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天墉掌门的陵越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墉城最悲剧的掌门了。

自己的师尊说要去云游, 不要执剑长老那个位置。

自家师妹直接说不当天墉弟子了，去了个什么阴癸派？

自家师弟勉强接下了执剑长老的位置, 结果一年半载都不见人影啊。据门中下山回来的弟子说，自家师弟正和他那位有点天然呆的妻子一起在各地扬我天墉威名。

这一看就是你们拿来安慰我的话啊！事实一定是百里屠苏夫妇在各地旅行然后顺手做点好事吧？

看来看去, 还是芙蕖师妹最懂事了，可是能不能……

“掌门师兄，魔门最近似乎又有动静了。”

……能不能不要那么关注魔门。

“这次又是何事？”如果不是正事而是八卦的话，能不能别再来和我说了？每听一次自己对芙瑶的怨念就会越来越深啊！

“那个……”芙蕖似乎有些犹豫，“魔门十宗联手对修仙正道下了战帖。”

下战帖？

虽然自己知道魔族都很好战，可是修魔的怎么也……

好吧，也许他们是为了以后成魔做打算？

“而且, 不少修仙门派似乎也有意说动我们和蜀山派去应战。”说到这里, 芙蕖不免有些担忧。

“胡闹！”承自紫胤的习惯性用语脱口而出，“修仙之人，理应以修身养性为本，怎可一味争强斗胜？！”

“不如就答应了吧。”无视守门弟子随意进出天墉的, 也只有玄震和玄霄了, “正好也能看看魔门的实力。”

陵越觉得自己不愧是天墉城最悲剧的掌门，有哪个门派哪个掌门隔个十天半月就要被不速之客骚扰的？偏偏面前这两人还是不能强硬拒绝的长辈。

“更何况，听说夙瑶也会到场。”

……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看着陆陆续续来到天墉的“各派代表”，陵越还是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这些人一定是来看戏的吧？尤其是在看到那个一身杏黄色衣衫的青玉坛掌门兼丹芷长老的欧阳少恭的时候，这种复杂的心情达到了最高点。

看到自家师弟主动去招待青玉坛来的人以后，陵越终于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不知各位接到战帖之后, 可有写明地点？”

在得知所有门派都只接到战帖而没定地点的时候，陵越又是不由皱了皱眉。

“依我之见，陵越掌门却是担心过度了，说不定魔门此举不过是虚张声势，所以才会连个约战地点都不敢写。”

“这可说不准，以魔门的嚣张，指不定他们直接打上门来了呢？”

“……”看到自己所在之处仿佛变成了天墉菜市场的陵越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念叨，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虽说战帖发了，不过地点应该设在哪里好呢？”咀琶迹疵挥屑跎偎亢撩栏校炊钊松鹆思感砹狻

坐在下面的魔门各派掌门人都没有说话。开什么玩笑，先不说他们的功法都是上面那两个女人搞出来的，就是旧淼钠橇σ沧愎蝗煤芏嗳撕寡樟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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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一个不错的地方。”放下茶杯，芙瑶笑了笑，“不过就是有点不太厚道就是了。”

“怎么个不厚道法？”得了明确的答案，挂膊患绷耍炊攒窖幕巴庖粲辛诵巳ぁ

“现在不少修仙有成的名人都挺看重那里的，要是真的选在那儿，某些人大概会和我置气。”虽然自己现在也不在意就是了。

“这么说，是别人的地盘？”行┖闷妫拔裁囱≡谀嵌俊

“因为那里现在应该挺荒凉的，想来也应该很适合比斗。”尤其是几百年前已经有人在那儿打过了，“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虽然不是我的地盘，不过当过几天掌门的我，还是有那么点权利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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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当正道修仙人士在冰火两重天下到达琼华遗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看上去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在一片寂静中聊得很欢快的样子。而一旁的魔门中人则是能离她们有多远就有多远。

“他们到了。”虽然心下戒备，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哪些是你的熟人？”

芙瑶忍住想要抚额的动作。虽然知道芄淮锏狡扑樾榭盏某潭染鸵丫叵傻男尬耍钟辛俗约焊狭颂炷p吆驼缴裢悸迹献耪飧鍪澜绲姆ㄊ跆逑等盟叱隽艘惶跗奈胫诓煌穆贰？梢运担谡飧鋈私缒苡娜说闭娌欢啵墒嵌宰判鲋嗟娜耍故墙魃鞯惚冉虾冒桑

不过，自己这个修仙的呆在魔门，对面的玄霄居然混在一群修仙人士里，实在是怎么看都很奇怪啊。

“夙瑶你倒是颇有诚意！”选在琼华这种地方，一看就是夙瑶的手笔。

“那是自然。”芙瑶笑笑，“不在这里，又怎么能表达我的决心呢？”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迎难而上才比较有意思。既然决定告别过去，那么自然应该选在昆仑山琼华派了。

“既然都在了。”一一扫过玄震和紫胤，最后看向玄霄，“不如借一步说话？”这里，就不是他们的战场了。

“甚好。”

……

“看到玄霄师弟从东海离开，我这个当师姐的，也是颇为欣慰。”知道只要搞定了玄霄，另外两个都不会和自己太过为难，芙瑶很干脆地开门见山了。

“哼，我看你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一听到自己在天墉就避而不见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际遇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没有否认玄霄的话，芙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好。”

如今想来，若是当年的自己能够洒脱一点，而不是小心眼地斤斤计较每一件事，想来结果一定会不一样吧？

玄霄没有接话，听到芙瑶这么说，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了。

芙瑶笑笑，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的别扭属性，如今看来，即使成魔了也没变多少嘛。

“那么，以后，就真的要有缘再见了。”

——

欧阳少恭仍然记得在蓬莱所发生的一切。对那个忽然间就选择放下一切负累，选择寻找自由的人，欧阳少恭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应该承情的。

告诉了自己巽芳之事，又让自己和百里屠苏都活了下来。欧阳少恭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是应该感激的。但是事实上，欧阳少恭却生不出丝毫谢意。

若是自己不知道寂桐就是巽芳，那么对巽芳的记忆就永远停留在恍如梦境般美好的时刻，不会有怨怼，不会有愤懑。

虽然自己也明白，与百里屠苏等人一起来到蓬莱的巽芳，终是会打碎自己心中的梦境。

说着不责怪，但只有自己知道，对于巽芳，自己还是失望的。但对于这个陪伴了自己许久的女子，却终究是不忍责备。

千载弦歌，芳华如梦。

却是终成绝响。

上天所赋予太子长琴的宿命，终究无法打破。

再见到芙瑶的时候，她已经变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了。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都与从前完全不同，褪去了过去的沉郁和死气，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若说从前的她一举一动之间都显示着枷锁的存在的话，如今却当真是有些肆意了。

一个人当真可以有那么大的变化？从事事关注别人的想法，到视周围人不存在，究竟有多远的距离？

看向她身边那个宛如精灵的女子，就是她摘下了属于夕瑶的面具吗？

似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两人停下脚步。在夕瑶转身见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便朝自己走了过来。

“相逢即是有缘，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她这样说着。

到底是不一样了。原先的芙瑶，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皱眉，犹豫，深思以及戒备。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邀请。

更何况，从前的芙瑶，也似乎是从不沾酒的。那时的芙瑶，似乎一旦喝酒，就只可能是借酒消愁这一种可能。

而如今的她，却开始品酒小酌了。

看着她与那个叫呐犹感i趸兜难樱费羯俟w鋈幌氲剑蛐硐衷诘乃攀亲约核勰降陌桑

羡慕她能够活得如此肆意。

“其实少恭也可以啊。”到了最后，她放下了酒杯，开口笑道，“忘了天命，过自己的生活，不就可以了吗？”

忘了天命吗？

“也许吧。”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或许自己也可以期待，哪一天能够真正遇上一个相知相惜的人？

我已经走出来了，希望你也可以。

在她眼里，自己看到了这样不含杂质的纯粹祝福。

“承情。”无论如何，多谢。

“既然是故友重逢，怎么说也应该借点东西来助兴吧？”那个叫呐硬寤疤嵋榈溃澳慊岬伲俊

注意到她的视线划过自己的手，也不由为她的敏锐而赞叹。“自然。”天界第一乐师，自然擅弹琴曲。

“不介意奏一曲吧？”那女子说得有些随意，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关注。

以幻化出琴作为回答，没有再说话，直接选择了l山遗韵开始弹奏。

一曲终了，便听得芙瑶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该酬赠一曲才是。”

有些惊讶，却是因为从没听说过她会弹琴。

“认识了那么久，趺床恢滥慊岬伲俊彼肀叩呐酉匀灰灿行┮馔狻

“弹琴？”芙瑶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会的。”

随即却是看向自己道：“先说好，要是不好，我可不负责退货。”

见自己点头，她才对档溃骸敖梵菀挥谩！

竟然是筝曲吗？

或许是因为那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筝技，许久未弹早已生疏。但是曲中的气势却无疑一览无余。

“这曲子名为临安遗恨，配你的l山遗韵，应该还算合适吧。”说完，却自己先笑了，“当然，技法之类的是一定比不上你这个天界第一乐神了。”

微一摇头：“曲中意境，却是我所不及。”

“可不是吗。”一旁的懔说阃罚疤四愕那樱拐媸蔷醯茫馕慌费艄拥那偾翟谑翘裨剂四亍！

太过婉约吗？昔日百里屠苏还曾说过自己的琴曲之中隐约含有沧海龙吟之象，如今倒真是被比下去了。

“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够再比一次。”希望那时，自己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

与两人告别之后，自己便回到了青玉坛。借着青玉坛弟子所收集的资料，自己也知道了新近忽然崛起的魔门十宗。以阴癸派为首，做主的，便是那个叫呐樱硪桓鲈蚨酝庑剖墙星孛窝

秦梦瑶吗？当真是抛弃了过去啊。没有一点的不舍，反而过得更好。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天墉城才一直对她的身份保持沉默吧？

当真是宽容到了极致啊。只要她过得好便可以了吗？看着桌上薄薄的几页记录着魔门和天墉少数几次冲突的纸张，不免觉得，就连她遇上的人都要比自己开明得多。

希望日后，自己也能够遇上这样的幸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