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蓝颜昏睡到中午, 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这才感觉精神一点。

辛迪茗赶紧端上营养早餐也可以说是午餐, “蓝蓝你昨晚睡得好么？”

“嗯，挺不错的，谢谢你cindy。”蓝颜点了点头, 还带着些疲态地咀嚼着食物。

“后天春节你有什么特别安排么？”辛迪茗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说过要跟lee姐额外多请几天假的吧？”

蓝颜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牛奶心满意足地舔了舔上嘴唇：“没啥特别安排, 我不要多休假了，啊, 我爸大概要在春节那天结婚我得去然后晚上陪我麻麻过春节, 所以近期我都会一心扑在工作上的。”

辛迪茗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收拾包包去了。

春节前一天，艾苇茹来到了蓝颜家门口。

当时蓝颜正准备出门, 一开梦发现艾苇茹正站在门外, 两人都有些惊讶。

“你要出门？”艾苇茹施淡妆穿着简单的蓝色针织衫和羊毛袜加长靴，戴着大大的墨镜。

“嗯, 要去看我妈妈。”蓝颜等在原地, 看艾苇茹似乎没有进门的意思，索性在身后带上了门，“有事情的话我们边走边说或者改天再说？”说罢一边观察着艾苇茹的反应，一边慢慢地朝车库挪去。

艾苇茹跟了上来，眼睛掩藏在墨镜下面, 看不到太多神情。

“你来了很久么？”蓝颜突然注意到艾苇茹走路的脚步似乎有一点不自然的僵硬。

“没有，刚要敲门你就来了。”艾苇茹低着头，斟酌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在想，或许你还记得不久前我们一起过的新年。”

“当然，我们分割两地，在电话里一起数秒跨年。”蓝颜笑了笑，认真地陷入了回忆，“我当时在家里，因为跟你数秒忘记堵耳朵了被小区外的爆竹声祸害惨了。”

“那是你太胆小。”艾苇茹也笑了，不由自主地就搬出了当时自己嘲笑蓝颜时候的原话。

“那是我听觉敏锐。”蓝颜也毫不迟疑地接了下去，同样也是那个时候自己因为不服气而反驳的原话。

“《32》春节期间可能也还是要正常拍摄。”艾苇茹说。

蓝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早有准备。”

“那就好。”艾苇茹不动声色地说，“所以今年春假我们也会一起过的。”

蓝颜没有接话，转头看了看对方，还是沉静淡然的美丽面容，怎么被那种迷人震慑心魄的同时还会感到一点苦涩呢。

“蓝，昨晚我一晚没睡。”艾苇茹飞快地摘下了眼睛，然后再飞快戴上，蓝颜看到了，隔离霜也遮不住的淡淡黑眼圈和疲倦。

“要注意身体啊，《32》不是你一直想拍的电影么，你肯定要好好完成才行。”蓝颜有些困惑，不是很明白艾苇茹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尤钰，也就是薇洛妮卡，她来国内就是为了你吧。”艾苇茹淡淡地说，“虽然她有些后台，可是推掉的邀请比接受的多，跟公司的合约签的也相当随意，其实只是要玩票吧，她真正的目的大概还是你，而你，打算给她机会么？”艾苇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话是：“还是你已经给她机会了？”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车库里了，蓝颜听着听着莫名火起，来不及压制，“所以你是又去调查人家了？啊对不起其实你现在愿意调查谁都行我不能干涉，啊也不对我从来就没权利干涉你的事情。我昨晚是跟薇洛妮卡去喝酒聊天了，可是这样薇洛妮卡对你就突然构成威胁了？还有，难道回到国内了你还没撤销对我的跟踪么？如果你是在试图保护我，那么请说清楚是以什么名义。”

说着说着蓝颜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艾苇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羞辱，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已经做好不再期待太多的觉悟了，那么这样不太招人喜欢的措辞也许对两人早日断个干净有好处。

“我只是，我以为，”艾苇茹有些慌乱，她想不出来答案，焦躁的内心给不出真实又恰当的答案那就干脆不要说实话，顿了顿，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我在关心你，以一个曾经的恋人的立场，这还不够么？”

“当然不！”蓝颜的心被那个“曾经”刺痛，她眼睛一眨不眨，斩钉截铁地说，“你就带着你所有淡定的立场让我一个人落个清净吧！”说罢转身疾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发动了车子。

“蓝，”艾苇茹穿着高跟皮靴小跑了几步，冲了上去，嗓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说，“蓝！没有办法了么？”

“你也说了是曾经了，那就是没有办法了。”蓝颜狠了狠心，车子加速绝尘而去，把眼泪和艾苇茹都甩在了脑后。

蓝颜穿着淡紫色的礼裙如约参加了父亲的婚礼，化着绝对不会让人认出来的艳丽浓妆，蓝颜低调地以一个普通女儿的身份去参加父亲第二次婚姻的现场，假笑应酬微笑挡酒下来，只有将林娜阿姨的手交给父亲那短短几步才是真实。

伴娘笑得很喜庆，将身穿粉色婚纱、盘发端庄的林娜送出来，蓝颜不敢怠慢，赶紧接过新娘，走过数十米的红毯，耳边是婚礼进行曲的乐声和宾客的欢笑声的嘈杂，在不曾停歇的彩色闪纸屑飘洒的笼罩下，就在即将要讲林娜交给满眼期待的父亲的面前，蓝颜停了下来，凑到林娜耳边说了她早就想好要说的话：“林老师，其实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也知道你比我爸好太多是他配不上你，也许正是因为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跟你们过意不去吧，你看，我这个女儿兼学生就是这么小心眼，请你原谅吧。”

正在这时，林娜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与此同时，无数粉红和洁白的花瓣迎风从各个方向飞舞而来，在新人头上旋舞形成芬芳的花瓣雨，蓝爸笑得风度尽失眼角也溢出了傻气的泪水，却不如林娜哭得傻气，她回身抱住了蓝颜，笑着流出了幸福的眼泪，被那一刹那哽住了喉咙的林娜除了轻拍蓝颜的背给不出别的回应。

蓝颜卸了妆换了居家很符合新年气氛的红色卫衣和黑色羊毛袜在家里忙前忙后，忙着把从餐厅叫的菜装在自家盘子里。

颜楚瑜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一进门就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

“麻麻你干嘛呀？”蓝颜一捏那个红包的厚度就直摇头，“不要你拎东西你就拿红包来，你女儿我像是缺钱花的人么？”

“你不让我拎东西说怕我累，可是这大过年的，怎么能一点不从俗？”颜楚瑜嗔怪地捏了捏女儿的手，把红包推了过去，“再说了这里面也有你的钱，不过是转个手么你客气什么。”

蓝颜有些意外，妈妈的状况好像比以前要开朗一些，是因为节日的喜庆连蓝爸爸结婚的消息带来的情绪也可以抵消么？

等到蓝颜小心翼翼地把妈妈的套装脱下放好，两人坐到餐桌前，蓝颜端上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先给妈妈盛了几个放到盘子里，又夹出来一个放到盛了醋的小蘸碟里，这才试探地说：“麻麻跟我一起过春节开心么？”

“当然了这还用说？”颜楚瑜笑了笑，精准无比地挑出了蓝颜最爱吃的几个菜轮番夹了一点给蓝颜，自己才开始吃饭。

“麻麻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国外？”蓝颜下定决心，直截了当地说道。

颜楚瑜微微张大了眼睛，咀嚼动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加快，终于咽下口里的饺子以后，她放下筷子，神色凝重地说：“蓝蓝，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要去国外不开心么？”

“妈妈，”蓝颜赶忙给妈妈夹菜，耐心解释道，“你别担心是我受了什么委屈，反正爸爸现在有新妈妈照顾，我跟他也算和解了，不正是你之前劝我的么？我只是想去国外散散心，总觉得在国外给酒吧唱唱歌跟乐队随便去哪里演演出身后没有经纪公司没有狗仔队那样的生活比较自在，然后拿积蓄搞搞投资就算是买个店面放那里，等老了唱不动了开个小酒吧神马的，也挺好的。只要妈妈你不嫌我没出息，不然我去找个学校当音乐老师也行，这样比较上得了台面哈哈。或者也许有一天国外的生活我也觉得过腻了呢，就回来帮老爸花花钱做做生意，也不错是不是？”

蓝颜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妈妈的反应，生怕妈妈不高兴。

“蓝蓝，”颜楚瑜的表情凝重起来，“妈妈以前老是想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可是最近你总是那么忙那么累现在又突然说要去国外那你肯定是有什么难处了，你不说妈妈也不问没关系的你总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妈妈希望你不要太压抑，如果觉得去国外散散心那妈妈觉得就挺好的，去吧妈妈支持你。”颜楚瑜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道，“你爸爸可能做了一些事情让你不高兴但是你现在能跟他和好妈妈很欣慰，妈妈也希望你能放松一点，经纪公司那边要是有不愉快你大可以让你爸爸帮忙，你是他女儿他不帮你帮谁跟你也不用讲情面，总之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幸福，尤其是妈妈，妈妈可以，”颜楚瑜的眼睛湿润了，“妈妈可以努力慢慢让你爸爸接受一些他以前不赞成的事情，妈妈不在乎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要跟谁在一起，妈妈只是怕你不幸福，担心你受委屈。”说完这一席话，颜楚瑜捂住了脸，低低啜泣起来。

“妈！”蓝颜站了起来碰倒了饮料，但只是飞快把杯子扶了起来，然后转过桌脚绕到妈妈面前，也红了眼睛，“妈妈，我知道你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我不敢跟你坦白讲，我怕你想不开。”蓝颜赶紧抹掉了眼里的泪水，吸了吸鼻涕，“大过年的我们俩怎么就抱团哭起来了啊——”

“蓝蓝，妈妈以前老是责怪自己，可能是妈妈没照顾好你才让你连性取向也更加，特立独行。”颜楚瑜好像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一边拽了张纸巾擦干眼泪一边勉强笑了笑，“可是后来妈妈看你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事，你的唱片你的海报妈妈在哪里都能看到，我们静养院来看望亲属的还在念书的孩子包包上都有挂你的头像，我就觉得，既然你能这么独立这么行了，妈妈就应该相信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跟艾苇茹小姐怎么样了——”面对蓝颜的诧异，颜楚瑜更加羞愧了，可是鼓起勇气像蓝颜坦白道，“我不知道这样跟你把什么都说了你会怎么看妈妈，其实上个月妈妈就见过那位艾苇茹小姐了，你别担心我只是看看她的态度结果证明看起来她是很喜欢你也是个能依赖的对象，但是我实在很担心你们，毕竟这跟社会主流不相符，你们会很辛苦，可是能怎么办呢，谁让你喜欢呢。”

蓝颜不等妈妈说完，就扑进了妈妈怀里激动地哭起了鼻子。

春节的夜晚，望着万家团圆的灯火和祝福和美的缤纷礼花，蓝颜窝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又醒来。

妈妈对待自己的理解和坦白让蓝颜非常激动，但是理智让她当下决定还是暂时先不要把自己跟艾苇茹已经分手了的消息告诉妈妈，免得妈妈又有别的担忧。

夜幕繁星下，蓝颜微微睁着眼睛，想着艾苇茹此刻在做什么，胸口一阵酸涩，可也无可奈何。

两个人能否走下去有时候并不是取决于他们是否深情是否努力是否尽心的，那么多不可抗力以及无法预料的因素，其中之一的几分之几都有可能促成一系列的不可挽回，哪里仅仅是两颗相爱的心就能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