仓呢?如果可能……

如果可能,长琴更是不想参与这种宴会,要应付一群志不同道不合的家伙,最麻烦,最无趣。

赛里斯和诺布都紧跟着长琴,这时候赛里斯金色的眼眸子里微微闪现俏皮神色,他轻声说:“长琴,听墙角不是不应该吗。”

窥视动作稍顿,长琴侧眸看向赛里斯,注意到这孩子是在损他,他是既欣慰又懊恼。大概是两个月的亲密接触让赛里斯变得自然,在对象仅仅是长琴的前提下,赛里斯就能够轻松表现童真一面,偶尔也会很顽皮,像这时候……

“赛里斯,小心我敲你头壳。”大人可以伺强凌弱,长琴从来都没有辜负自己的优势。

赛里斯缩着脑袋没敢再说话。

诺布也探着脑袋看:“啊啊,好像很麻烦,要不我们逃吧。”

即使很想赞成,但长琴却知道不可能完成这个愿望,他轻叹:“逃?你我都逃不掉,他们就来看神使的,说什么都要出去。”

话罢,长琴稍稍整理身上衣衫,准备现身。

他现在穿的可是祭司装束,带小坎肩,短外衫和长褶裙的组合。有着繁复皱褶的白色亚麻布,带出神秘性感的美,再衬上镶嵌各色华贵宝石的精致金饰。

长琴是东方人,但继承了母方大部分外貌特征,他的肤色特别白皙,五官也天生秀气,若单凭第一印象判断李长琴,那就是文雅温柔。而在众多古铜色肌肤彰显之下,长琴就更显白皙,穿上这套装束以后,恐怕大家都会将他列入无害,荏弱,可欺负,或者美丽尤物的范畴。

套句诺布的话,如果长琴是个姑娘,他会拜下去求婚,

当然,说完这句话以后,即使诺布是黄金圣斗士,也给‘荏弱的美姑娘’打得惨叫连连,然后他就深深地体会到‘越是漂亮越是毒’这至理名言。

如果可以,长琴倒希望不要再刻意打扮,因为这种外表再加以修饰以后,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还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是宴会,他也无可奈何。

“唉。”轻叹过后,长琴让侍从知会法老,自己已经准备好。

赛里斯支着有一米多长的银制权杖,将它递给长琴,这是代表神使地位的银杖。

长琴拎着这根挺有重量的权杖,赞许地拍拍赛里斯的脑袋:“辛苦你了。”

赛里斯先是很愉快地笑开,又很突然地将唇角抚平,笑意消去。遁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走近的二世和他一干仆从,长琴不禁轻轻扬眉,赛里斯再怎么变化,两个月也只够让他对身边人放松,对其他人却……依旧自我封闭。

心念着赛里斯自小筑起的心墙不薄,心结更不可能轻易消除,所以长琴也不会强迫他,此时就鼓励般轻拍他的背。

“李长琴!你好了吗?”二世人未到,声先到,引得外头目光聚焦。

长琴白了他一眼,瞧这十一岁的王子今天也盛装打扮,英气勃发,志满意得的模样,恐怕是刚才受了不少人抬举。

“行了,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快点清醒。”白了他一眼,长琴督促他:“像样一点。”

二世撇唇:“罗嗦。”

墨特稍稍偏移视线,装作没有看见神使的手招呼上了王子的脑袋。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周边侍从虽然抽了一口气,却不敢多说,默默上前为王子整理歪掉的金头饰。二世也只是摸摸脑袋,嘀咕两声,被长琴眯起的眼睛扫过以后便不敢多言。

“请跟二王子一起等待法老宣布。”墨特趁机为王子解围。

长琴颔首表示了解,再看看赛里斯:“不用紧张,跟着我,不用说话。”

赛里斯乖巧地颔首,金色眼眸子满带信任地看着长琴,目不斜视。

二世看在眼里,酸在心里,他瞪了赛里斯一眼,低声啐道:“切,装模作样。”

赛里斯抿抿唇,垂眸盯紧脚下,心想:哼,装腔作势。

诺布摸摸唇角,发现它正在乱跳,他瞄向李长琴,嘟哝:“喂,这两个小鬼……有点不妥当吧。”

长琴睐着诺布,暗赞诺布的直觉,而这两个孩子有多麻烦,他自己最清楚,没必要多话。

终于在法老发表过一连串讲话以后,也宣布神使和自己儿子二世的事情,接着就轮到他们出场了。

长琴一手持银杖,另一手轻递二世的手,作扶持状与他一同走出暗处,墨特和诺布左右护卫着,赛里斯紧随其后。

一步一步迈出去,迎着各人目光,长琴心里念着体操口诀让自己心平气和。

殿下传来窃窃私语,犹如苍蝇环绕,让人不舒服。

长琴更注意到皇后的目光还是一贯的冷酷刻薄,不过自从扶持二世以后,这位皇后倒是没有故意找他麻烦。她身侧带着两位公主,一位年龄与二世相近,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另一位十五六岁,长相都不错,而且胆子更不错,正大刺刺地盯着他看。

“那是我的姐姐们。”二世低声说:“我不爱跟她们玩。”

长琴未做表示,直至走到预定好的位置上,与二世比邻而坐,他仍是保持沉默,静静地接受各种目光洗礼。

无论他们说什么,长琴表面上依旧闻风不动,即使他更想撕了某些人的嘴巴。

“这是埃及人吗?倒像外族人。”“神使长得好漂亮。”“他是神吗?神要吃东西的不?”“神使带着的侍卫好帅哦。”“听说那是神使的护卫,黄金圣斗士。”“真英伟。”“那就是二王子吗?还很年轻。”“二王子妃的位置还没有定。”“那很可能会是他的姐姐。”

叽叽咕咕的讨论声传入耳,被讨论的人只能保持淡定。

“哼,这就是神使?倒像是男宠。”亚述国的使者的声音不高不低,笑得更是豪迈。

亚述本国的高利贷业一直兴盛,本来就是好战的流氓一族,但显然这使者连说话也不知收敛,长琴不动声色地看上一眼。

二世听见了,他喃喃:“要不要我去捉弄他。”

“冷静。”长琴安抚二世:“没必要现在动手,以后多的是机会。”

这话是说给二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毕竟今非昔比,这可不是黑道集会,别人流氓,自己也不能轻易流氓回去。

“这话太失礼了,这可是埃及的神,不过长成这样,确定不是女神吗?”旁边赫悌国使者也掺上一句,作为埃及强敌的他们,似乎是有恃无恐。

很好。

“诺布,待宴会结束后拿布袋罩着亚述那大胡子揍一顿,再留下一点赫悌国的信物。”长琴冷声低喃。

二世噗哧地笑了,墨特偏眸瞄向诺布,诺布则一脸便秘。

“你冷静一点。”诺布无奈地劝道。

“我会准备好布袋,大布袋。”后头传来赛里斯无比认真的附和。

“……”

长琴微愕,接着噗哧地笑了,心情稍稍转好,就低喃:“赛里斯,这种事你可以不用附和我。”

“哦。”赛里斯点点头。

墨特和诺布互觑一眼,相对无语。他们站在后头可清楚看见这小孩子的神色,他们倒是觉得赛里斯不是附和这么简单。

埃及有上好的啤酒和葡萄酒供应,一众人喝到酒酣耳热,竟然开始起哄,要求长琴表演一下神力……法老也是醉汉之一。

长琴不知道法老是否故意借酒装疯,不过这也没有必要追究了,因为他既然得到法老的命令,就必须要做。

表演?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让他抓起权杖高歌一曲《男儿当自强》不成吗?当然不可能,到时候就不只惊四座,绝对能笑死他们。

长琴暗里诅咒着,表面凭借本能保持淡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便侧首给诺布交代下去。

下头已经有人不耐地催促,长琴缓缓抬手,自然而从容的态度让众人静下来,长琴保持微笑:“请稍等,我现在需要挑选两位助手,以便完成一会的‘表演’。”

随着话语落下,现场一片寂静,都看这神使准备找谁做助手,又要干什么。

长琴将银杖交给赛里斯,手不经意拍拍赛里斯的肩膀,又给了二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走到刚才舞娘表演的位置上。

他微笑着向亚述与赫悌两国的使者伸出手:“两位勇敢的使节愿意帮忙吗?”

这二国虽然信奉着不同的神,但却也顾忌他国的信仰,当下也不敢轻易答应,旁边能言善辩的随从立即出言人护主,口口声声说着推脱的话。

长琴不多话,仅仅扯起一抹似是轻蔑的笑,也不为难他们:“好吧,既然不愿意,那就只好让埃及勇敢的王子和本神使的侍童赛里斯帮忙吧。”

二世和赛里斯听罢,毫不犹豫就上前两步,两名孩童的积极态度让两位成年人汗颜,更感觉周边的鄙视和嘲弄越来越强烈,就待不住了。

他们思量过,认为埃及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伤害他们,没有必在此时失威风,有辱国体。

于是就壮起胆子,应了。

见两名使者出列,长琴保持微笑,心情甚好。

“既然大家都有意见识神力,那我就小露一手吧。”

亚述的使者听了,冷笑:“哦,那埃及的神使是准备叫我们出来献祭?还是准备让我们跟神使一起跳一出呼神的舞蹈?跳舞我倒愿意,如果扶着你的腰。”

赫悌的使者就冷静多了,保持沉默,察颜观色。

可是长琴以为,这位使者如果真的够冷静,刚才就不应该出言挑衅。

“刚才耳闻两国使者对本神使有所怀疑,那么,就让二位稍微感受神使的能力吧。”

能力?

二人面面相觑,以为这位单薄的使者准备打一架,要打架他们倒真的不怕。

但他们都没猜准,长琴要打架自然容易,但现在把两人往死里打也不行。

未几,一阵骚动自大殿门外传来,由多名埃及士兵搬抬的两只笼子出现在门外。当看清楚以后,众人目瞪口呆,因为笼子装着两头大狮子,两头猛兽似很不乐意被装进狭小的笼子里,正努力地拿利爪挠抓木制笼子,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刻痕。

长琴迈步上前,对诺布颔首,诺布就让士兵们放下笼子,解开锁着笼子的链子。

“唉,就是把它们赶进笼子里已经费了不少功夫。”诺布低声埋怨。

长琴冷笑:“若不需要你们费功夫,那它们还有用吗?”

诺布一阵无言,看看站在中央的二人,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大概是某人要公报私仇了。但诺布并不同情那二人,谁不好惹?就是惹上这个,那他们也该自认倒霉。

看看笼子里的狂狮,长琴淡定地伸手拔掉木栓,猛兽出闸。

“去吧。”

随着低声命令,两头狮子迅猛地扑倒正准备逃跑的二人,两国卫兵想要护主,却被诺布安排的卫兵以武力架回去了。

诺布朗笑着安慰:“不要激动,这也没什么,只是表演,好好地看吧,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呢。”

利刃架在脖子上,各人哪管得着看表演还是护主,他们拿目光杀这个男人都来不及。

“哎呀,别这样深情地注视我,你们又不是姑娘,我可不会高兴啦。”诺布喃喃,完全不理会咬牙切齿的众人。

殿内除了二人狼狈的求救声,大家都噤若寒蝉,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二世首先回过神来,猛地拍掌:“好!吃啊,让狮子们吃!”

赛里斯也攥紧手中银杖,睁大金眸,豪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勉励之情。

“王子,吃不得,这是客人,得亲切地对待他们……舔吧。”长琴微笑着宣布。

两头狮子刚才仍狰狞地龇着牙,突然就乖顺起来,伸出粉嫩柔软的舌头热情地舔着底下二人,将腥臭的唾液涂满二人的脸面。

二人被吓得哇哇乱叫,又臭得想屏息闭气,好不狼狈。

看到这种情景,有人幸灾乐祸地窃笑着,有人暗里庆幸没有发表太过激烈的评语。

狮子都舔得差不多了,长琴上前摸摸两头雄狮丰密的鬃毛,像谈天说笑般温和地说:“嗯,感受到它们的友善了吗?不用怕,即使他们伸出爪子准备给你们留下礼物,本神使也不会让它们这样做。”

两头狮子抬起巨大的爪子,祭出锋利指甲,猛地挠向吓得半死的二人。

二人心念着各自的神,闭目受死,可是他们并没有升天,预期的疼痛也没有落下。仅仅是被狮子粗糙的肉球打到,像是被甩了一巴掌,杀伤力不大,他们都惊呆了。

“好吧,既然二位如此合作,让今天的表演完满成功,大家就给予热烈的掌声赞扬勇气可嘉的亚述国和赫悌国使者吧。”

二世带头鼓掌,不过他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然后周边各人也开始附和,渐渐地殿内掌声如雷,还夹杂着热烈的喝彩和叫好声……包括法老本人。长琴优雅地抬手,两头狮子各自放开压着的人,乖顺地跟随他走向座位。

两国卫兵立即扶起软瘫的使者,拖回座位上。

二世可兴奋,笑得小脸涨红:“真好玩,我要这两头狮子!”

长琴挑眉:“你以为它们会听你的?”

二世醒悟,就闷闷地撇着唇:“切,无趣。”

赛里斯将银杖交还,长琴注意到他的双眸微眯,软软唇瓣成了半月弯,笑意盎然。

感情这小子也很喜欢刚才的节目。

表演过后,大家再也不敢造次,即使感到惊奇,也不敢直视长琴。接下来乐师和舞娘的表演完全无法打动人心,刚才惊心动魄的表演已经掳去所有的思绪,众人久久无法平静。

无论这位神使是如何办到的,在众人眼中,能够将狮子驯养得这般服帖,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能力。

祭司就坐在不远的位置上,长琴之前一直受到这位大祭司大胆的视奸,现在他只不过睨视大祭司,大祭司立即就蔫了,再也不敢放肆。

杀一儆百,值得。

长琴暗忖,决定这几天的庆典就带着两头狮子,看看谁还敢自找麻烦。

这场表演让人心有余悸,到了第二天,二世也明白感受到各人对他特别的礼貌,特别的敬畏。

二世仿佛走路都生风,他得意地对墨特说:“墨特,有你和李长琴在,我以后一定能让所有国家都变成埃及的藩国。”

墨特只是轻点头,未曾多话,即使他心里认为李长琴不简单,并不容易驾御。

二世迈着大步在众人簇拥下闲逛,瞧见一群人正在制服一匹烈马,五六人都被这匹马挣得站不稳,东倒西跌,惊叫连连。

这是一匹漆黑的,犹如黑宝石般的神驹。耳如削竹,四蹄踏风,伴随愤怒的跳踢动作,骏马展示饱含劲力的结实肌肉。二世从小在拉美西斯的教导下练习马术,小小年纪已经识马,他立即就被这样一匹骏马给迷住了。

“这是谁的马?”二世羡慕地盯着这匹马,决定要找出主人将马买下来。

差了人过去问,很快就带回来消息。

“王子,这是赫悌国带来的,他们说谁要是驯服了马,马就归谁。”

二世差点连眼睛都能冒出金光来了,蠢蠢欲试。

墨特见状,立即交代下属:“去请神使大人前来。”

二世明白了,笑着拍拍墨特的手臂:“好,只要李长琴来了,这马就是我的了。”

墨特轻轻点头。

“那我们先过去瞧瞧‘我’的马。”

爱马的二世不听劝告,急步上前,先一步欣赏‘他’的宝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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