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拍板交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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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陵猫在严国强身后,扯着严国强的衣角偷偷瞄严澈时,那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儿,也被严澈看进了眼底,不由出声问道:“嗲,这是……”

“来,吃饭了没?”严国强虽然不是很喜欢赵翠花的泼辣劲儿,但是对严家陵这个孙子倒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得紧。

所谓“隔辈亲”,这便是原由。而且,严家陵不像别的孩子,虽然从小不在身边长大,却对自己这个“阿爷”孝顺得很。

这会儿严国强把严家陵拉到跟前,让严家陵坐到自己腿上:“你大哥的儿子,严家陵。”说完,笑眯眯地看了看严澈,又看了看严家陵,心情清爽起来,端起碗,就夹菜喂严家陵。

严家陵今天一放学回家,就听见嗲和他娘又在吵架,不过吵什么……他不知道,他一进屋,他娘就不在咋呼了。

晚饭后,听说他娘要回严家湾,严家陵就死皮赖脸也要跟着赵翠花回严家湾,说是为了保护他娘……其实他是因为听说阿爷和嗲一直念叨叨的“传说中的三叔”回来了,他好奇地跟回来一探究竟。

这会儿看到“传说中的三叔”了,严家陵却惊奇的发现学校里那几个神马张怡筠,神马杜悠悠,神马邓艳玲,神马王琦瑶之类的“四大美女”,都是浮云啊浮云。

比起自己眼前这个“传说中的三叔”,严家陵小脸又红了,暗道:果然是级别的问题,顶级和次级品的区别就像神器和一般武器。

这会儿,哪怕在回严家湾之前,已经被赵翠花死命逼迫吃了两碗饭,撑得已经塞到嗓子眼儿了……严家陵还是一边看着自己的“传说中的小叔”悄悄脸红,一边毫无知觉的乖乖张嘴,让自己阿爷喂自己饭。

也不知为什么,严家陵觉得这顿饭特别的香,哪怕肚子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可是以看到“传说中的三叔”盯着自己,严家陵就觉得特别有胃口(濉园14偷阶毂叩拿恳豢诜共硕颊糯罅俗欤罂诘爻裕罂诘匮省#ā澹训勒饩褪恰闵刹汀浚

终于。

小容量的肚皮老爷对于严家陵小朋友这次暴饮暴食的举动,发飙了。

“哎哟——阿爷,肚子疼。”

严澈还在含笑看着自己这个初次谋面的小侄儿乖巧吃饭,想着一会儿怎么和这个小侄儿交流时,只见小侄儿脸色一白,五官全部挤作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严澈比严国强反应还快,奔到严家陵身边,一把抱住严家陵,一边上下检查:“告诉三叔,哪儿疼?”从小大哥二哥都对自己好,要是大哥的儿子一来就出什么事的话,严澈觉得他是真没脸见大哥了。(没话说,没话说……r(st)q)

严国强也着急了,毕竟刚才孙子还在好好吃自己喂的饭,怎么一下就肚子疼了呢?

看着严澈七手八脚地给严家陵检查,严国强端着碗,拿着筷子,愣呆呆地坐在原位,动也不敢动,一脸不知所措:乖乖,这可是怎么回事儿?

“噗——”

这时,严澈发现怀里的严家陵小脸儿更红,亮晶晶地,几乎能滴出血来。

也在这个时候,严澈和严国强的鼻子里,同时闻到一股……臭不可闻的……呃,臭味。

这下子,严国强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狠狠戳了严家陵脑袋一下,严国强咧开嘴“嚯嚯”地笑了起来。

听到严国强的笑,小家伙的脑袋几乎弯得可以够到胸口了。

看严澈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看老的,又看看小的,严国强不忍心,这才“咳嗯”一声清了清嗓子,抓出严澈怀里的严家陵,使劲扑棱了几下垂得看不见脸的小脑袋,佯装生气道:“你这个贪吃的小东西,遭罪了吧?!瞧你把你三叔吓得。”

听严国强说完,再看看严家陵的样子,想想方才的情形,严澈这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看着低着脑袋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的严家陵,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边三辈人上演着一副和谐的画面,赵翠花哼哼唧唧已经走进了院。

周金兰这回可学乖了,一听是赵翠花的声音,干脆拉登关门,不予直接交锋,装了一次怂——反正每次都被赵翠花指着鼻子欺负,哪怕明知是赵翠花故意找茬儿,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击……怂也不是怂一次了,多次少次有啥区别?出去和赵翠花吵,只会再次气得自己几天吃不下饭而已。

没有周金兰的“造势”,赵翠花不满地唧唧歪歪罢了嘴,很是不甘。

这一进院,就看见自家公公笑眯眯地抱着自家儿子,旁边站在自家小叔……赵翠花心里又不平衡了。

“哼”了一声,连人也不招呼,赵翠花就大喇喇地走进了堂屋,坐到了木桌旁的板凳上。

见赵翠花进来了,严国强笑脸一收,抱着严家陵,侧过身不想看到赵翠花。

严国强是长辈,摆下谱无可厚非。

这下可苦了严澈,抽了抽嘴角,站在那不得不招呼赵翠花:“嫂子,吃饭了没?”

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看到桌上两盘可口的菜,悄悄咽了咽口水,赵翠花有些后悔干嘛要吃了晚饭来?

一扭头,就看到严国强脚边的那一网兜苹果,牙齿咬得“咯咯”响:哼,就说嘛,这小子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把家里今天中午才买回来的苹果,又一个不落地全部给他阿爷送来了!

这下,看的赵翠花眼冒金星:兔崽子,兔崽子,跟你嗲一样,养不家的白眼狼!!

看到赵翠花扭曲的脸,再看到赵翠花盯着的那一网兜苹果,严澈有所了然,心底油生几分得意:果然是我们严家的孩子。

虽然得意,可不能忘形啊!不然这个不省油的嫂子闹起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严澈起身,道:“嫂子,我去添副碗筷,一起吃晚饭吧!”

作势要出堂屋时,严家陵冒出半边脑袋:“三叔,我娘和我吃了饭才来的。”

一听到严家陵的话,严澈站在原地,嘴角又抽了抽,心道:小子,你娘这下要发飙了。

果不其然,赵翠花牙一咬,不管严国强是不是护着严家陵,就要伸出手去揪严家陵出来,嘴里哼哼道:“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

严国强可不乐意自家孙子被修理,手一挡,脸色就垮了下来:“这是做什么了?孩子有没错。”

见严国强脸色不渝,赵翠花也不好当面顶撞,脸色一沉,嘀咕几句,狠狠剜了严家陵一眼,坐回了原处。

严家陵还嫌气他娘不够,又冒出脑袋,冲他娘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赵翠花脸色白了几分,嘴角直抽抽。

这一幕,看得严澈直摇头,这才拿起桌上的大水碗,给赵翠花倒了一碗水:“嫂子,喝水。”

赵翠花不接严澈递过去的碗,微微侧开身,身子一挺,做得笔直,开始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嗲,你不能偏心!”

严国强一愣,瞄了一眼赵翠花:“咋回事儿?”

“哼。”赵翠花嘴一撇,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斜了斜严澈:“我可是都听说了!小叔要承包山头的事。”

严澈愕然:我才去了一趟镇上,都没行动,怎么就有人知道我要承包山头了呢?

想着,不由看了严国强一眼,发现严国强也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爷儿俩都摇了摇头。

“你又听到谁嚼舌根了?”严国强冷冷地看着赵翠花,脸是彻底黑了下来。

虽然见严国强这样的脸色,心里多少有些畏惧,不过这次赵翠花是铁了心了,桌下的手一捏,牙关一咬,道:“嗲,你这样做不公平。当初我们要买车,您老一句话也没说,如今小叔要包山,您就到处借钱……这,这……严江也是您儿子吧?!也是您亲生儿子吧?!”

“您一碗水不端平,您……您……您对不起我死去的婆婆,严江他亲娘!”赵翠花牙帮子咬力过度,有些酸疼,不过这会儿却顾不得这么多了,一鼓作气:“小叔是小娘的儿子,你一向都宝贝小叔,可是严江呢?他也是您儿子吧?!您这是偏心!难怪二叔这几年都不回来,就是您偏心闹的。您只偏心小娘,您只偏心小娘生的小叔!!……”

赵翠花一袭不知轻重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喷出口,严国强气得全身发抖,手脚冰凉,嘴唇都泛白。

严国强有软肋,就是严澈他娘——是他绝对的禁区。

这么多年过来了,别说外人,连严江严河都不会当着严国强的面提万俟姝瑜半个字,怕就怕一提就勾起他嗲的伤心往事。

要知道,当初万俟姝瑜被人从井里捞起来时,无病无灾,壮实得跟头牛一般的严国强,在看到万俟姝瑜的尸体第一眼时,可是当场背过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人对当时的严国强都吓了一跳,谁都不知道,这个一向老实憨厚的汉子,居然有这么大的气性……即便是当初严江严河他娘去世,严国强也不曾有一丝太过激烈的情绪波动,只是沉默着不吭一声办了丧事。

心里虽然不平衡,但严江严河却不能说小娘不好。

小娘年轻漂亮,勤劳温柔,这些是他们不能否认的,全严家湾的人都不能否定。而且,小娘虽然比嗲小很多,但是他们都看得出,小娘是真的喜欢自己嗲这个上了年纪的粗汉子,也是真心待他兄弟俩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敬重这个小娘,也同时为了小娘的突然意外而愤慨,更多的……是可怜自己那情根深种的嗲,怜悯那可爱漂亮的小弟……自打万俟姝瑜去世后,谁也不曾提及过,哪怕在小严澈哭闹要找娘时,严江严河兄弟俩,乃至周围的人都会转移话题,转移小严澈的注意力。

如今赵翠花噼里啪啦句句提及万俟姝瑜,严国强的震怒可想而知。

许是发现严国强的不对劲儿,严家陵从严国强怀里钻了出来,看到的就是严国强逐渐暗沉,再由暗沉转为苍白的脸,严家陵小小的胳膊一把圈住严国强,回头恨恨地瞪着赵翠花:“娘。”

赵翠花被自己儿子的眼神骇得当场僵在原地,嘴巴大张。

“娘,你要是把我阿爷气出个好歹,我就没你这个娘。你……这次太过分了!”严家陵小小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别人不知道,可是小小的严家陵却清楚,阿爷虽然看上去憨愣愣,冷冰冰,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孙子,可是他却知道,阿爷很疼很疼自己。

阿爷经常背着别人悄悄来镇上看自己,悄悄给自己买糖,悄悄给自己零花钱……每次看到阿爷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把十块二十块的纸币塞进自己口袋,再东张西望发现没人时悄悄离开的背影;每次听到他娘当着他和他嗲的面斥责阿爷偏心,而他嗲却蹙眉不语时,眼底的黯然;每次……

其实阿爷很疼他,只是阿爷的疼不在表面,而是深藏在心底。阿爷不像外公外婆那样做表面工作,心口不一……严家陵虽然小,但是不代表他没脑子。谁对他好,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渐渐长大的他,也知道了一些阿爷的小奶奶的事,虽然不是很清楚的理解,但是他却知道,阿爷不是他娘说的那种人……

如今,看着他娘这样的口无遮拦的重伤阿爷,严家陵的愤怒此刻几乎能焚断母子亲情的那一丝血缘纽带。

看到小小的严家陵眼底的决然,同样震怒的严澈一怔,彻底清醒了。

严澈上前抚慰严国强,小心地拂平了严国强的怒火,倒了一碗水慢慢地喂着严国强……直到严国强的脸色好转,不再是那么骇人的苍白为止。

严澈缓缓站了起来,对愤然的严家陵说:“送你阿爷进去休息。”

看到严家陵不动,还是那么恨恨的看着赵翠花,严澈眉头一动,加重了语气:“送你阿爷进去休息!”

严家陵不甘地眼神带着委屈,却也不能违背这个明明看上去没甚威严,此刻却让他害怕的三叔,搀着严国强的胳膊,进了右屋。

严家陵搀扶严国强离开后,赵翠花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什么了?

她看到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她的儿子,愤愤的眼神里,带着对她浓浓的恨意。

那是刺得她脊梁发寒的恨意啊!

儿子不当她是娘,当她是仇人的恨意啊!

越想越惊心,赵翠花的眼泪不可遏制:儿子不到九岁,怎么可能这么恨她?!为他们爷儿俩做了这么多,难道都错了?

“嫂子。”看到赵翠花的眼泪,严澈眉头纠了起来,有些愤然,却也有些不忍心……把那碗凉掉的水倒掉,严澈重新倒了一碗温水,递到了赵翠花跟前。

赵翠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了看严澈,嘴唇颤抖,声音嘶哑:“小叔……家陵,家陵刚才……”

“嫂子,别多想,喝点水。”严澈把水放到赵翠花手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可恨之人果然也有可怜之处。

看着赵翠花接过了碗,从赵翠花颤抖的双手,严澈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赵翠花的惧意——那种被骨肉抛弃的惧意。

看着赵翠花,严澈突然一阵心酸,他想到了自己这几年的做法,是不是也给严国强带来了同样的伤害呢?

其实,他才是那个没心没肺,没有良知的人,简直连小小的严家陵都不如。

黯然只是一瞬。

严澈也知道赵翠花来的目的,再次抬眼时,严澈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嫂子,你等我一下。”

说完,严澈就转身进了左屋。

不多时,严澈拿着一张卡和一张存着,从屋里出来。

来到木桌前,在赵翠花疑惑的眼神下,严澈坐到了赵翠花旁边,把□□和存着摆在赵翠花面前:“嫂子,你放心,我不管做什么,不会要嗲一分钱。”指了指桌上的存折和卡:“这个是□□,和存折是一起的。卡上有多少钱这里看不到,你看看存折,上面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抹干了眼泪的赵翠花看了看桌上红艳艳的存折和蓝色的□□,又看了看严澈,有些不确定。

“嫂子,你看看吧。”严澈看出赵翠花的犹豫,带着坦然的鼓励。

赵翠花小心地伸手拿过了存折,慢慢打开时,眼神还留在严澈身上,看到严澈毫无怒气的笑容,这才仔细看存折。

不看不知道。

一看之下,赵翠花不算大的眼睛都瞠圆了,指着存折,语结道:“小,小,小叔,这……这……你存了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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