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九死还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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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澈严江两兄弟戒备着那靠近的声音, 随时准备在那声音临近, 抑或是那声音的主人出现时,予其致命一击,哪怕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在这样的环境里, 是人都不能担保不拼命能活下来……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三儿。身子绷得犹如拉到极致的弦儿的严江, 如此想着。

不过,相对于严江要保护的严澈, 他的想法就更光棍:要是真有什么大危险, 大不了,大不了……把大哥拖进天元珠里面,避开危险再出来。

嗯, 即便这样肯定会得到严江对天元珠的置疑, 严澈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就该怎么说怎么,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了呗……反正,藤子都都被他带进去过一次,能带人进入天元珠是肯定不成问题的。

这么一琢磨,严澈空出握着匕首的手,一把抓住严江的手臂, 准备随时带着严江进入天元珠。

沙沙沙——

沙沙沙——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两兄弟也愈发戒备。

不过,很快的, 在他们觉得那声音很快就要靠近时,两人又发现那“沙沙沙”的声音,似乎只是“路过”,而后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呼——”严江吐出了一大口长气,一松懈下来,整个人似是耗尽了一身精力,整个人颓然跌坐地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好没过来。”

由于先前严澈一直紧紧抓着严江的手臂,所以严江一坐下,严澈险些也被带得一头栽倒在地……亏得他动作利索,松开严江的手时,整个人靠向背后的树干,这才没有遭到狼狈的“狗吃shi”命运。

严澈本来还想“天真”的询问严江“山里是不是有凶猛的野兽”之类的话,转念想起家里的小金小银,还是曾燕所谓的“已经绝种”的雪狐猴雪球儿,严澈抽抽嘴角,选择了沉默,和严江一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气息平息后,严澈正好看到严江整个人已经仰躺在潮润的满是松针落叶的地上,噗嗤一笑,伸手开始拉严江:“哥,别躺地上,湿气大着呢。”

严江装尸体,严澈拉一下动一下,就是不起来,望着看不到天空的上方:“三儿,你说咱这一趟进山的情况是不是好奇怪啊。”

“嗯?”严澈微微一愣,拉着严江的袖口,无意识地轻轻扯着:“奇怪?”

“嗯,很奇怪,可是哥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就是一进山开始心里就很烦躁,很不安。”严江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种感觉……很难受。”

严澈不知道该怎么接严江的话,难道要他说这是什么第六感第七感?但是严澈更觉得这是一种父子之间的羁绊……这次进山,目的就是为了找严家陵,不让严家陵等人遇到危险,所以一出发,严江的心情和严澈一样,他是能理解的……更何况,如今严家陵没找到,还落得他们也在林海中迷失。

想到这里,严澈站了起来,伸手拉起了严江:“哥,咱们继续走吧,趁着现在雾散了不少。”

抬头看了看严澈,严江伸出手,借着严澈的助力,站了起来,一边拿起背包,一边苦笑道:“是啊,别家陵没找到,倒把自己给丢了。”

严澈也不说什么,这次,他选择走在了前面,他来探路。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样子。

在林中行走的严澈,猛地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下了严江,侧首低声道:“哥,好像……”

“又是那个声音?”严江接上了严澈的话,他也听到了那个“沙沙沙”的声音。

“嗯。”严澈从靴子里再次利索地拔出了匕首,往旁边的一颗双臂合抱大小的树干后摸去。

这次,严江倒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而是耸了耸背包,抓起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树枝充当武器,向严澈靠拢。

“哥,这到底是什么动物?”摸不清是什么动物,更是诡异地靠近又离开,这让严澈感到紧张,却感觉不到危险的感觉,十分令人抓狂。

“蛇?”严江放下背包,和严澈背靠着背,双眼试图睁得更大一点……这种光线,实在很折磨人的视力。

“不太像。”想了想,严澈否定了严江的设想。

“我……觉得,呃,也不太像。”严江如是说道:“不过跟先前那声音真的很像。”

“是啊,可是为什么前面要拐弯跑掉,现在又出现呢?”严澈用手肘擦了一把脸,紧捏着匕首的手,已经汗透……

沙沙沙——

沙沙沙——

“不对,这次好像——”

“啊——”

严江的话还没说完,脚下一软,带着严澈……兄弟俩消失在平地。

只是,他们站过的地方,泥土翻出新鲜的一面。

没过一分钟。

严澈严江兄弟俩方才凭空不见的地方,跳出来两只动作矫健灵敏的大猫——正是小金和小银。

说起来,小金小银在这次进平梁山搜救行动中,算来还是不小的功臣呢。

先是它们给林木匠带路,带着林木匠找到林大林二所在位置之后,才钻进了林海里,继续找严澈——嗯,它们此次完全充当着那训练有素的“犬”了。

“汪汪汪——”小金在树下嗅了嗅,回头看着小银,叫了起来。

小银左右望了望,鼻子动了动,歪着脑袋盯着那棵方才严江严澈两兄弟靠过的树,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嘎嘎嘎——”小金见小银没搭理它,跑到小银身边蹭了蹭,一脸讨好(?)。

只是,小银凑着鼻子在树下嗅了嗅,一尾巴甩过来,小金的脑袋被抽开……小银抬着左前肢,略微犹豫片刻,迈着四肢又开始向树林深处走去。

小金哀怨(?)地看着小银的背影,爪子在地上懊恼地扑哧扑哧抓了两下,“吼”地一声,追了上去。

沙沙沙——

沙沙沙——

两只离开之后,那阵沙沙声也渐行渐远,直至整个老林子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似乎,如沉寂了千万年一般死水无声,根本不曾有人类进入。

忍住身上各种擦伤碰伤的疼痛,严澈单手撑着膝站起来,却发现膝盖生疼:嘶——估计刚才是给摔破了。

眉头一拧,没理会那么多,才半撑起身子,一低头严澈还是红了眼眶……难怪没感觉到疼,原来是严江做了“充气垫”。

“哥,哥……哥你醒醒,醒醒,哥……”严澈小心地检查一遍严江有没有受伤,确定没有太过严重的伤处后,轻轻地叫着严江。

严江此时处于昏迷状态,严澈也只得简单的给严江喂了一些水后,不得不将一旁的行李袋打开,从里面翻出一个睡袋,打开铺展之后,再把严江连拖带拽地抱到里面。

毕竟,严澈不能让昏迷的严江躺在乱石堆上。

没错了,他们这会儿身处的凹处(坑?)的腹底中心,四周到处都是碎碎尖尖,棱角锋利却细碎的乱石丛,穿着厚衣厚裤和厚底鞋初初还不至于觉得硌得难受,但是让人躺在上面的话……或许,还真有那么点街头卖艺里,躺在钉子板上的感觉。

好在这里不同于林丛中的那种阴暗潮湿与寒冷,反而十分干燥温热,隐隐地还带着曳曳欲灭的一朵豆焰的微弱之红。

这种红不是很明亮,却能使人借着这红光看清周围环境。

不看则罢,一看严澈就皱了眉,揉了揉摔疼的膝盖,心中升腾起一股疑惑:这里是哪里?捕猎的陷阱?不过,看着旁边隐约可见的干燥石壁,严澈觉得,这里似乎更像是曾经见过一次的烧砖的砖窑里,而且……还是燃着火的砖窑。

不会的吧?!山里……不可能有人在这里挖窑烧砖的啊!

思及如此,严澈的身体还是微微一颤,瞳孔一缩。

只是惊慌一瞬,严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哥成了这样,都是我……要不是为了抓住我的手,哥不会跟着我掉下来这个地方。

这里到底是哪里?!

带着令人极为不安的疑惑,给严江安顿好后,严澈虽然不敢离开严江太远,还是找了一件衣服包住手,匍匐去侦察地形——除了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宽敞(大约十来平米宽,却看不到顶,顶上是黑幽幽一片)之外,左右各有一个一米左右高的坑道,左边那条寂静黝黑一片,给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而右边,就是那红光发来的方向——想要顺着光亮去一探究竟,严澈这个成年人就得在碎石上面匍匐前进。

因为这样的地势环境太过古怪,严澈担心掉进陷阱外,首先想到的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是什么猛兽的窝。所以,为了他和严江的安全,他们必须尽快地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严江现在整个人昏迷不醒,探路的工作自然要严澈胜任。

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昏睡的严江,严澈一咬牙,摸了摸靴子上别着的匕首,弯下腰,向红光处匍匐而去。

刚匍匐前进约莫十多米的距离,严澈就听见“呼呼”的声音。

声音一入耳,严澈屏住呼吸,整个人僵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分辨。

似乎,不像是想象中野兽的呼吸声?嗯,更像是风声。

有风声?!

那么,应该就能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出口了吧?

再三斟酌,抹灭无数个危险的猜测,最终确定不会遇上臆想中的危险后,严澈精神一震,快速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爬去。

匍匐着,用包着衣服的双手在细碎的石子儿上爬行了约莫十来分钟的严澈,依旧是远远地听见那“呼呼”声似乎就在不远处。

借着微弱的红光,严澈低头就看见裹着手掌的衣服已经破了,手掌已经被碎石扎得一片血红。

微微皱眉,想着身后还在昏迷的严江,严澈抬手在衣服上一抹……嘶地吸了一口气,真疼。

咬着牙,尽量忽视手掌带来的疼痛,继续往“出口”爬行。

这一遭遇令严澈哭笑不得,有些熟悉,又有些缅怀……似乎,又回到了初入大学的军训时期,不过,当初军训可没这么“艰苦”,这种时刻有着命悬一线的危机感,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抑或,是人类在高科技的现代化世界生存太久,太舒适,突然而至的这样的危机感太过于突兀,让人惊恐的背后是新奇,新奇之余却又无从适应吧?!

对于平梁山的神秘,世代生长在附近,靠着平梁山过活的乡民都不敢说“闭着眼就能找到路”,更何况严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的本地人。

从小就听着不少关于平梁山稀奇古怪,神乎玄乎的神魔魍魉故事长大的严澈,且不提刚回家在鸡冠山遇见的古怪事;那次在平梁山里遇上古怪的黑色兰草;又碰上被称为“已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小金小银;后来又被小金小银带回去的“已经灭绝”的雪球儿……等等,回家之后一系列的“奇遇”,光是他自己身上那个充满玄幻色彩的天元珠的存在,严澈对平梁山的忌惮早已不是那么一点两点的问题了。

而今骤然间跌入这么古怪的地方,严澈觉得……要是这里是什么野兽的窝这个念头,实在真的是太“美好”了!

你说为什么严澈不把严江丢进天元珠?

想想上次藤子都,严澈,他还敢吗?

嗯,也不是不敢,时到必不得已,严澈估计在紧要关头,也只能把严江丢进里面。

反正,这个秘密严澈觉得早晚还是会被人知道,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与其被外人得知心生歹意,不如到时候直接告诉严江。

怎么说严江也是自己血亲兄长,总不至于害自己吧?!

不管怎么说,严江从小到大对严澈的呵护,严澈还是觉得能信任严江的。

严澈一边神思飞跃千万里,一边戒备匍匐之时,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而他原本已经冻到发僵的身体,不但不再感觉寒冷,额际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几不可见的亮晶晶汗珠儿。

当那一层薄薄的汗珠儿汇集,凝聚成一滴汗水,从额际顺着面颊滑滚而下,带来一阵搔痒时,严澈还来不及发觉,整个人已经被眼前豁然开阔的地势里,那一片诡异枯缩成卷儿的野生蕨类从吸引。

不自觉地站起身,严澈目光烁烁地盯着那一片干缩的野生蕨类中央——那里,那一片足足比方才他的“出发地”大了三倍的空地中间,有一朵异常引人注目的蕨草。

为什么说这株蕨草引人注目呢?

咱们见过紫色的,白色的,乳白色的,浅绿色的,墨绿色的蕨草,见过赤红如火的蕨草吗?

而现在严澈眼前的就是一朵约有五十厘米高,占了约有一平米地面面积的巨大的,生机勃勃的赤红色的,远远看去像一团烈火的巨大蕨草。

这种蕨草严澈其实是认识的,它的形态其实和它周围那些干缩的蕨草一无二致,都有着和柏树一模一样的叶片,只是,中间那朵蕨草……它的体型和颜色太过突兀。严澈记得这种蕨草名叫卷柏,是一种有药效价值的蕨草。

严澈眼睛一亮,他突然记起,这种蕨草,它还有一个特别神幻的名字——九死还魂草。

因为见过如墨的兰草,在天元珠里长着了参天体型,又因为齐王山那一山金灿灿的山茶花,还见了全身雪白的雪狐猴雪球儿,以及开始见过的白色巨蛇巨龟……反正,严澈见到这朵赤红如火的卷柏之后,已经没了常人该有的惊讶,而是全全归类于平梁山的神奇。

此刻的严澈一步一步走向那片干缩的卷柏丛,走向它们中心的那朵赤红巨大卷柏。

越是靠近,严澈也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温暖炎热,而且,似乎严澈能感觉到那朵卷柏正在因为他的靠近而欢欣跃然。

是的,因为严澈的靠近,那朵巨型卷柏十分开心。

因此,严澈没有注意到……那朵卷柏的根处微微颤抖的一枚赤红珠子……正是严江和藤子都刨地时,刨出来的赤红珠子……更是赵祈等人在那个诡异山洞中,看到的壁画里被古怪“图腾”生物踩在脚下,最后被“逃跑”的那枚赤红珠子。

走到那朵巨大的卷柏跟前,严澈伸出手,手指尖刚碰触到那卷柏巨大的叶片,严澈就清晰地感觉到整朵卷柏微微地颤抖起来。

严澈嘴角一勾,他想到了书上描述的“含羞草”,而此刻,这朵巨大的卷柏给严澈的感觉,似乎就和那含羞草十分相似。

不过,严澈没有见到整朵卷柏蜷缩成一团“害羞”,却不知为什么,严澈非但没有感觉到卷柏的“害羞”,反而能清楚的知道在自己再次伸手抚摸那些叶片时……这朵卷柏,似乎十分舒服地伸展得更开,不经觉间,已经超出了一平米的地面面积,很像被抚慰了的人放松身体一般的错觉。

“诶?”严澈微微诧异之余,好似抚慰小猫小狗一般,笑道:“怎么这么有灵性?像小猫咪一样。”

就在严澈为这朵卷柏的奇特而伸手探奇时,身子一僵,手也滞在半空,猛地抬头,望向前面不远处。

那里还有一个洞口,大小与方才严澈匍匐过来的洞口相等,只是,没有先前严澈看到的暗暗火光,而是一洞漆黑。

低垂眼睑望了一眼跟前赤红的巨型卷柏,严澈微微眯眼……想来,方才的红光,应该就是这个家伙散发出来的吧?!

然而,容不得严澈多加推敲,因为从对面的洞口里,由远及近传来哗啦的水声,一种大水即将来袭的哗啦冲击声。

水?

严澈睁大眼,死死盯住对面的洞口两秒,而后向此时所在的位置快速打量一番,看到距离自己位置大约五米处一个凸起的地方,紧缩的瞳孔微微恢复正常。

只不过,严澈还没有确定那个地方可以容身时,身体先思维一步,快速向来时的洞口跑去——严江还昏迷不醒!

焦急因为那水声越来越近使得严澈拧紧了眉头,刚跑出三步,严澈似乎感觉到那朵巨型赤红卷柏的哀求,一回头,扭转他此刻柔软到极致的细腰,再次折回了那朵巨型的卷柏跟前。

严澈终究还是将那株赤红的巨型卷柏“带走”了。

当然,被带走的,还有他自己。

那株卷柏是被严澈安全的带进了天元珠里面,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抑或是一种荒谬的第六感第七感之类的东西,左右着严澈,使他在面临灭顶前一刻,霎时念起,将其放进了天元珠里,保了那株古怪的卷柏的“生命”。

而严澈自己呢?他还来不及“进”入天元珠内避险,便被股突然而至,横冲蛮狠的水流带走……或许还包括了严江。

在令人恐惧的冰凉水中,严澈昏厥前一刻,除了担心严江如何之外,更是有些自嘲地想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起了带走巨型赤红卷柏的心思,贪财?贪奇?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呢?

严澈想不出来缘由,因此陷入昏迷,“随波逐流”的他更不会发现……那株卷柏被他“卷”入天元珠时,卷柏全身如火的赤红似活了一般,开始游走。

卷柏接近严澈额心时,已然一半墨绿一半赤红。

等到那株卷柏被严澈带入天元珠内,严澈彻底失去知觉时,那株卷柏已经和常见的植物没什么区别——变成了一株墨绿色的正常卷柏。

随着那株卷柏被严澈安置在湖心小岛,且在小岛上“落地生根”时,一枚赤红的圆点从卷柏根部飞出,一跃落入那碧澈的湖水中。

随着那圆点的落入,平静无波,恍如一面碧玉镜的湖水猛地一漾,仿若是一只装满了水的碗被人猛烈地晃动,诡异而巨大的碧浪卷天,袭向岛屿,企图将岛屿与其上面的那株漆黑如墨的巨兰一同摧毁湮灭。

然而。

轻微地一声“咔嚓”,湖水犹如遇见了比之更为强大凶狠的猛兽,一瑟之后,很快退回了湖中,偃旗息鼓地乖巧起来了。

只见,岛屿中央那株擎天的巨大墨兰顶端,羞答答欲放的最后一瓣花瓣,已然伸展绽放……

轰隆隆——

一声碎天裂地的巨响,平梁山一带的傍晚陷入灾难降临前一般,等待死亡的寂静与茫然。

本就因为倾尽人力物力进山找寻了两天三夜,却依旧没有半丝音讯,而陷入绝望的沉哀的雾戌山,随着这一声巨响,好似整个空间的空气为之一滞,哀恸的人们与严家湾那边的人一样,心神一震,茫然僵滞。

“哎呀,不好了,挽头河河水不见了,不见了——”

隐隐听见一个男人深厚宏大的嗓门响起,严元照老爷子一愣,握紧了杵着的拐杖的手开始发起抖了,颤动的双唇一翕一合好几次,才说出几个字:“带,带我去看看。”

眼睛红肿的赵翠花最先回神,看了一眼脸色凄艾的一屋子人无一不陷入呆滞,只得抬手用手背狠狠擦了一把脸,上前搀扶老爷子。

赵翠花一靠近老爷子身边,几乎同一时间,其他人也醒了过来,脸色肃正地彼此对视之后,将目光统统投向老爷子。

严老爷子摆摆手,道:“带去我看看,看看挽头……河。”

等到严元照老爷子带着一干人先后走出雾戌山庄的大门,站在院墙外看向挽头河时。

——发现此刻挽头河两岸同样站了不少人。

挽头河不见了,只剩一座便于通行的水泥钢筋搭砌而成的水泥板桥,孤零零地,高高地停在一米来宽的挽头溪上……没错了,就是挽头溪上。

不足十分钟的时间,约莫近七八米宽的挽头河,再次恢复了原来一米来宽的挽头溪的模样。

于宗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再次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最后侧首,看着严国强伸出食指指了指原本还是挽头河的挽头溪,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一次地震,挽头溪变成了挽头河……现在又变回了挽头……溪。”曾燕倒是没有出口询问任何话,带着不可置信地顾自喃喃着,眼底却带着一朵跳跃的激动火花:“呵,严家湾……真神奇。”

严元照被严国强和严国盛搀扶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拐杖倒地,与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后,老爷子回神了。

抿紧了已经出现皱褶的嘴唇,严老爷子拍了拍严国强和严国盛的手,低声道:“走,回湾里。”

挽头河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人们没发现有一个背影正向严家湾后面走去,趁着没人注意,这个似乎融入暮色的背影步入了严家湾后面的鸡冠山。

因此,被挽头河吸引注意的人只知道巨响之后挽头河不见了。

因此,只注意挽头河不见的人不知道鸡冠山湖变大了……足足是原先的十余倍。

哗啦——

鸡冠山湖里冒出来四个大小姿态不一的人体浮物,平稳地浮在湖面上。

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借着水光反射,看清了这个双眼直愣愣盯着水面上其中一个人体浮物的人的模样。

正是没有离开严家湾的赵祈。

而赵祈盯着的湖面的人体浮物,正因为水动力,渐渐翻转过来,整张脸露出水面。

——是陷入昏迷的严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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