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挡箭,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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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了马车, 将红盖头狠狠的拽了下来, 也不顾高耸的发髻被扯得导致头皮发痛,站在车辕边,转头朝城门方向看去。果然, 颜锦墨霸势凛然的站在城门上,完全是带着玩味摸样看着城外的阵势。

他, 这是在折磨我,从心理上开始。起先告知我说颜沛锦来送嫁, 让我心无以复加的疼痛。一路上我几欲想要打开车窗看向外面, 可在抓住盖头的那一刻,我顿住了手,悲伤的纠结着。这期间让我没胆子去面对“送嫁”的颜沛锦。

在发现楚政君带着军队来时, 看见颜沛锦和楚政君一样身着喜服时, 他是要我从这两个男人中选择一个人,不论选择谁, 对另一个人都是沉重的伤害。面对这样残忍的抉择, 我无颜去面对,更无从去选择。

我只是看着城门上的颜锦墨,看着他那双深邃却满是不屑之意的眼眸,他周身的霸气夹杂着寒冷,与他的病态有些不符, 可就是这样一张苍白病态的脸上,毫无感情,冰冷的让人畏惧, 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抑或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我是欺骗了他,从始至终都欺骗了他,一切都是我的错,可他堂堂男子却步步相逼于一个柔弱女子,让别人无以抉择,他心里就能过意的去了?

正如他所说,我不知道他纠结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因为我的性别痛苦了多久。但如今我纠结我痛苦,他也不会知道,他又何苦将曾经他所承受的加之于我身上?只是为了看到我难以抉择的时候痛苦表情,他就会快乐吗?我并不认为将自己的痛苦加诸于别人身上,自己会感到快乐。

看着他那双看好戏的眼眸时,我突然释然了。他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果,我偏生不让他得逞。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转过头,看着骑着马正满是担忧的看着我的颜沛锦,他一直蹙着眉,可他不曾说话,那双因我而产生恨意的眼眸看到我的微笑时,怔愣了片刻。我努力让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他深沉的眼眸一点点的变得明洁起来,最后回我一个微笑,这个笑是一种信任,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之后,我朝楚政君的军队看去,约摸有个五千的精兵,再看骑着马站在最前方的楚政君,悠闲的朝他微笑着招了招手,他看到我如此悠闲的样子,也如颜沛锦一般楞了一下,尔后骑着马在原地走了两步,缓慢伸起手,朝我僵硬的挥了两下。

我点头,转回头看着颜沛锦。三个男人三个点,离我最近的便是颜沛锦,他能看清我一切的表情,一切动作的趋势。我朝他笑着道:“你看出你二哥的目的了么?”

他缓慢点头,不语。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又道,颜沛锦又点头,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让人不可接近,却又近在咫尺。让人不敢接触,却不得不去接触。

过去的点点滴滴,过去美好的时候,过去亲昵的时候……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旋转,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和楚政君在一起的每一刻,紧接着便浮现在脑海,一点点的清晰起来,给人更加深刻的回忆。

“沛锦,不论我做什么,你都要镇定,好么?”

颜沛锦不解的蹙眉,眸中的狐疑总是那么的明显,他牵着缰绳的手收紧了,僵持着终于开口了:“只有一个要求,不准伤害自己。”

倘若伤害自己,不正中颜锦墨下怀吗?我才不这般笨傻。我点头:“今日,你是被颜锦墨逼迫的,对吧。”我上下将颜沛锦打量了一番,他点头。我就猜到,就算颜沛锦再不乐意我嫁给楚政君,也不会做那引起战乱的罪魁祸首。虽然心里有点点的痛,但这样的事实更让我清醒。

“若非颜锦墨说给你下了毒,我早就入了天牢将你救出来,为了解药,才让你面对今日这样的场面。”他沮丧的说着:“就算引起战乱又如何?我也会不惜一切将你从这里带走,可是……带走你,就意味着你将因没有解药而命丧于我手。”

我惊讶的看着颜沛锦:毒?解药?如此说来……心中得到了安慰,颜沛锦,他早已与众不同了。

就算颜锦墨不逼迫他,他也会顶着引起战乱之罪的骂名,来将我带走。而颜锦墨的目的越发的清晰起来:倘若,我选择了楚政君,那么他将会看到颜沛锦受伤,看到颜沛锦痛苦。倘若,我选择了颜沛锦,那么他也会看到楚政君的恨意或者痛苦,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楚政君会向城内进攻,颜沛锦则成为香宛国的罪人。

不论哪样,颜锦墨都是赢家。

如果,以一个正常的柔弱女子来看,她该是会选择谁呢?颜沛锦,还是楚政君?大气一点的,会为国而想。自私一些的,定是以自己为重吧。

那么,我会如何选择呢?

我朝楚政君的方向看去,他的军队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朝前行,看着他们越来越近,我却笑了,对颜沛锦道:“朝楚政君那里走,咱们三人汇合,如何?”

颜沛锦虽不解,但还是命令人带动着马车前行,我紧紧的抓着马夫,让自己站稳,眼睛却看着后方的城门之上,发现颜锦墨正一点点的集结起了他的眉。

我嫣然的笑着,发自内心的笑,只不过,这笑中带着嘲意。他可以嘲笑我,我又怎会小气的不回给他?

楚政君迅速下马,朝我走来,站在马车跟前,伸手要扶欲下车的我。我看着他的手,再看颜沛锦,小声说:“你也来。”楚政君不解,后怒瞪着下了马走至马车跟前也伸出手欲扶我的颜沛锦。

我道:“如今,我们的敌人是颜锦墨。”我话才落,楚政君也便镇定了下来,虽有些不满,却不阻止颜沛锦。顿时让我觉得,颜沛锦是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儿,看的我那个心疼哦!

马车边,一左一右两个男人,皆是真诚的看着我,他们都期待着我的答案,期待着我的选择。

这时,我看向城门,颜锦墨又换回了方才的一脸玩味。他也在期待我的选择,想来他更期待颜沛锦或者楚政君最后绝望的表现吧。

我回之一个无害的笑容,伸出双手,搭在他们的手上,我轻声道:“如今,暂且如此选择,过了这关咱们再结局这个问题,如何?”

楚政君和颜沛锦皆是有些震惊,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纠结却也同意,缓缓的同时点头,最后看向我,又异口同声回答:“好。”而后他们一左一右将我扶了下来。

随着楚政君走至他们的军队前,我回身望着城门上面容已经不再那么淡定的人的时候,我心下笑了。握着他们的手,紧了紧,而后缓慢的抬起来给城门上的人看,聚集丹田之内的气,努力用最小的力气,说出他能听到的声音:“谢吾皇万岁,赐给步氏良君两个。”

城楼上的人身形晃了一晃,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这种行为早就可以列为荡·妇了吧?如果“荡·妇”两个字不够形容,再来别的词,我都可以接受。

这时,颜沛锦在我耳边焦急道:“子卿,难道我们不要解药了?”

我轻微摇头,“颜锦墨是骗你的,这几日我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所以可以确定并未中毒。”

“……”传来颜沛锦咬牙切齿的声音:“卑鄙。”

上方传来一个侍卫中气十足,洪亮的喊声:“步子卿,皇上说:‘朕宽宏大量,欺君之罪不予置死,但活罪难逃,在尔离开香宛国前,须得受罚以安民心。”

好一个“宽宏大量”,好一个“不予置死”,好一个“受罚以安民心”,颜锦墨您如此“度量”真是叫小女子我甘拜下风!

我在心里恨恨的将他骂了一遍,后带着笑谢恩:“谢吾皇不杀之恩。却不知皇上您给予步子卿什么样的惩罚。”

传达颜锦墨的话的人低着头恭敬的点了两下头,尔后对下面的我们喊道:“步子卿须得承受皇上一箭,倘若无事尔等便可安然离去。”

一箭?

听到这话,楚政君和颜沛锦同时惊愕,同时抓住了我的左右手臂,同时道:“不准!”

我也想说不答应,但不答应怎么可能走得了呢?城门上的弓箭手已经排列开来,城楼下手握长矛的士兵有序的将城楼围住,最外排手握盾牌的精兵气势昂然,完全是戒备状态。

看这阵势,我不由欷[,颜锦墨是否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我”而如此大动干戈?若说是楚政君我还能信,是颜锦墨,我不信。

“我身子骨好着呢,被一个病秧子射一箭,我想应该不成问题。”我甩开了他们两的手,又道:“若非是我,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局势。还是让我来化解他对我的恨吧。”

他们依然抓住了我,我不敢回头看他们其中的一个,不论头往那边转,都是对另一个的不公,我只有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因我而吐血,因我而恨意增加的颜锦墨,口中道:“有你们,此生我已然是最幸福的一个。虽然不敢保证给你们也带来幸福,但我可以保证……尽量不让自己死,减少你们的痛苦。”话说完,我感觉自己真的好矫情,总觉得自己英勇就义似得,总觉得我是个虚伪的人……

不过,这个关头我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想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不要痛苦。

不见他们放手,我扭动了下,道:“倘若没个了断的,今日我们三人还能离开这里吗?求你们,放开我。”求着他们放开我去送死,我只怕是第一个这样的傻子了。

“就当今日是小小风波,过去后,一切就会风平浪静,回到从前了。”我用了些劲儿,果断的甩开了他们:“楚废猪,你可要命人准备好太医人选啊,一定不要让我过多承受伤痛。沛锦,你也命人将你的那些门客请来,要好好医治我。”我果然是准备就义的,我真是太大义了,太了不起了。

可,为了情爱而如此,还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叹息一声,我毕竟是女人,做不了大事儿,没有什么伟业需要我去继承,不谈情说爱,不风花雪月活着真是亏了。所以,我要保住我这条小命,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那种腻死人的甜蜜生活。

他们两的手终于缓慢迟疑的松开了我,我前行,看着城楼上的颜锦墨,他拿起弓箭,调试了两下,抽出羽箭,拉开弓对准站在下面的我。

他眼中的恨,很明显,嗜血一般,让人恐惧。然而此时此刻,我一丝畏惧之意都不曾有,只是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抉择。

看着他拉弓的气势,不禁佩服,一个病秧子却还有这般大力。天子就是与一般人不一样。可当羽箭离开弓的那一刹,我心骤然紧缩,畏惧之感立马蔓延全身,我想要跑,想要躲,却怎么也抬不起脚,只是看着那只箭直勾勾的朝我射来。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不用让我同时面对两个男人,更不用去抉择什么。

风簌簌的从耳边吹过,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或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感受阳光的味道吧。

可是,预料的疼痛没有产生,反而是整个人被人狠狠的推开,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当我惊惶过来的时候,发现……那只本该射入我胸膛的箭,却不翼而飞了。我再看向城楼,颜锦墨放下弓,怒瞪着站在一旁的楚政君。

他瞪楚政君做什么?

我从颜沛锦身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血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背对着我的楚政君,莫非……

“楚废猪!”

那只不翼而飞的箭不偏不倚射到了楚政君的心口,我不敢置信的跑到他面前,不停的摇头,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幕。

他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嘴角带着一抹血丝,微笑着:“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这不是我做事风格。”而后他低头看了看那箭,汩汩血缓慢留下,将他的喜服浸湿了,他继续道:“城楼上的那个混账东西是不是装病?不然怎可能让我伤口这么深?”

我不敢置信的摇头,不敢置信这本该我来承受的一箭,却被他掠夺了,我恨他的霸道,我恨他自作主张!

“别哭,你哭起来真难看。”他依然笑着,面色越来越苍白,嘴角的血也多了起来:“子卿,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依然摇头,不忍心去看他的心口,不忍心看着那鲜红的血液往外流,不忍看着那维持着他什么的东西流出体外。我抓住他的手,上去扶住他,他抓住我不让我动,“不要说话,太医……军医……来人啊,赶紧的,赶紧的……颜沛锦,赶紧找军医,军医!”颜沛锦上来扶住楚政君,在他身上点了几处,而后对楚军军队的人命令了几声,而后不忍看楚政君的伤口,道:“休息一下,军医马上来。”

楚政君摇头,声音不再那么有力,反而带着疲惫:“子卿,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他身边跪着的我,猛猛点头:“你说,你说。”

他看一眼颜沛锦,扯了扯嘴角道:“倘若没有颜沛锦,你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嫁给我吗?”我看也没看颜沛锦,频频点头:“会的,绝对会的。你也会没事的,楚政君……你会没事的。”

“都说了,你哭起来很难看,还哭。”他伸手拂去我脸颊上的泪,虚弱的道:“别哭,倘若我死了,你好好活着,不要因我而愧疚,为你都是我情愿的。”

我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不禁泪水泛滥的更多了,可是我的双眸是那么的清晰,将他每一个痛苦的蹙眉都记在了心里,“别说了别说了,军医马上来了,你会没事的,真的,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痛。我的心口好痛。箭在他身上,却如同扎进我的心里,让人疼痛的难以喘息。

曾经的他,如今的他,变化多端的他,沉稳霸气的他,总浮现在眼前,那么活跃那么有激情,如今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颜沛锦,虽然我对你很不屑,但近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清楚,所以……咳咳咳,将子卿交给你,我也放心。”他看向颜沛锦,似是交代后事一般。颜沛锦闭了闭眼,郑重点头:“我会用命去保护她。”

两个男人,都用命来保护我,我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还有……等你做了皇帝,南面的五座城池还给泽瑞国。因为,从始至终,我都不曾娶到步子卿。”他打趣的说到。我不由一愣,看着虚弱的楚政君,心下一紧,抓着他的手道:“楚废猪,你小气,我明明已经被你娶走了,我明明是你的皇后了……”

他微笑的看着我,温柔的眼眸漾意着满足,漾溢着浅浅的幸福感:“你是颜沛锦的皇后,不是我的……”他的话才落,眼眸便轻轻的闭了过去,我惊叫道:“楚政君,不准你死不准!”可是,半躺在颜沛锦怀中的男人不曾回应过我,安静的,嘴角含着笑的闭目,不再醒来……

“来人!”颜沛锦冲军队人马大吼一声,便立马有人上前来将楚政君抬起,往军队后方走,我自是跟着楚政君……他到哪儿,我到哪儿。

颜沛锦却带着楚政君的军队与自己国家的人周旋起来。

我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更不知道颜沛锦利用楚政君的军队攻打自己国家到底是为了给楚政君报仇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利……

楚政君闭眼之前,对颜沛锦说“等你做了皇帝”……难道?

我惊疑的看着榻上已经没有生气却还在被军医诊断的人,泪水也忘记了落下。看着帐篷内忙碌的人,我心再一次凌乱了。转身正要出了楚政君的帐篷,去看看,却见一个侍卫将我的去路拦住了:“姑娘想知道战况可以问属下。”

“我要出去。”侍卫却十分恭敬的回答:“姑娘,您须陪在皇上身边,若想知道什么,请问属下。”

“你们为什么听从香宛国佩亲王的命令?”见他这架势我知道出不去了,只好听他的问。

他回答:“皇上生前交代的,如有意外听从佩亲王的话。”

“楚政君还没死,你别胡说。”听他说“生前”我不由退了一步,心中一直默念,楚政君只是睡一觉,他没事没事。

侍卫低头:“是。”

“前方如何了?”我又问。

侍卫回答:“一切都依计划行事。”

“计划?”楚政君和颜沛锦之间有什么计划?我转头看了眼榻上的楚政君,那些个军医很忙碌,却怎么也没有将楚政君弄醒。“什么计划,告诉我。”

侍卫娓娓道来……

原来,在我坐牢期间,颜沛锦派人联系了楚政君,楚政君才能出现在香宛国。今日他们不只要救出我,楚政君也要帮助颜沛锦得到本该他得到的皇位。

他们之间交换协议的筹码,不会是我吧?我狐疑的看向楚政君,他用身体换来我的生,我却不能够完全信任他们。

直到侍卫说了句:“皇上希望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强劲的人,而不是颜锦墨那个病秧子,故皇上答应救出您后公平对决。”

公平对决的话,我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筹码。因侍卫的这话,我心安了,却也更加愧疚。

楚政君还生死不知的躺在那里,任军医手忙脚乱的折腾……

“楚政君,你要醒来,你一定要醒来。”我心中默念,转头又对侍卫道:“找一个可靠的人,潜入城内联络上我的父亲,香宛国前丞相步骞,佩亲王的命运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侍卫称是,立马前去遣派人马。而我不安的待在帐篷内,等待着最终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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