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籽言始终是聪明的，善于揣摩人心，懂得审时度势，即使在如此艰险的时刻仍能从容不迫地应对，倒是把对方急得直跺脚。就在陈裕民连续三天吃了闭门羹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再次找到了我。

这次他并没有像上次表现得那么谦恭有礼，许是真被逼急了，直接说明了来意，“付经理我上次交给你的那份合作意向书，你向莫总提了吗？”

“我已经转呈给了莫总，莫总说看看再说”我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看看再说是什么意思啊？”我看着男人真是急红了眼，连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冷冷地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手上的文件，过了一会很无奈地说到，“陈总，别说我们莫总没看到你们的诚意，就连我也没看出来。”

“我们裕龙都愿意降低0.5个百分比了，这难道还不够诚意吗？”看到他一脸的激动却又极力忍耐的表情，不禁冷笑，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干嘛还要违约。鸡飞蛋打不说，还要陪高额的违约金，真是够蠢的！

“我们且不提这合同意向的问题，贵公司可还在违约呢。我们公司现在可还是在用丰合提供的原材料，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们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和丰合说声拜拜，转头继续和裕龙谈合作的事呢！”我不经意地将莫籽言的指示说出来。毕竟如果再过两天，期限一到材料无法供给，那前面演得戏就都功亏一篑了。

“付经理的意思是……我明白了我马上派人，不，亲自把原材料送到工厂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陈总，我只是要提醒你，我们公司起不起诉贵公司，是否要续约完全取决于裕龙的态度。只要你们够诚意，我们莫总自然是看得到的。”

“呃，多谢付经理提醒，关于这次违约给莫氏分公司带来的损失一切由裕龙来承担，我们也愿意作出适当的补偿。不过还希望付经理能在莫总面前替裕龙多多美言几句，如果这次莫总能够不计前嫌，我们董事会已经决定拿出合作的百分之零点二的收益来感谢付经理。”

“这感不感谢的还是稍后再说，你们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比较要紧。”

“那是，那是，我明白的，我这就去办。”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这么一来就可以得到得到百分之零点二的回扣，那么年力恒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油水又岂会止这么一点，怪不得莫籽言视其如项背之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为什么迟迟不肯动手这一点我始终不明白，难道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是我不知道的，笑意不经意的浮现在脸上，早晚会知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裕民倒也识趣立马将材料乖乖地送到工厂，这人家该做的也做了，要是再闭而不见就显得不见人情了，莫籽言这点分寸还是拿捏的很好的。

两边的谈判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所谓的商业谈判无非就是不断的争论，修改，再争论再修改，如此反复却始终未果，莫籽言始终坚持要求材料的价格和市场同类产品的均值平行，而对方却要求无论如何要高于市场均值的0.5个百分比，双方看起来都摆出一副咬定青山不松口的架势，于是这场谈判又陷入了僵局。

我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谈判，倒不是莫籽言不信任我，这原材料的事本是生产部和后勤部的事情，换句话说如果我插手就是越级了。只是莫籽言有时也会将谈判的进程告知与我，询问我的意见，就像现在这样一边品着酒一边商量着对策，自从上次酒吧事件后我们的关系更像是酒友。

“我觉得他们已经到底线了，我们应该适可而止”不知道为什么她找得酒就是这么对我的胃口，这酒跟人一样不在乎贵贱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我想要的更多，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那倒是现在的局势一面倒，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其实上次陈裕民和我接洽的时候承诺如果这次事件可以平息，他们愿意给我百分之零点二的回扣”

“恩？然后呢？”她轻挑眉毛一脸严肃。

我想说如果我愿意放弃这笔回扣说不定他们会让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是一台精密仪器全身上下各个组件都研究个透彻，良久之后终于说出了一句“你这个女人还真特别！”

“有吗？”

“不爱钱的女人还不够特别吗？”

“谁说我不爱钱，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年力恒，跟着你不是更有钱赚。”来此赚钱本来就不是我的目的，如果我想要我可以得到的更多，如果能用这么少少的钱换取信任那不是更物超所值。

“你倒是直接！不过你这次损失可不小哦，连心爱的紫砂壶都搭上了，我该拿什么来回报你呢？”

“我相信大老板你是不会亏待我们这种小职员……”

“恩，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太吝啬了，让我好好想该拿什么回报你，我的好职员！”

哈哈哈……

上次之后我们谈话倒是越来越轻松了，偶尔我也敢“以下犯上”一回。我知道有些东西在变，就像我们相处的方式；有些东西是永远变不了的，就像我心底的仇恨。可是我却忽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就比如感情……

自从我提出愿意放弃裕龙的回扣，这场谈判就进行的异常顺利，既然双方都有退让，合约的达成就是迟早的事，就这样这场危机总算安全度过了。双方都是赢家，好像都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我损失了一把上好的茶壶，不过我赢得了信任，并不算亏。最亏的那个人要属年力恒，这以后的回扣他是不用想了，两边的人他算是都得罪了，还引起了莫籽言的进一步怀疑。

听说最近总公司和分公司都在对近五年的财务进行核查，我的直觉告诉我年力恒的时日无多，莫籽言很快就会有进一步行动的可是这不是我关心，我只在乎怎么样才能再最短的时间得到更大的信任，能够让我更靠近权利的核心……

莫籽言说要好好感谢我，她到没有食言，尽然送了我一支chateau latour 1982和全系的riedel酒杯，她要是送我一张支票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稀罕的，可偏偏是我的心头好，这女人真是收买人心的好手！

其实我好酒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为了心中的仇恨，这么多年来我不断地追逐，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可是我也有累的时候，那种有苦却难以倾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所以我选择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但是即使这样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真正醉过。

连醉得资格都没有这就是我的人生，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选这条路，可是人生是不容人选择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