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亦北皱眉,随后平和一笑,“不过,你那时不认识我,现在肯定意识到了我是攻吧?”
“不啊,”杜晓眨了眨眼,“你肯定还是受啊,小老二~”
顾亦北差点没控制住力气,把手上的啤酒罐给捏爆。他看着杜晓用一种欢乐的表情喝啤酒,暗骂:得意个毛毛,你都不知道按照你的说法,有一天我也会把你攻的七荤八素、惨不忍睹的么?叫你说我是受,叫你说我是受!
可惜只限于yy,顾亦北并没有将杜晓这个思维漏洞说出口。或许是不敢,或许是阴险腹黑想悄悄谋算杜晓,或许是他也被这个构想惊到了……
眼见杜晓已经喝完一罐,去拉另一罐时,顾亦北低声开口:“你为什么难过?不是明白你妈是为了怕你被欺负么?”
心跳今晚第二次失守。
是啊,她明白,她妈妈只是怕人看不起她,想给她好的来补偿,还想向她爸爸宣告,以后杜晓有人罩了。
这些刚刚都告诉了他,却没想到,他还看出了其他情绪。
大概酒精作用,手指竟有些微颤,随后杜晓乔装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算难过,只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小房子……”
“哪有那么简单的,”顾亦北稍稍蹙着眉,唇角却坏坏的扬着,“要不你就承认你是因为段玉……”
“说了不是他!”杜晓嫌弃的剜他一眼,最终仿佛妥协般没好气的回答,“我只是有些感慨自己的悲摧经历。外加上我不爽刚刚婚礼上很多人都用质疑的目光看我,但等我进入那样一个家,他们看我的目光注定就会变成歆羡,歆羡中又带着不屑,就跟我公司的人的想法一样。
他们都嫉妒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可有谁问过我喜不喜欢了?”
“你不喜欢你爸妈离婚,不喜欢他们各自婚娶……”顾亦北乌黑的瞳仁晦暗不明,影影幢幢,缓缓呷下一口啤酒后说。
“难道你喜欢?”杜晓将啤酒罐拿离嘴边,瞪他一眼,小小的扯了个酒嗝,随后又自嘲的笑,“外加上段玉这事,我都觉得我可以写本书了。”
“嗯,”顾亦北微仰下巴,露出思索状,“书名可以叫做……飞上枝头变山鸡。”
“顾、亦、北!”杜晓很怨念的喊。
“刚才是你自己承认你是鸡的呀……”顾亦北摊摊手,有些无辜。
杜晓咬的牙齿都疼,将刚刚喝干净的第二罐啤酒罐一点点捏扁,仿佛那是顾亦北,而她要把他捏成渣,碾成末。
“好了,不逗你了……”顾亦北笑够了才跟杜晓道歉,俯过身从她手里接过那个被捏扁的罐子,又拉开另一罐,给她,“你妈到现在还恨你爸爸?”
杜晓喝了口酒,沉默很久后才说,“或许吧……”
大概终归还是怨的,那么高傲一个女人,也在年轻时,毫无道理的一头摔了下去,最终碰的头破血流。但愿,段丛山,是真的让她再度动了心。也真的能给她完全不同的珍惜、欣赏和保护。
“那……你爸爸会后悔么?”
“他的心思我怎么知道?” 杜晓轻嗤了一声,甚至带点鄙视的看向顾亦北,仿佛在说,我怎么懂你们男人在想什么?
可说是这样说,杜晓却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爸一定会后悔。
但后悔有什么用呢?他也一定依旧清楚,他们还是不能相守的。
有些爱情,可以很惊天动地,荡气回肠。但在一些原本很可笑很浅薄的现实面前,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杜晓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而对话也好像彻底变成了顾亦北和她的一问一答——
“阮星竹是什么意思?”顾亦北回想起白天阳春说的某段话,问她。
杜晓笑:“段玉在大学里就有女朋友的。有一天路迟问我,如果他真的是天龙八部里那个段誉,我做不了王语嫣会选择做谁?我说,阮星竹啊,王语嫣让他的女朋友做去!可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阮星竹比段誉高了个辈分,还是他后娘……路迟当时还觉得我与众不同来着,结果知道我只是弄错了而已,对我失望透了。”
顾亦北失笑,“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段玉呢?”
“咝……”杜晓重重吸了口气,醉眼朦胧,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我发现你很介意我喜欢我喜欢过段玉这件事,你莫非喜欢上我了?”
“杜晓……”顾亦北轻而深情的喊。
“嗯?”杜晓懒懒的回了他一个鼻音。
“你别自恋。”顾亦北看她的眼神很幽怨,很同情,很不可救药。
“哈哈哈,”杜晓开怀笑出来,笑的一抽一抽的,笑够了才说,“不为什么吧,他人很温和,爱笑,阳光,帅气……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如果我这一生一定要喜欢一个男人,那就是他了吧。”
顾亦北垂着目光看自己手上的啤酒,半晌后问,“后来呢?”
“后来?”杜晓嘀咕一声,“我发现我错了……”r(s_t)q
顾亦北为了她的幽默感差点笑出来,可她此时话语中透出来的情绪又让他无处可笑。错在哪里?错在不该喜欢他?还是“一生一定要”那几个字?
在他走神时,杜晓又喝完了第三听啤酒。
“真烦啊,明早还要搬家……”迷蒙的视线扫过整个房间,杜晓喃喃道。
她的呢喃让顾亦北想起另一件事,“你妈想撮合你和段淮?”
“哼,她说来气我的。不过我想,如果我真和段淮好上了,她不会反对。她肯定想,自己女儿居然能勾搭上这样一个极品男人,一定是她积下的功德。”杜晓觉得眼皮有些沉,连带着口齿也不清,可还是痴痴的笑着。
“你妈妈思想真开放,”顾亦北有些讥诮的撇了撇嘴,“如果顾家任何一个长辈能有她这样的想法,就不会有被折磨那么多年的顾聿衡和辛圆缺。”
杜晓知道顾聿衡和辛圆缺的故事,听路迟唠唠叨叨的跟她讲过。顾聿衡是顾亦北的堂哥,现在是i市一个很出名的律师。在他和辛圆缺年少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相爱了。可辛圆缺的妈妈嫁给了顾聿衡的爸爸,他们就成了名义上的兄妹,之后两人为了在一起也经历了不少波折。
这次阳春和段丛山的婚礼本来也请了他们的,不过好像因为两人最近忙于筹备自己的婚礼,辛圆缺的公司又刚起步,所以没有过来。现在看来倒是幸好,不然知道她妈这奔放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一定会受点刺激。
笑了笑,杜晓仰望着天花板,迷迷糊糊的说,“他们的纠结也有他们自身的原因吧……不过你们顾家规矩真是太多了,路迟还不是险些进不了你们家?段家毕竟不是什么封建保守传了好几代的大家族,也不会旁系众多,还涉及政道,肯定是自由的多的。”
顾亦北不置可否,手指在易拉罐的金属边缘轻轻滑过,“段淮是你现在老板吧?你以前注意过他和段玉很像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居心叵测,趁着杜晓酒醉,问她平时肯定不会回答的问题。
而更惊人的是,他发现这些问题该死的多。
他真的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么?
“当然注意过,不过也就看看而已吧……”杜晓已经完全抵抗不住醉意的闭上了眼睛,“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影子,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只能看看而已,你敢再喜欢上么?”
这句因为酒醉而说的迷糊不清的话,却狠狠给了顾亦北心口一拳……
他就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在消化心口那种闷闷涩涩却又不断上涌的情绪。直到有点老化的冰箱突然因为启动制冷响了一声,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杜晓,她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呼吸沉沉,似是已经睡着了。
顾亦北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啤酒罐,站起身,一手抬起杜晓的颈后,一手扶着杜晓的腿弯,小心翼翼的将她轻轻放躺在沙发上。又走去卧室,拿出她随意散在床尾的薄被给她搭上。低下.身掖被子的时候,他看着杜晓的脸。很难想象,今天这样一个场合,她竟然没有化妆,可自然暴露在外的皮肤却是细腻的一点毛孔的看不见。
镜片后面,那双平日对着自己总是杀气腾腾的眼睛正闭着,睫毛很长,几乎划到了镜片,脑子里突然无聊的钻进一句话,是路迟在他们全家一起过年的时候说的——
那时她刚唱完首歌,所有人都表扬她,她便笑嘻嘻的拉过第一次和顾聿衡一起回去过年的辛圆缺,说:“你们觉得我唱歌好听,那是因为没有听过圆缺姐或者我室友杜晓唱歌。但你们刚刚表扬圆缺姐眼睛妩媚、能勾走人魂,那是因为没见过没戴眼镜的杜晓的醉眼……”
那时他嘲笑路迟:“你说那么多杜晓的好话,是因为你喜欢杜晓吧?”
路迟一拍胸口:“是啊,全世界我最喜欢晓晓!”
他还记得当时他哥有些脸黑,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路迟见杜晓,都变得有了那么一些困难。
顾亦北这下确定了,自己真的是一个好奇心过重的人。因为在想起路迟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摘掉了杜晓的眼镜。
她的眼睛闭着,他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双神采飞扬,时嗔时喜,明亮惊人,偶尔狡猾的像只狐狸,偶尔燃着或霸道或愤怒的火焰,偶尔又带着轻蔑与不屑的漂亮眼睛。
也许是被脑海中的这双眼睛所迷。
也许是今晚杜晓无意间撩起了他太多火。
也许是今晚本来就是个混乱的夜,他也已经有点微醺……
他俯下头,亲了杜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