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瞧。”艾苇茹毫不迟疑地说道。

在进行了长长的发言, 期间不忘观察艾苇茹的反应可结果从对方脸上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的颜楚瑜一时间没有即使反应过来：“对不起,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等着瞧。”艾苇茹微微一笑，“伯母, 你刚刚说的都是你最切实的担忧，也都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不幸,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艾苇茹顿了顿, 说, “不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假设都只是假设，如果我现在急着给您保证, 也都是针对没有发生的事情给出的空洞的保证, 您还是不可能对我完全放心，所以我能给你的回答就只有, 等着瞧。”

颜楚瑜有些意外, 自己所有出于想要保护女儿而给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扔出去的或直接或间接的忠告和警戒，扔进对方那里都被那几乎没有表情的淡然给无声挡开了，散在空气中失掉了有些无礼的咄咄逼人，可对方还是给出了绝不退缩的却依然不失礼貌的坚定立场，自己步步逼近的攻击全都落进了对方柔软的淡漠中, 有去无回。

“我这么说您可以接受么？现阶段，我会保护好蓝，给她热爱的事业提供最无私的帮助, 让蓝开心，让蓝多点安全感，”见颜楚瑜许久沉默，艾苇茹的内心开始忐忑，可语气还是淡淡的，继续说道，“不让蓝伤心，还有什么需要我做到的，伯母您请直说。”

夜深了，包间里的琥珀色灯光将颜楚瑜的茶色瞳仁染上一层暖意，她的笑容舒展开来，唇角不再僵硬。

“谢谢。”颜楚瑜由衷地感到欣慰，“我知道让你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容易，那对我来说就是很够分量的保证了。今天我说了不少失礼的话，真的很对不起，不过你肯定会原谅我这个爱女心切的老阿姨的。”

“哦？那意味着我通过考验了？”艾苇茹也松了一口气。

“暂时。”颜楚瑜招手叫来侍应结账，“啊，留着你的信用卡，这顿我来付，我坚持，等你跟蓝蓝关系更密切以后我就不会介意你付账了，艾小姐。”

颜楚瑜走后很久，艾苇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喝了点红酒，脑子里还回荡着颜楚瑜临走时撂下的话：“我现在对你可不是支持，只能说暂时不反对而已，毕竟两个女人在一起太艰难，如果有一天你给蓝蓝带来的坏处大于好处，记住，我就会会毫不犹豫地让蓝蓝离开你。”

酒精的暖意和麻醉蒙上了艾苇茹美丽的眼睛，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杯子，起身离开了。

回到家里，艾苇茹一进门就发现下人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有事情直接说。”艾苇茹看出了其中最靠近自己的女仆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冷冷地提点道。

“主人，蓝颜小姐来了，一来就把严厨师赶走了还要他明早也不用来上班了，好像说是要代严叔上半天班什么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联系不到严叔了。”女仆怯生生地一边说一边往厨房的方向瞥去。

“知道了，下去吧。”艾苇茹不动声色地说，“也别再联系严叔了，他一定盼休假盼好久了。”

走进弥漫着轻微油烟味的厨房，艾苇茹看到身穿粉红色兔子卫衣的蓝颜正一脸严肃地对付着油烟机，跟各种名贵乐器才最搭配的纤细手指此刻在摆弄着锅铲。

“你回来了。”蓝颜欢天喜地地端上一盘色泽艳丽的菜肴，“我最拿手的西红柿炒蛋！来尝一点！”

“谁给你的胆子赶走我的厨师？”艾苇茹逼近了，语气淡然可是双颊泛红，“还有，就你那点厨艺也敢来我这里秀，脸皮真是够厚的。”

蓝颜有些委屈地嘟起嘴吧，放下盘子拿起身边一本摊开的彩图菜谱举到艾苇茹面前，“据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我也有下功夫，你看，也不是只有西红柿炒蛋，我有现学现卖一个香菇笋丁。”

望着眼前的蓝颜委屈娇柔又无辜的表情，艾苇茹心里已经在大笑了，可她还是面容冷峻地断言道：“想要靠厨艺抓住别人的心你这辈子是达不到了，还是另辟蹊径吧。”说罢身子前倾，伸出手去。

菜谱飞了。

女仆一号：“果然艺术家做事情就是比较率‘性’。”

女仆二号：“果然演员和歌手都是‘性’情中人。”

女仆三号：“你们在说什么？浴缸擦好了么？晚一点她们俩应该就要用浴缸了，还不快去准备！”

女仆四号：“嗯，就这样，大家快去各忙各的吧都看着厨房方向干嘛？”

水气氤氲的浴室里，方形的巨大浴缸中，乳白的厚重泡沫浮在水面上，柔柔地起伏荡漾。

水纹扩散的来源来自靠在边沿的蓝颜，此刻她正调整着姿势，心满意足地靠在了艾苇茹怀里，后背感受着美人的温软，表情很是享受。

“啊，浴缸太大了虽然很豪华，但是缺乏情调啊。”蓝颜摇头晃脑道，“因为浴池比较小的话，就可以挤来挤去了多有情调。”

艾苇茹伸出手把黑发拢到脑后，然后把手放到蓝颜的肩膀上，轻轻抚摸，斜睨了蓝颜一眼说：“不过就算浴缸大了点也没妨碍到你在我怀里挤来挤去找情调啊。”

“嘿嘿，被你戳穿了。”蓝颜转过身来，捧着艾苇茹的脸亲了一口，说，“来来来，我来给你擦背。”

艾苇茹没作声，转过身来由着蓝颜扯过来一条毛巾，动作娴熟地把柔软的毛巾缠在手上，另一只手轻轻扶着艾苇茹的肩膀，开始给艾苇茹擦背。

“嗯，很熟练嘛。”艾苇茹半闭着眼睛，淡淡地说。

“哦，接下来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经常跟人共浴给人擦背啊？”蓝颜笑道。

“连这都能猜到，果然很有经验。”艾苇茹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嗯，你还跟谁这样洗过澡么？”

蓝颜手中的动作慢了点，望着艾苇茹，对方的黑发贴在背上，湿漉漉的黑发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细嫩，还有浓密的睫毛沾着细细的水珠，犹如镶嵌着细碎钻石的黑羽，圣洁的诱惑。

“嗯，有我妈，还有我第一个女朋友，那个声乐老师。”蓝颜老老实实承认道，“只有这两个我给她们擦过背。”

艾苇茹在听到蓝颜的妈妈有些不自在，听到那个声乐老师则是有些不悦。

“蓝，”艾苇茹转回去继续背对着蓝颜，微微俯身趴在边沿上，有些闷闷不乐，“蓝，你是不是喜欢老女人？”

蓝颜认真地想了想，“好像交往的对象都是比我年长的女人，嗯，好像是这样。可是，”蓝颜顿了顿，笑嘻嘻地继续给艾苇茹搓背，“你在想什么呢？突然这么说是要怎样？”

“我想跟她们比一比。”艾苇茹的声音轻了一点，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

“没什么可比性。”蓝颜猜测对方可能是身体高·潮不就过后心理突然低潮，有些患得患失，蓝颜有些窃喜，平日里难得这样袒露真实情绪的艾苇茹偶尔表示一点不安，在意自己过去的感情，同时也是在意现在对方跟自己的感情的意思吧。

“说重点。”艾苇茹难得刨根问底起来，“说说怎么没有可比性了。”

“呃，”蓝颜裹着毛巾的手慢慢往下移了一点，然后继续卖力动作，“怎么说呢，我每次恋爱都很投入，但是要说跟你比较特别的是，除了投入以外，还有更多的一些，宁静。”

“宁静？”艾苇茹没来由地联想到蓝颜跟自己激情时候的热烈澎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宁静。”

“我知道你嫌我不够稳重和成熟，就觉得我不能跟宁静沾边了？”蓝颜虽然看不见艾苇茹的表情，可是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继续解释道，“茹茹，有时候看着你，会觉得看到了永恒。”

“永恒？”艾苇茹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握住了蓝颜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你是在作词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你应该懂的呀，还是说你听不懂是因为不感兴趣？”蓝颜撇了撇嘴，放下毛巾，转过身，继续靠在艾苇茹怀里，“跟我在一起，体验宁静和永恒感，哎呀，你也是艺术家，怎么就不懂我艺术的措辞呢？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那就是永恒。”

艾苇茹压抑着内心的感动和狂喜，没有流露出太过夸张的表情，可是嗓音还是突然有些沙哑了，“别高估我的领悟力和你语言的脱线程度，我开始确实没反应过来。”

可是蓝颜不放过她，有些紧张可是穷追不舍道：“嗯，我都说了，你怎么想？”

“你是天才。”艾苇茹轻轻搂住了蓝颜，“两个月就出了一张那么棒的专辑，接下来，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可以阻拦你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歌星，很快我们还要合作电影，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

“然后呢？”蓝颜满心期待，“然后呢然后呢？”

艾苇茹当然知道蓝颜的意思，自己也还是有着当初面见颜楚瑜时候的决心和大气，可是面对蓝颜充满期待的眼神，艾苇茹突然退缩了。

蓝颜的心，是自己最珍惜最宝贝的所在，没有已经实现的现实作依托，远在未来里的任何承诺自己都害怕去给，毕竟，比起现在的失望，以后可能因为任何闪失就落空的承诺会带来的伤害会更大吧。

艾苇茹权衡了一下，狠了狠心。

“蓝，”艾苇茹低声说道，“我的性格比较冷淡，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在热恋中，常常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有多亲密，可是我不能，这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有人可能觉得我，嗯，在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上已经可以无所顾忌了，可是，感情上——”

“我知道，你还有家人，影迷，员工。”蓝颜笑了笑，可是难掩失望，“嗯，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考虑得很对，我不是也一样也有家人和事业什么的要顾虑。况且我们交往时间还不长，考虑那么多也有点超过了。而且你今天肯这么坦诚跟我说这些，我已经觉得，嗯，很难得了啊。”

艾苇茹闭了闭眼睛，伸手摸了摸蓝颜的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你不高兴，你每次假装不在意的时候的笑，我一看就知道你只有脸在笑而已，然后我也会不高兴。”

蓝颜乖巧地搂住了艾苇茹的脖子，不以为然地说：“嗯，我知道你知道，可是有些事情确实不能强求，现在你要是顺着气氛给我承诺些什么，我也许听着会很高兴，可是时机不到的话作出的承诺除了让当事人开心一下也没别的意义了，所以我怎么会计较这种东西？别小看我了啊。”

哗啦哗啦。

水声。

蓝颜转到艾苇茹的正面，看着对方在弥漫的水汽中美得有些不真实的面容和格外真实的看向自己那双充满了担忧和疼惜的黑眸，不由心动。

周围是空阔的寂静和微妙的水声。

细白浓密的泡沫轻轻荡漾浮动起来。

蓝颜邪邪地一笑，托住了艾苇茹的腰，将她往上一点抵在浴缸壁上，轻轻吻上对方，轻声说：“不如，再做一次？”

艾苇茹的双颊浮上了淡淡的一丝红晕，可语气还是刻意平静道：“嗯，果然不能小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