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好久不见呐。”一个身着大红色扩口长袍的男子站在浴桶边, 抱着胳膊毫不避讳的看着泡在浴桶里带着半张肿脸的人。
本是半眯着眼睛的人听到来人的声音,拿起浴桶边上的浴巾拈着嗓子夸张的喊道:“哎呀!非礼!”
那人听到这话秀眉一扬,一双细白的腕子从大红的衣袍伸出来, 抓过那布巾:“景天公子,您需不需要擦背?”声音低沉配着那雌雄莫辩的姣好面容, 让人心底一荡,只是那句景天公子却带了十足的讽刺。
奉天一脸色相的看着来人, 伸手就去抓了那如玉的手腕:“笑笑啊, 想死爷了。”
被人抓着腕子的,便是那名动帝都的邀月公子柳笑颜,只看他听到奉天的那句话, 一双丹凤眼微眯, 那手也不挣脱,任由那登徒子握着, 朱唇轻启:“主子, 做爹的人了,要矜持,免得教坏了小主子。”
奉天手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肩也挎了下去, 重新缩到了水里:“笑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毒。”
那人也不生气, 撩起袖子,一只手在水里轻轻搅动,眼眸轻抬:“主子倒是给了属下不少的惊喜呢?先是以为自己不小心有了身孕,然后是逛窑子找乐子被魏宜人捉了去,接下来就是封了公子,唔,再然后呢,让我好好想想哦。”那柳笑颜兀自说着,那边的奉天越听越往水下钻,最后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露在水面上无辜的盯着那带着笑意的嘴角。
可是那人看到奉天的这个样子,仍语未停歇:“接下来就是咱们堂堂邀月阁阁主竟然让个蠢女人欺负去了吧?逃了宫不说,还带了个球,一气之下也只是烧了个冷宫而已。”本来低沉中魅惑的声音,然后声音一转,语义渐冷,刚才的那股子柔媚全无踪影,一只手肘拄着浴桶边:“你就是故意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来好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从我认识你起,只要不是送上门的,你就弃之千里。别人都当你是个傻子,其实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当初你去当静王妃的时候,还有个原因就是想放下邀月阁这个烂摊子吧!”柳笑颜越说越急,最后伸手就去戳那如今唯一露在水面上的脑门。
奉天哗啦一下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唔,你刚才说什么?”
柳笑颜一收笑意,朗声喊道:“大头伺候主子更衣!疯子!给咱家‘景天公子’看看胎息。”
奉天瘪了瘪嘴:“笑笑,这么久没见,难道你就不想爷么?难道爷不在,你就不寂寞么?”
“寂寞?”柳笑颜一哂,“爷就不寂寞了吧,属下在主子生辰的时候送去的那些玉势丸药可否尽兴啊?看属下多忠心,即使主子抛下一大堆烂摊子逍遥的去当了景天公子,属下在得知主子的男人即将另觅新欢的时候,还害怕您独守空闺,特意给您送去了解闷儿。”
奉天听到后面的那句话,直接忽略了柳笑颜之前所有的碎碎念,扼腕道:“啧,落在宫里了。啊!疯子,有空去帮爷拿来,可是上好的暖玉呢。”
正号着脉的冯至一抖,假装没听到:“主子,看脉象,小主子已经三个月了,胎息稳健。而且主子身子很好,只是应该多运动运动,这样对小主子才更好。至于膳食方面,属下会吩咐下人们去准备的。”
听冯至说没有问题的时候,奉天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摸了摸自己有些消肿的脸:“真的没事儿么?”其实,就算冯至不说几个月,奉天也猜到就是那次忘了吃子息有的了。摸了摸只是稍微变得柔软的腹部,原来不是胖了啊,心下却百般滋味,当年自己看到已经五六个月的大哥的时候,心下除了惊讶最多的还是恐惧,尤其是大哥产子的时候,想到这儿,奉天打了个冷战。
“主子,小主子是在您肚子里,至于您只是脸上挂彩了吧?”柳笑颜斜睨着做了爹爹整个人脑袋明显有些不够用的某人。
冯至低着头轻咳着,也就笑哥敢说这话。
“这……这生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奉天脸皱皱着又问道。
一旁的柳笑颜憋笑着:“您考虑的太晚了吧。当时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娃娃的事儿呢?”
奉天脸上讪讪:“……这是意外。”
“您是喜欢上那个昏君了吧。”柳笑颜一向一针见血。
奉天冷哼,手还覆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还不如那个魏宜的草狼长的好看。”
“可是你也有了他的种。”柳笑颜慢声轻语,盈盈一指,奉天手上一僵。
奉天昂起下巴道:“这个,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种了。”奉天想起当初自己帮大哥带小圈圈,小娃儿从襁褓里一直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可爱的不得了。奉天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柳笑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子这明显就是一副堕入爱河的蠢样子,并且还有了爱人的孩子一脸母性,啧啧,怪不得依照他的性子能安生的呆那么久。
“对了,送你个礼物。”柳笑颜说完拍了拍手,一个丽人莲步轻移到了床前,“子烟见过阁主。”
奉天看到眼前人,一扫刚才的正经,眼睛一亮,又变成了一副急色的样子:“美人……”
柳笑颜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同情那个皇帝了。
另一边,依旧一身狼狈的重宁远在御书房不耐的来回踱着步子。
“回主子!宫里都搜遍了,依旧未见景天主子的踪影。”晋忠回禀道。
重宁远剑眉紧皱:“那主祭大人呢?神殿那边派人私下去搜了么?”
“搜过了,神殿今日只有重华公子一个外人来访,除此之外,并未见其他人出入。”
“那主祭过来了么?”重宁远急切的问道。
“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还不快请进来!”重宁远不顾自己现在的样子急忙就让晋忠将人请了进来。
进来的却不止奉舜华一个人,随他一起的还有赫连重,二人看到重宁远的样子心下一惊,刚才已经听说冷宫着火了,可是宫里还不至于连皇上都去救火吧?“臣(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平身,主祭大人,朕问你,你……”说到这儿,重宁远顿了一下,怎么张口,他弟弟在后宫丢的,还是在冷宫,说是自己将他打入了冷宫?重宁远敛去神色,正色道:“主祭大人,朕叫你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一件事。”那赫连重本自小便和重宁远关系亲厚,加上面前二人现在的关系,重宁远直言道:“洛妃小产了。”
“这……”站着的两个人都被重宁远的这句话镇住了。
重宁远继续道:“这件事所有的证据都指正是奉天干的。”
“不可能!”奉舜华一口反驳道,他知道奉天没有正行,但是不可能去做那件事的,再说,让他那么懒的人去做那些事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落下这么多的话柄。
冷静下来的重宁远才发现昨天晚上的自己到底有多冲动:“不管事实如何,眼下的情况都是指证他。虽然朕可以为他开脱,可是皇太后那里要怎么交待?而且,洛妃小产是因为逆天草,这个,想必主祭大人并不陌生吧。”重宁远其实并不是十分看好赫连重和奉舜华的,虽然他有心去除主祭在民众中的影响,但是现下根基还未稳定,另一方面,作为帝王,信任这种东西,是绝不可能随意送予他人的。
“可是……”说到逆天草奉舜华语下一顿,自古后宫就是明争暗斗不断,即使是再不上档次的手段,只要那人真的有心嫁祸,除非真的能抓出那个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人,否则,都已经人赃俱获了,要如何翻供呢?更何况关乎皇家子嗣,尤其这还是重宁远的第一个子嗣,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可能轻易了断。
“皇上!您是不是弄错了?”一旁的赫连重看着奉舜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管是不是冲撞了重宁远直接就说道。
奉舜华又接过话:“皇上,我想见见奉天。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他做的。”
重宁远敛眉,现下心里对昨天的形式也有了思量,这件事如果奉天真的是冤枉的,那么做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重苏阳了,可是另一件事呢?“还有一事,朕还想请教主祭大人。”
“何事?”听见重宁远岔开话题,心下有些微急。
“那奉礼泉到底是谁的孩子?”重宁远忽然发现,他是否真正介意的是这件事?可是之前不是早有耳闻了么?可是为何昨晚会那么的失控?
奉舜华心下一凛,难道这事儿还和礼泉有关系么?刚要张口却被一旁的赫连重将话接了过去。
“那孩子是从宗族过继到奉天名下的。”虞国主祭要求必为处子之身,虽然知道自己和主祭在一起是一回事儿,要是真的有孩子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就算他赫连重和重宁远感情再深厚,那人毕竟也是天子,在重宁远对于他们二人的事儿的态度没有明朗之前,他不能冒一点可能失去奉舜华和奉礼泉的风险,即使,那个人是自己誓死效忠的三哥。
看到赫连重有些躲闪的眼神,重宁远将那质问的话也便吞了下去,看来,这孩子八九不离十就是奉舜华的了,而那奉天之子的事也是假的了。“主祭大人,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讲无妨。”奉舜华看重宁远未追究,也知道他想必是猜到些什么了。
“奉天就暂时呆在你那里,其它的事情就按朕说的做。此事只能将计就计了。”
“奉天没在宫里?!”听到重宁远这话,奉舜华微讶。
重宁远看到奉舜华的反应也暗吃一惊:“难道他不是去找你了?”
“主祭大人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了,今天一直都是。”一旁的赫连重解释道。
“难道奉天失踪了?”奉舜华暗叫不好,看来一定是事情发生之后,奉天和皇上起了冲突,要不然那个人不可能忽然就不见了。
重宁远知道赫连重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和他开玩笑,想起昨晚一想冷静自持的自己竟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面露惭色眉头微皱低声道:“朕不知道他去了哪……刚才后宫失火,有人说他逃了出来,可是朕搜查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人,奉府也不见人回去。朕……朕以为人是去了你那里。”
看到重宁远竟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赫连重和奉舜华都大吃一惊,奉舜华心下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可是如果奉天突然这么跑了,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尤其,刚才从重宁远口中得知冷宫二字,估计重宁远应该是之前将人关在了冷宫了。虽然自己心下有些生气重宁远如此对待奉天,可是看到重宁远如今这幅样子,也稍微有点于心不忍。
“皇上,内弟自幼心性跳脱,虽和微臣感情较为深厚,可是,微臣最近确实未得到他任何的消息。”奉舜华回道。
重宁远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正色道:“如今,只望主祭大人能配合朕,将此事瞒天过海。至于……令弟,朕一定会派人去找他的。”
三个人又合计了一下,然后赫连重和奉舜华便告辞了。
“主祭大人……”重宁远又将人喊住。
“陛下还有什么事吩咐微臣么?”奉舜华敛下眉,这二人如今这是互相爱慕了吧,只是这二人的性子……奉舜华暗自摇了摇头。
重宁远神带失落:“……如果……主祭大人有了奉天的消息,一定告诉朕一声。”
奉舜华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便出了御书房。
“你真的不知道?”赫连重想起自家三哥从未有过的失态的样子,也替他着急了起来。
“我最近都和你在一起。”奉舜华眼观鼻鼻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