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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不是她后爸暂时还不知道,但段丛山成了她后爸这件事,杜晓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终于还是成了既定事实——段丛山和阳春的婚礼在万众瞩目和期待中,在这个周六举行了。
有人这样形容过由段丛山一手开拓经营的传媒王国。在国内,凡是与传媒有关的事,那就有段丛山的一只手,在国外,凡是与我国传媒有关的事,那就有段丛山的一只脚。
杜晓听了这话,曾经不屑的一嗤,一千只手就算了,还能当个千手观音,再加上一千只脚,那就只能是怪物。
还是个50多岁的老怪物。
杜晓嫌他老,可是在很多人眼里,段丛山还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甚至还能称得上英俊潇洒的钻石王老五。那身家,怕是连w省最赫赫有名的顾家也很难望其项背。经过杜晓推测,这大概也是顾亦北如此看不惯段家的原因之一。
这样一说,好像两家真的“缘分”匪浅——生意的重头本来都放在香港,然后是上海和北京。而在顾亦南将顾家在i市的生意做得风风火火,渐渐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段氏也将手伸了过来。幸好两家经营的主要方向完全不同,不然,杜晓都要怀疑是不是顾家先祖曾经挖过段家的祖坟,以至于段丛山这样不死不休的纠缠着顾家,整一个虐恋情深。
但段家的确来了,还用这样一场婚宴作为噱头,一来就抢走了长期霸占着i市目光的顾家的风头。
至少最近的八卦,就没有脱离过段丛山和阳春这一对新人。而作为八卦,它本身的八卦性,决定了更多的矛盾都集中在了新娘——二十多年前的影后阳春身上。
本来按理说,演艺圈女星配富豪也算恰当,可是阳春既然是二十多年前的影后,就表明她即使再美,也已经是徐娘半老。何况,这位影后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作为拖油瓶呢?
于是热闹开了,除了找寻婚礼为何在i市举办外,各大报纸杂志还对这位影后的身平事迹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深挖掘——
今年四十五岁的阳春在二十三年前获得金牛奖和金荷花奖双料影后之后便闪电嫁人,金盆洗手,息了影。一年后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再过了三年离了婚,从此销声匿迹。她当年嫁的男人杜远是个书商,经营着一家规模中等的图书出版和代理公司,模样一般,家底也不雄厚,当年阳春嫁的时候便有很多人怀疑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阳春的女儿,杂志上有一张很小的登记照,戴着眼镜,长的也算是中规中矩,没有遗传到阳春耀眼夺目的妖娆美貌……
根据以上信息,娱记们大胆推测,阳春恐怕早就已经是段丛山的秘密情人,而她正当红时,段丛山却早已使君有妇,并不肯和阳春在一起,阳春便赌气嫁给了样貌身家样样不如段丛山的杜远,为杜远生下一个同样平庸的女儿后再也无法忍受,于是决然离去……
所以,这番狗血剧情之下,阳春现在能和段丛山旧情复燃、破镜重圆,终于做了正室,那真的是福星高照,鸿运当头。
不过也有人这样猜,阳春的娘家是鼎鼎有名的阳家。阳家是个神秘而低调的家族,可在黑白双道却都吃的很开。而世人对阳家最肤浅的三点认识,一是有钱,二是有权,三是阳家子女的容貌。出了名的先前有阳春,现在便有国际影视歌三栖明星阳一一。与这样一个家族联姻,利益是显而易见的……
“胡说八道,绝对的胡说八道!”这么给力的评价自然还是出自杜晓之口。身为阳春的拖油瓶女儿,也算半个主角的她,即使现在身处一个衣香鬓影、华丽端庄的场所,却依旧没有改变一丝的言辞风格,“我妈她当初决定了进演艺圈就和阳家划清了关系,时隔25年,他段丛山娶了她还能从阳家获得好处?简直是扯淡!”
“别气别气,”路迟慌张的巡视四周,感受着来自各方的注视,然后安抚的拍了拍杜晓的背,像是在给一只怒中的猫顺毛,压低声音对她说,“我也觉得,根本就是阿姨自己的本事。阿姨那么能干,又依旧那么漂亮,我上次隔近了看阿姨,真的一粒斑都看不到,也没有皱纹,显得好年轻,跟你就像姐妹一样!”
杜晓听的直磨牙,“你觉得这话当着我说合适么?我跟我妈像姐妹?你不当着她表扬她年轻,反而在我面前暗指我显老是吧?”
路迟瑟缩了下,面露惊恐的连连摇头。
“而且,你说上一次隔近了看没有斑?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路迟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说漏嘴了!
万幸她余光收进了身后不远处的救世主,忙不迭的扭头落荒而逃,挽起刚从大厅外进来的男人,甜甜笑着唤了一声,“扒皮!你来了啊!”
杜晓恶寒,再眼见着顾亦南稍稍勾起唇角,压低声音问路迟饿不饿,一早上就过来累不累什么的,而路迟却傻笑着连连摇头……她更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可抿起的唇角却是微微上扬,也顾不得要问路迟什么问题了。
但偏偏要有人破坏她这虽然有些别扭,对今天来说也实属难得的好心情——只见顾亦北从侍者那里端过一杯酒,微勾唇角走过来,视线上下打量杜晓一番后,再接过刚刚路迟的话题问:“像姐妹?”
像你妹!
杜晓一听他那欠扁的声音就想揍人,目光瞥向他,然后轻“呵”一声,似笑非笑的问:“怎么了?顾二少?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妈看起来反而比较像妹妹,而我比较像姐姐?”
顾亦北一听就笑了,眼角眉梢都微微弯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杜晓磨牙:“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狗嘴里决计吐不出象牙来!”
“嗯,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顾亦北悠悠然抿了口酒,又略微皱了眉,像是在回想,迟疑的问,“可刚刚那句话是从哪张嘴里吐出来的?”
“你!”杜晓又语塞了,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顾亦北见此,却又惠风和畅的轻声笑了出来,像才和她开了个小玩笑一样:“好了,别气,不跟你争了,其实你说对了,我刚刚一瞬间是那样想的。”
杜晓面部表情微微放松,也不管那句话本意是在说自己显老,就眯起眼睛哼哼道:“终于承认了?”
“是啊,”顾亦北上前两步,有些亲昵的揽过她肩,微笑着说,“晓晓你怎么那么了解我?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杜晓脸一下子黑了,片刻后,却轻轻一笑,抬眼和他对视,“是啊,我最了解你了……”视线一点点下移,凝在某处后,宛如叹息般很轻的吐出三个字,“小老二。”
说完便甩开顾亦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挺直了背,婀娜的扬长而去。
一边的路迟目睹这一幕,霎时震惊了,戳了戳顾亦南,呆呆傻傻的问:“刚刚晓晓喊顾亦北什么?是在喊他排行么?比较亲昵的?”
顾亦南长长叹了声气,没有正面回答。
好歹跟着杜晓受了三年g片荼毒又接受了顾亦南近一年实战考验的路迟,很不单纯的脸红了。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对顾亦南说:“我去追晓晓了。”
顾亦南点点头,路迟绕开此时严重低气压的顾亦北,却克制不住的也往他某处瞧。最后还是管不住好奇心,又几步跑回来,再戳了戳顾亦南,指了指顾亦北的背影,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他小么?”
顾亦南差点没忍住笑,板着脸,用手将路迟调转了方向,示意她赶紧走。
路迟适可而止,捂脸偷笑着三跳两蹦的过去追杜晓了,隐约听见她欢快的问:“晓晓,婚礼后你会搬家么……”
然后是杜晓嚣张的回答:“为什么要搬?我才不搬呢……”
顾亦南轻轻咳了声,走到顾亦北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老二啊。”
顾亦北狠狠一闭眼,再没好气的睁开,瞪向顾亦南,意思很明显是——信不信我灭了你这个老大?
顾亦南假装没看懂,又淡淡的问:“杜晓试过?”
这更是戳中了顾亦北心底藏得最深的伤口——她明明没试过没试过没试过,凭什么说他小?细想就知道是指他的排行吧,她却偏偏看着那个地方说!
上一次自己就被她耍了,还以为她和段家老二真的有一腿,后来才找路迟反复确认过真的只是暗恋,还是那种话都没搭上几句的暗恋……死丫头老拿他的排行说笑,可排行老二是他的错么?是么是么?
想到这令人崩溃的一切,他气沉丹田,用很杜晓的方式回了句:“试过个毛毛!”
仪式没过多久就开始了。
杜晓虽然拉着路迟很早就跑来忙里忙外,帮着处理一些事情,却并没有时刻陪在她那女王般的亲娘身边。她给路迟的理由是:今天有太多的镜头对着久未在大众面前出现过的阳春女士,一向低调的自己,没有兴趣在镜头前凑这个热闹。
果然,今天的阳春,出尽了风头。
相信各大媒体都绝对会用风采不减当年来形容这位前影后,而段丛山对她的爱护和重视,从各个细节透出来,简直羡煞旁人。
而杜晓也觉得,一定是刚刚又将顾亦北气成了个大黑脸,才让她原本烦躁的心情,在目睹眼前的热闹幸福时,一点点平息淡定下来,甚至有勇气去面对一些很尴尬的场面,诸如此时——
“诶诶!段玉也!”很不识相的路迟,挽着杜晓的手,毫不客气的点破了正播放的视频上虽远渡重洋依旧不忘笑着送来祝福的帅气主人公。
如果是以往相似的情形,杜晓怎么也该面色翻红,气血上涌,躲躲闪闪,心跳加速,不断用视线余光故作正经的去偷窥,再在心底喊两声“好帅好帅”“他怎么那么帅”“他为什么一直都很帅”“他能不能不要那么帅”之类的。
可今时今日,杜晓只是安然站在原处,推了推眼镜,淡定的评论了一句:“嗯,我哥。”
路迟:“……”
仪式全部结束后是自由用餐时间,因为是西式自助,穿着华丽的所有宾客,或三三两两相邀着一起去取食,或端着酒杯暂时立于原处轻声交谈。
路迟跟杜晓一起去拿吃的,间隙环顾四周,叹了一声:“今天来的人好多,还都非富即贵的。咦,还有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你呢,晓晓。”
“由得他们去吧。”她今天的打扮不出错,却也不出挑,淹没在人群里,就绝对是广大路人中的一只,那些人对她好奇也不为奇,毕竟她妈妈那么一国色天香的美女生出她这样平庸的女儿,也算是罪过。
“啊!晓晓,有帅哥帅哥!”路迟突然在人群中扫描到一名玉树临风的男人,眼睛眨了眨,又奇怪的说,“为什么觉得他和段玉有些像?”
“那是段淮,段家长子。”杜晓正在夹面前的一块煎鱼,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可惜身边挽了个美女了。”路迟长长的叹息一声。
杜晓听得一怔,顾亦南的低气压她都能感受到了,路迟还真是不怕死……微微弯了弯唇,火上浇油的道,“没事啊,挽着他的是我们公司的公关主任张婷,已经有老公和孩子了。”
“真是看不出来,”路迟摇了摇头,杜晓还以为她想说张婷保养的好,结果她却道,“那么一帅哥居然喜欢有夫之妇,口味真重。”
杜晓冲天翻了个白眼:“路迟同学,你要不要我提醒你,你也是有夫之妇,很合他口味啊?”
“我是在帮你考虑,你扯我干什么?”路迟小脸皱起,一边说,一边满是担忧的瞥了一眼另一边的顾亦南,见他眉目舒缓便又转过来对杜晓继续道,“既然段玉出国了,你考虑考虑他哥哥也不错啊!”
杜晓长长的松出口气,扶扶眼镜,叹道,“那也依旧是我哥。”
路迟扁了扁嘴:“哥哥又怎么了?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私自认为,段淮比段玉还帅。”
杜晓看了一眼隔空插.入,将她看中的蟹斗抢走的那只手臂,微微一笑,随着手臂缩回的方向看向它的主人:“是啊,哥哥一般都比弟弟长的好看,你说我说的对么?顾二少?”
顾亦北手上的盘子孤零零躺着一只芝士蟹斗,听杜晓这样说,他无所谓的笑笑:“或许吧,还有妈妈一般也比女儿漂亮,你认为呢?”
杜晓瞪着他,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又看向他背后,微微眯起了眼,浑身都进入了一种更高度的戒备状态,就像是随时准备战斗一般。这让顾亦北有些微的不舒服。刚想回头看看,是谁有这等本事,让杜晓这样,就听得一个似珠似玉,却雍容高贵的女声从后传来:“这位小少爷真有眼光,请问是?”
顾亦北转身,稍扬唇角,先放下盘子,再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执起面前女人的手弯腰行了吻手礼后才说:“顾亦北,段夫人您好。”
杜晓看他那衣冠禽兽的样子,不免翻了个白眼:有眼光个毛毛……
“原来是顾家二少爷,早有闻名,你哥哥呢?”艳光四射的阳春,依偎在仍旧挺拔英俊的段丛山身边,真是俨然一对璧人。
顾亦南带着路迟上前,问候了阳春和段丛山后,阳春先是夸了顾亦南几句,随后很热情的摸了摸路迟的脸:“迟迟皮肤真是越看越好。”惹的路迟娇羞不已。
杜晓皱眉,她们俩究竟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心里忽然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就被阳春招呼着上前:“诶!那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