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疯狂的一夜。
从门到沙发到床到地毯, 杜晓竭尽所能的取悦和勾引顾亦北, 没有任何限度可言。
顾亦北最先有些困惑地顺从与配合她,后来理解般地陪她一起沉溺与放纵,最后硬生生喊了停, 不顾她挣扎将她用被子一裹。然后在黑暗的房间里喘着粗气抵着她额头,死死锁住她幽暗的目光:“杜晓, 你究竟要什么?”
一缕湿发还含在杜晓嘴里,汗湿的脸颊, 粗重的呼吸, 俱是极端的诱惑。她微微笑了下,吐出了自己的嘴里的头发,轻轻吐着气不着边际地问:“你不行了么?”
顾亦北蹙眉, 眉端却挑起来, 唇角也扬出弧度,蹭着她鼻梁, 哑声道, “行,怎么都行,你说你要什么,我就给你。”
杜晓听了吃吃媚媚的笑:“我要的,还用我说清么?”
顾亦北收了笑容, 凝视着她,那一瞬间目光中的冰凉让杜晓都是一惊。
然后她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起身, 将被裹的无法挣扎的她抱起,大步走向浴室,不顾她反抗,将她往花洒下一推,迎着她脸打开水,扯掉她身上的被子,在她无法保持平衡又呛了口水时,他抵着她撞向后面蔚蓝马赛克玻璃砖的墙壁,扣住她腰狠狠吻下。
水声哗哗中,她肺堵的疼,闷的只想让她蜷缩起来,而他还凉声说:“还想要?今晚这里还没试过。”
绝望与排斥袭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杜晓一把推开顾亦北,靠着墙壁滑下去,扭过脸对着角落,一声又一声地重重咳嗽。
顾亦北隔着细密的水滴和水汽,静静看着她,本想去给她拍背,可临到头,又收回手,用漠然的语气问她:“醒没有?”
杜晓只是咳嗽,没有答他。
顾亦北轻轻笑了声,关了水,扯过浴巾擦了把脸,再围住自己,沉声开了口:“晓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知道,我会努力去给你。你要一夜放纵来暂时忘掉现实,你要肉|欲上的疯狂来交换灵魂的暂时平静,可以,没问题,我没说你错了,你要疯,我就陪你疯!何况这整件事就是我错在先,我要赎罪,我要求你的宽容和谅解,我想要继续和你在一起!而即使是我没错,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你进地狱,我二话不说跟你去!反正我tmd早就为你疯了,我还在乎背上什么罪名?
可你愿意给我机会么?这一晚,赎罪肯定不够的;以后再也不见苑飘飘,也不够的……你在你心里给我判了万劫不复的罪名,因为在遇见你之前,我不够干净,我这颗心没有清清白白地等待你住进来!就这个罪就够了,够无论这次的事发生是因为再多的巧合,够无论我再做什么来弥补,你也不会再打开你的心安心地放我进去……”
杜晓的咳嗽声已经停息,她环抱着自己,静的漠的如一尊石像,一直没有回过头看一眼。顾亦北凝视着她脊背的目光越来越哀伤,直到漆黑的瞳仁里再没有火光余烬,只有陌陌死灰。他扯过浴巾架上的另一条大浴巾,搭在杜晓背上,再转身走出了浴室。
几分钟后,他穿戴整齐,打开铁门,没有望向依旧毫无动静的浴室方向,只是微垂目光,再多留了一句话:“我在美国的时候认识一个非常好的肺癌医生,晚上我才知道的时候就和他取得了联系,他很乐意在了解伯父的病情后提供帮助。如果你……”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噤声,自讽地摇了摇头,顾亦北沉沉说,“再见。”
等到铁门合上的“咔哒”一响传进浴室,杜晓眼眶中的泪水再难隐忍地潸然而下。
紧紧裹住背上的浴巾,她唇角拉出笑容,对着墙壁语声平静地说:“顾亦北,你又错了,你早走进来了,如果我不是爱你爱的要死,为什么要决绝地要你的全部?不是因为霸道,不是因为占有欲,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是因为我爱你啊!你在我心里那么重要,就是因为在自觉会失去你的情况下,我才会那么失控,对我爸说那些话的……就是该怪你的,都是你的错!可是我原谅你了啊……我居然原谅你了呀……我知道你懂的,我知道你会陪我疯,我原谅你了呀……我只是说不出口,你知道我骄傲固执嘴硬自尊心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再给我个拥抱你会死么?再讨好我一次你会死么?再坚持下你会死么……是我错了……好不好……”
抽噎再难掩住,杜晓死死攥着浴巾,头抵在浴室的墙上哭的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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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医院。
杜晓收拾整齐,为了掩饰一身的疲惫,化了个淡妆,重新面色镇定地出现在医院。
病房里,宋婉趴在床沿陪着夜,听到门的动静,转过脸来,原本迷蒙的视线看到杜晓的瞬间立马精光四射,如好战的公鸡或者护崽的母鸡般竖起浑身毛羽,起立转身动作浑然天成,狠狠瞪着杜晓,正要开口,杜晓却只是轻而冷漠说了句:“跟我出来,别吵醒我爸。”
杜晓选中了医院的小花园,一路无言地前面领路,找到一处较偏僻的位子,平静而端庄地坐下去,再示意宋婉也坐。宋婉不屑地扭脸,“哼”了一声:“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为何没脸?”杜晓微微笑了,“你早该知道我脸皮厚,不然为何你努力了十多年,也没彻底将我从这个家清扫出去?”
“对,你脸皮是够厚,”宋婉端着手,阴阳怪气起来,“所以才不要脸地利用小骁!”
杜晓摊了摊手:“反正我做到了。”
宋婉气的郁闷,顿了顿足,“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把自己生父气的住进医院的人说话?”说完就转身准备走。
杜晓笑看着她背影,悠悠然喊住她,“宋婉,你真认为我前天那一气能给我爸气出个癌症中后期?是你太没有医学常识了么?如果要说气着他,倒不如说你这个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更脱不了嫌疑。”
“你!”宋婉转过身,指着杜晓,“那也与你这个不孝女脱不了关系!”
杜晓耸了耸肩:“真是说不通。昨天我因为被吓着了让你占了点便宜,你还就真当自己无比占理所向披靡了?不过能不能和你说通道理真无所谓,反正我相信我爸有足够的医学常识,让他能在立遗嘱时作出正确的判断,会不会给我留足那一份。”
“你……你!你爸还在,你居然就提遗嘱!”
“那没办法啊,”杜晓摊手,“谁让你搅黄了我的大好婚姻,我只能看能不能在这事儿上寻得些补偿了。不过我想以宋阿姨你昨天的义正言辞,凛凛大义,应该是根本不在乎这事儿的,对不?”
宋婉冲到杜晓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杜晓脸上,“你不配得!你根本就不配!”
“那你就配么?”杜晓捉住她手指,霎时收起不正经的笑,缓缓起身,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宋婉,“宋阿姨你扪心自问下,你这些年是怎么对我,又是怎么挑拨我们父女关系的。你别伪装善良伪装太久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善良了好不好?你当我爸是真傻么?你当他因为我妈的关系不敢面对我,实际上就不觉得亏欠我么?”
“你……你……”宋婉的气势完全软了下去,只不断重复一个“你”字,多余的再说不出口。
“你看,你其实也还是懂得道理的不是?”杜晓丢开她的手,又坐回去,脸上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意。
宋婉沉沉的呼吸了好几下,终是在杜晓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拄膝,问她,“你究竟想要怎样?”
杜晓吹了声口哨,“哟或,更不错了,还懂的我今天找你是别有目的。”
宋婉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杜晓也没再涮她两句,低眸停了停,才又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其实我压根不需要我爸的任何钱,而你需要,不光是为了你自己,就是小杜骁也需要足够的钱保他良好的环境成长。你没有工作,所以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没问题。甚至以后你需要更多,只要是合理的,我也可以给你。”
宋婉蹙了蹙眉,双手抓住了膝上的裙子,哑着声音问:“条件呢?”
“条件啊……”杜晓笑了笑,“条件就是,我们和好,不要再斗;你别再针对我,我也不会再挑衅你,我们在我爸面前演出家庭和睦的景象。”
看着宋婉沉思的样子,杜晓歪了歪头,又继续说,“其实以前我就老说我不稀罕我爸的钱,可你不信,我爸肯定也当我是赌气话,所以你一直忌惮我。现在我妈回来,你也看出她能保我良好的生活,何况我会自己工作挣钱,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想坐享其成……好好好,我说错了,你别那个表情……我只是想说,你该对我放心了。我爸的病还有机会能医好的,就算真的……他给我多少,我悉数立马交给你,你要字据也好,合同也罢,见证人也行,我都可以配合。这样你看……”
“都不用,”宋婉按住杜晓的手,打断她的话,很郑重地说,“我信你。”
“真的?”杜晓看着宋婉认真的表情,笑了,“那便这样,一言为定。”
宋婉也笑了笑,松开了按在杜晓手背的手,之后两人都一言不发,不约而同看着小花园中一只蜜蜂绕着盛放的月季飞舞。好半晌,宋婉才轻轻说了句:“其实我跟着你爸,不只是为了钱的。”
“我知道,”杜晓看向她,再补充一句,“我真的知道的。”
“不过我的确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个好后妈,”宋婉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没什么大的本事,这辈子,最忌惮的是老杜对你妈的那份感情,最嫉妒的也是这个。不过,现在想来我也不亏。至少,能陪他走到最后的是我……不是么?”
迎着宋婉急于等待肯定的双眼,杜晓缓缓点下头去。
宋婉又笑了,拉了拉杜晓的手,“突然觉得轻松了,走吧,我们回去看你爸醒没有。”
杜晓微笑,随着她往病房走。
可脑中却一直是宋婉刚才的话——
爱情……陪伴……
昨晚,他也说会陪她疯……
可是,最后呢?
最后……她会陪谁走到最后?
而他……又会和谁一起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