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凤栖梧》,柳永
百日来香是一种内服的□□,就是说通过进食才会中毒。
可是,渫蝶有些烦恼的搔了搔后脑,他费尽心思的暗查了大半个月,没有发现教中那些弟子有可疑。
可若不是有内奸,他们众人是如何中毒的?段不会是误食,百日来香是成州亓家的独门□□,弯月教没有办法得到。
举目望向前面马背上的黑衣男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许,他不该那么的对赫连廷说,弯月教里有内奸。
[渫老弟,怎么愁眉苦脸的?]战澄看了看身边的同僚,这小子平时总是微微笑着的,今天怎么没了笑容呢?
渫蝶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事。]这事,还是他自己烦恼吧,要是传出风声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是不是因为没有份踢衡山派的大门而不开心啊?]战澄爽朗的开着玩笑。
闻言,渫蝶微微的笑了笑,半真假的说:[是啊,没能在那些伪君子面前威风一下,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啊。]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战澄笑着道:[忍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怨气了。]感觉真爽啊。
[是啊。]渫蝶点头。
[接下来,可会更精彩。]想到可以继续踢那些名门正派的大门,战澄心里就痛快。
即使称霸了武林,渫蝶知道赫连廷也不会快乐。
[是啊。]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战堂主,教主找你。]尚隽策马来到他们身旁。
[我这就来。]战澄对他说。
尚隽点点头,策马回到赫连廷的身边。
战澄对渫蝶说:[我先去见教主,回来再跟你聊。]
渫蝶笑笑说:[战大哥请便。]
战澄这才策马到前头的赫连廷身边去,这次能顺利的破了衡山派,全是赫连廷的计划够周详。老教主真是教子有方啊,弯月教前途无量呵。
[教主。]
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他们弯月教的教主,战澄有些引以为荣--他曾经是这个男子的老师啊。
[战堂主,你带着人回总坛,我有些事要做。]赫连廷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破了衡山派,活捉了掌门倪魄,赫连廷下一个目标是成洲的亓家,但他只打算独自一人前去探看一下。
[教主要什么,尽管开口,属下愿意誓死为教主拿来。]战澄开口,称霸武林的大业才刚刚开始,赫连廷出不得一点意外。
[我意已决,战堂主不必多说。]他挥了一下手,眼内冷光一闪。
听他这么说,战澄也不再多话。自从岳阳楼一役之后,他觉得赫连廷变了,那双眼里再也无法见到温暖,只有让不寒而栗的残酷。
[那教主万事小心。]他只能这么说。但要知道他的行踪不是难事,弯月教的眼线遍布整个中原嘛。
[现在云仲涵与其他门派在河间商量对付我教的对策,]赫连廷漠然说着:[吩咐下去,让教中弟子行事小心。]
[是。]战澄应道。
当年那个少年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看着赫连廷将弯月教带向另一个颠锋,他也感到很安慰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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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锋有很多隐密的小山谷,小溪也多,但及不上那山脚下的一处瀑布。
那是在一处密林后面,为什么会知道呢?
是因为有一次赫连瑾为了躲避莫云天的追捕--她又弄坏了一把琴,气得老人家要将她捉到赫连冠面前认罪。
认罪?
认什么罪?
她不过是弹不好琴而已,何罪之有?
好吧,她承认弄了那把琴是故意的。可是若他不逼自己练琴--即使弹得像在杀猪,她也不会故意将那把名琴弄坏啊。
她也算有良心啦,没有将琴弄坏,修修还能继续弹呢。
为了躲避老人家,她跑下了山,不知不觉就跑进了密林,跟着就发现了这处瀑布。
走了一遍后,她发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自此,就成了她练功的地方。
练功练得一身汗,她就扒了衣服跳入瀑布下的水潭--反正水不深,洗澡顺便练习游泳。有时候,更会捉鱼烤来吃。
[老五。]
才踏入朝阳院,赫连瑾就听到那把冷如秋天早晨露珠的嗓音。
回头望去,看到那个黑衣少年向自己走来,她露出一个微笑,[大哥,你回来了。]
已经十八岁的赫连廷经常得下山去处理弯月教与中原各派之间的磨擦,教主老爹懒得理会那班无聊的中原人士嘛。
赫连廷看了看一身脏兮兮的小妹,剑眉微微皱了一下,[从哪回来?]
低头看了看,发现衣服上沾了不少枯草,她抬头对那个少年吐了吐舌,[刚刚练完功啊。]其实是在瀑布边的草地上了躺了半天,顺便滚了几滚。
闻言,他挑了一下剑眉,[去梳洗吧。]
她点点头,对着他摊开手掌,[大哥,你这次下山有没有给我带手信?]每次他下山总会给她带些小玩意,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那只小手,赫连廷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
[我怎会忘记?]将盒子放在她手掌上,他说:[没有的话,你不会跟我闹才怪。]
她急忙的拿过盒子,好奇的揭开盖子。
里面是一粒夜明珠,在微暗的雾色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嗯,以后夜里就不用点蜡烛了。]她满意的点着头说。
闻言,赫连廷有些哭笑不得,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当蜡烛用的人也只有他这个刁钻古怪的小妹了。
她抬头对他一笑说:[多谢大哥。]
他伸手搔了搔她的头,[你喜欢就好。]
[下次你下山也带上我。]一边将盒子放入怀内,她一边说。
他点头,[好。]主要是她说的,他都会答应。
她满意的笑了,[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不枉我担心你一番。]
他双眼因为她的话而发亮,[担心我?]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因为他够强,身边的人也相信他不会有事。
[对啊。]她点头,[其实你每次下山,我都会很担心的啊。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大哥你武功很好,但还是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啊。]
他点头,[嗯。]这小丫头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我会担心啊。]
心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柔软,他不禁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自己受伤。]
[你知道什么是意外吗?]不等他回答,她径自继续说:[就是你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于那些意外,你是无法保证什么的。]
闻言,他一窒。[老五...]这样理智的话不该出自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口里,可是从赫连瑾的嘴里说出来,他却不会觉得奇怪。
[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赫连瑾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说:[可我还是会担心。]这个少年待自己好没有任何的目的。
成为赫连瑾八年以来,谁真心待自己好,她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她努力去演好‘赫连瑾’--一个小孩,成功了瞒过了众人的眼睛,可却引起了这个同父异母兄长的注意。
对于赫连廷,她起初是抗拒的,一个陌生的少年如何成为自己的兄长?
可他却完全不在乎她刻意的疏离,在她被三个姐姐欺负时,他会将她护在身后,给她们一个冷眼,然后看着那三人悻悻然的夹着尾巴逃走。
这些年来,口里唤着他‘大哥’,但她心里却无法将他当成真正的兄长来看待-好歹在心理上她也是一成年人了。
可是唤着‘大哥’,她却渐渐了对他产生了依赖心。
赫连廷,是一个可以让自己依赖的人。
他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老五,大哥会变得更强,要天下无敌。到时,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她应了一声。
[可是我很开心你这么说。]
她不解的望着他,[大哥?]这个冷漠的少年近期来总是说些她不明白的话语。
他只是微笑,没有解释。
见他不说,赫连瑾也不再追问,只说:[我去洗澡,你先去爹那等我。]。每次赫连廷从中原回来,他们都会去跟教主老爹吃饭,这已成了习惯。
赫连廷轻轻点头,看着她走进房间。
这个小妹,每次他离开弯月锋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的不同之处。
他的妹妹,正在慢慢的成长呢。
又是‘大哥’和‘老五’。
睁开双眼,温小镜扭头望向窗,天色微亮。
‘梦里’的‘老五’长大了一点,‘大哥’也成熟了不少,不变的是当他看‘老五’的眼神依然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有好些日子没有梦到这些了,她以为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她用了‘老五’的身子,所以也得继承‘老五’的记忆吗?
若是这样的话,可为何只有与‘大哥’相处的记忆?
叹了口气,揪被子起身。
青楼女子的作息时间跟她的很不一样,白天睡觉,夜里活动。
推开窗,深秋的晨风扑面而来,她没感到一丝的凉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好像,她轻轻皱起了柳眉,好像自己在好多个这样的早晨迎着凉风。
好诡异的感觉,她禁不住身子一抖,不敢再往下想。
她摇了摇头,将不必要的想法甩开。
关了窗,她走到床边坐下。
那个被落花称为‘二爷’的黑衣男子,会不会就是‘大哥’?
不,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气息太不一样了,‘大哥’冷漠而且气息冰冷。‘二爷’也是冷漠,即使很努力的压抑气息,她还是感觉到这是一个热情的人。
‘二爷’也许是她认识的人,怕被自己认出,他才会这样压抑气息甚至戴了那青铜打造的鬼面具。
会是连霏吗?
她叹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到底,‘二爷’要利用自己去做一件事。虽然他现在不肯说,但她隐约感觉到那是一件不平常的事,不然他不会对自己下毒。
江湖人,他要做的事,肯定是江湖事。
她不了解所谓的江湖是什么,但至少知道自己不能任由他摆布,以为下毒就能控制她,那‘二爷’就有些天真了。
是,她是很爱惜生命。可没有了自由的生命,是行尸走肉。
只要有问题就会有答案,所以她相信有□□就有解毒的方法。所谓江湖,奇人异士还是蛮多的,再不济她还可以找芽儿啊。
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要自己跟在落花身边?
奴隶她吗?
可是名义上,她是落花的贴身侍女却实际上什么也不用做。当落花见客时,她最多也只是给她抱抱有些重量的古琴。
落花对她很好,教会她很多这个时代的东西。因为有强硬后盾,即使她在绿茗楼里横着走也没有人敢对她摆脸色。
身在青楼,她看到了古代女子的可悲。同时却也敬重她们--不偷不抢,至少她们是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男人可是自愿将钱往她们身上砸呀。
同时也发现了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撒娇,简直是横扫千军啊,没有哪个男人不受用的。
青楼女子没有那些大家闺秀那样的故作正经,她们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勾引男人,就大胆的去勾引,看去反让温小镜觉得落落大方。
那些动作很大胆,刚看到时她有些不习惯,可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落花跟她说:[一个女人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手段。只要把握得好,要一个男人甘愿为你去死也是可以的。]
看着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温小镜受教的连连点头。
嗯,学着点,将来可能会有用。
[小镜啊,别以为二爷把你放在这没有用哦。]落花笑着提醒那个少女。
[有什么用?]温小镜就是不解。
落花娇笑一声,[在这儿,你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女子取悦男子的手段。二爷将你放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让你学如何去取悦男人。]
温小镜知道,落花不止是一个花魁那么简单,只是对于她的话仍是皱起了柳眉。
[他要我取悦什么人?你不是比我更好吗?]那家伙头壳坏掉了吗?让一个丑女去取悦男人?对方没被吓死是人家命大,好不好?
诚实的话语让落花很开心,轻轻摇着美人扇说:[二爷只说过,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做,也只有你事情才会成功。]
温小镜越来越觉得,那‘任务’肯定不简单,自己能升任吗?
在这儿呆了将近一个月了,她不再见过那个‘二爷’,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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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令赫连廷感到再熟悉不过的黑暗。
赫连瑾只能在梦里对他微笑,其实他也该满足了,至少还能在梦里与她想见。他就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她的模样。
他不愿去忘记,即使心疼如刀割也要记得她。就怕忘记了,他的生命从此没有了意义,日子不知道如何过下去。
为她报仇,完成当初二人的承诺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也许有一天,一切都完成了,他就会去和她相会了吧?这样,他就不要一个人孤独的活着,面对着没有她的每一天。
他起身,拿起了放在身旁的白玉笛子。
昨天就到了成州,夜里他和尚隽探过亓家。很一般的武林世家,没发现什么值得可疑的地方。
可那百日来香却是亓家的独门□□,他不得不怀疑教中有人与亓家勾结,他绝对不允许弯月教中存有害群之马。
[教主。]尚隽在外面敲门。
赫连廷应了一声,[嗯。]
[成州分坛主来报,已拿下亓家,看教主要怎样处置他们?]尚隽问着。
[将人都带回珩州。]轻轻的抚摸着白玉笛子,目光冷酷,他语气淡然的说着:[我要他们给我满意的答案。]
尚隽应:[是,属下知道。]主子要知道的事不仅是为了帮赫连瑾报仇,更关系到整个弯月教以后的命运。
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赫连廷冷漠开口:[还有事?]
[是。]尚隽犹豫了一会才说:[渫堂主飞鸽传书,说在邺城见到莫雪。]
[莫雪?]
[是总执法的护卫。]
闻言,一抹冷光闪过那双褐色的眸子,赫连廷说道:[传令下去,让莫护卫立刻回总坛。]
[是。]尚隽令命而去。
握紧了拳头松了又握住,赫连廷吐出一口气。水无尘说,当日赫连瑾与莫雪分两头撤,中原武林主力追捕身为总执法的赫连瑾,少数人追捕莫雪。
既然没死,莫雪为什么不回弯月教?
事情有些奇怪,让他心中有不舒服的感觉。
珩州那厢,赫连冠整人整得可开心了。
整完枯梅师太--是他整完了,但楚陵睿和刚回到总坛的明漾还没有尽兴,又整了人家掌门一次。
赫连冠的下一个目标是宣和道长,先是饿人家个两天-只让喝水,不给吃的。第三天,给人家送去大餐--都是荤的。
吃不吃,宣和道长很挣扎。硬是坚持过了第三天,到了第四天,赫连冠不让人送水了,只有荤的菜和酒。
同时,也在整其他几人。
华山派掌门喜好男色--不公之秘啊,他就给人家送个女人过去,还让楚陵睿喂石哲羲吃合欢散。
其他几个大侠的下场不会比这两人好到哪里去,都被整得苦哈哈的。
末了,他觉得玩够了--报完仇的心情真是爽啊,决定放人。不过为了儿子的霸业,他还是由着楚陵睿给各人喂了□□。
毒不死人的,毒发时只会让人生不如死而已。
放了人没过几天,老六赫连麟带着秀青水来到了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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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更新了,呵呵
问大家,小五要先跟祁浅月相遇好还是赫连廷or其他人?
很快,温小镜就会与弯月教等人见面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