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安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就在此时, 几人所在的房间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了开来,三人同时转过头去,便看到重楼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唐睿安一时间忽然有些僵硬,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过他的手便从房间里消失不见。
直到两人不见, 留在房间里的两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门口就又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爹爹爹爹, 我在城外捡到百里屠苏了,爹爹你来看看,他好像不太妙。”
唐无命坐在昨天还在吵架说着不跟你玩了, 今天就和好如初的姜阜身上, 一路以十分招摇的大蛇姿态背着百里屠苏游进来,“咦?爹爹呢?”
谢衣咳嗽一声, “你爹爹被重楼大人带走了, 呃,你将百里少侠先放到这边吧。想必欧阳公子愿意替他看看病的。”
欧阳少恭非常想要把自己所有风度一道扔掉,但是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对着唐无命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说的不错, 我的医术自认尚可,不如让我来看看百里少侠现在的状况。”
“好。”唐无命跳下大蛇脑袋,样子虽然有些滑稽, 却十足灵活地将百里屠苏从姜阜的背上抱到了那边的床上。
欧阳少恭的嘴角又是一抽,这才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伸手给面色潮红,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的百里屠苏把脉,脉象的过于活泼跟这人身上那么浓厚的戾气,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就能判断出来百里屠苏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睿安有些惊讶地看着重楼气势汹汹地将他带到魔界,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不由地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重楼的脸色显然有些郁闷,跟谢衣不同,唐睿安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自己男人的情绪,从他出现到将自己拉到魔界来,重楼的情绪都是郁闷而不爽的,并不是谢衣他们看到的那样充满了杀气。
“景天死了。”重楼忽然沉闷地出声说道。
“你说什么?”唐睿安吃惊地看着他。
“景天死了。”重楼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唐睿安的肩膀上,有些难受地说道,“我去渝州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家人在给他出殡。”
唐睿安有些哑然,他想过很多很多种会让这个一直以来十分高傲的男人郁闷的事情,却从未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理由,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说道,“景天过世的时候,年纪只怕也不小了吧?”
“不过区区七十六岁。”重楼的嘴里说着不屑的话语,整个人却几乎完全靠到了唐睿安的身上,“不过只有区区的七十六岁便过世了,他也好意思自称修仙者!?”
“人生七十古来稀,景天活的岁数也的确不短了。”唐睿安抱着他,轻声安慰,“更何况,比起修仙,他更想做一个潇潇洒洒的大老板的,不是吗?”
“哼。”重楼顿了一下,这才哼了一声。
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无力感觉,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本那个让唐睿安见了就想揍他一顿的魔尊模样。他看着唐睿安的眼睛,“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找他了。”
唐睿安哑然失笑,“其实不必如此,我倒是觉得,你能有个好朋友,也是一件极为不错的事情。”
重楼笑道,“你莫非忘记了,之后我们只怕连回到这个地方都困难。”
“说的也是。”唐睿安笑了起来。
“说起来,方才你跟那人在做什么。”重楼有些好奇地问道,“看你的样子,莫非是将那人当成了无命?”
唐睿安连忙摇头,然后又问道,“说起来,你可曾听过太子长琴的名号?”
“太子长琴?”重楼听到这名字,忽然一愣,随即便皱起眉来,“你问这人做什么?”
“我刚刚碰到的那人,便是太子长琴使用渡魂之术占据身体的。”唐睿安认真说道。
重楼停顿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屑似地说道,“太子长琴之事,便是魔界也清楚,这说到底不过一场阴谋而已。只不过伏羲老儿玩过了头,所以才从一场简单的阴谋演变成了不可收拾的灾难。”
“阴谋?”唐睿安愣了愣。
“不错,太子长琴虽名为天界第一乐师,但其实力却也与天界第一战神相差无几。”重楼干脆拉着唐睿安坐下来,伸手放出小小的幻境给他看,“他曾与上古时期参加过阪泉之战与逐鹿之战,后来更是于不周山之战中全身而退,其实力之强大,可想而知。即便是我,也想要与之一战的强大战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愚忠之人。”
重楼看到唐睿安脸上露出的不可思议神色,摇头说道,“可别搞错了,太子长琴始终忠诚的人,是他的父亲祝融。伏羲一直畏惧祝融一脉的实力,因此便想方设法地削弱他们一系的实力。伏羲本就知道祝融共工不合,却还是故意将他们并加上太子长琴一道派了出去,位置还偏偏是不周山附近。”
重楼的脸上露出了讥诮的神色,“昔日南方有应龙戏水扰乱海岸百姓,更打伤神将,后逃窜至不周山旁,求烛龙之子钟鼓庇护。本来此事只要神界派人与烛龙交涉一二,便可将那孽龙抓捕归案,可伏羲却偏偏使了最糟糕的招数。他让那三人一道前去抓捕孽龙,让太子长琴使用琴声让钟鼓沉眠。”
“后来呢?”唐睿安清楚,这一场追捕必然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结局,果然便听到重楼继续说道。
“那应龙昔日乃太子长琴旧识,太子长琴弹奏琴声之时发现此事,手中琴音停下,钟鼓醒来。”重楼对此事简直不知该怎么评价才好,“后来之事便天下皆知,不周山倒,天柱倾塌。”
“……”唐睿安也皱起了眉头,“虽然我不清楚伏羲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天帝,可……这样的事情做出来,就不怕……”
“他会害怕什么?对他来说,只要他的统治不变,天地大乱,又与他何干。”重楼对天帝伏羲十分的不屑。
唐睿安却有些沉默,“因之一己之私,却要让天地遭到大劫……也罢,如今这些事情都在远去,我亦不关心这位天帝日后的事情,只是如今有一事放在我面前,我不得不插手管上一管。”
“又是那多事的系统?”重楼皱起眉头,“我本只想与你一道逍遥九天,如今却已经带上了三个拖油瓶,你莫非还想再带上一个?”
“喂,他们怎么能叫拖油瓶!”唐睿安先是对重楼的话表达了一番愤怒,这才有些好奇地问道,“系统虽然没有明说,不过的确多半是让我救人,可为什么要将那人算进来?”
“哼,太子长琴获罪之时,伏羲老儿亲口在他身上下了诅咒,咒诅其永世不得为仙,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重楼忍不住地用手狠狠戳了一下唐睿安的脑门,“他若一直如此,倒也罢了,若是无事,你真以为伏羲会坐视不管?”
唐睿安顿时耷拉下了肩膀,“算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再说我也不可能真的让欧阳少恭把百里少侠弄死。现在怎么看都是先救百里屠苏比较划算呢。”
重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两人回到琴川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夜间只看到琴川遍地花灯,倒是独有一番美丽风情。
两人从城外慢慢走进来,一路上光是花灯便见了不少。重楼虽然对这些没有兴趣,可看到在花灯之下,原本剑眉星目的唐睿安却显露出了另一种柔美感觉,他忽然就对花灯喜欢上了不少。
也许以后魔界也可以搞一次?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唐睿安却有些诧异地看到前面的方兰生正慌不择路地努力狂奔着,看也不看地就冲进了别人家抛花球的楼底下,一头撞上了一个倒霉男子,然后被绣球打在了身上。
一时间,在底下等着接绣球的人纷纷对方兰生斥责起来。
“小兰,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急着出嫁。”唐睿安挤进圈子里,看着方兰生无奈地叹息,“你且放心,我定会告诉你家二姐,让她为你准备一二的。”
“喂,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啊,我根本就没想嫁人,啊不对!我根本没想成亲娶媳妇儿啊!”方兰生对着唐睿安怒目道。
“哈?你不想成亲?那你冲进我家小姐的招亲事情里来做什么?”那小楼之中走出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只见她张着血盆大口狠狠地骂道,“今儿你就是不想娶也得给老娘我娶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方兰生快急死了,连忙抓着唐睿安的衣服下摆说道,“我说,你都看到了吧,我,我分明是无心的!”
“是啊是啊,我看到了呢,你无心之下冲进了等着招亲的人群里,再无心地接住了人家抛下来用来招亲的绣球……”唐睿安叹息着说道,又转身对那女人说道,“这位夫人不必担心,我定会将此事禀报方家二小姐,择日让两位完婚。”
“你你你……”一开始听着还以为自己能脱离苦海,可越听越不对的方兰生差点想跳起来,“你这是陷害!你陷害我!”
“还是这位公子说的好。”孙二娘扭着自己的水桶腰,甩了甩手中的绣帕,抓起方兰生就朝着孙家的后院走去,“将这小子关起来!”
“是!”一排孙家的仆人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一副全力戒备的模样。
看着方兰生目瞪口呆的傻眼模样,唐睿安终于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今日虽然听了这么多足够悲伤的事情,但是终于也有那么一些值得高兴的事情发生了,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