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就人格上来说, 叙利亚王不是好人, 但是在某方面来说,他的确是个好国王。
他继位的几十年时间里,叙利亚的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他的勤政也被他的国民们所赞颂。但是,叙利亚王有个很大的缺点, 急躁,还有些肆意妄为。
年轻的时候, 他手下的数名贤臣一起劝说他, 他还能收敛收敛。但是近年来,眼看着叙利亚逐渐强盛,自己也日益衰老, 叙利亚王的心思也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
作为埃及的属国, 叙利亚不仅要承认埃及的宗主国地位,更要每年纳贡, 向埃及献上为数不少的财富。
每年纳贡的时候, 就是叙利亚王心情最差的时候。
所以,当那个神秘的埃及人来找他的时候,他思索了良久便咬牙答应了下来。随后,他不顾大臣们的拼命劝阻,一意孤行和其他几个同样遭遇的小国联合起来攻打埃及。
常年来强行压抑的怒火一朝爆发, 他觉得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对埃及卑躬屈膝的日子。眼看自己已经老了,他越发按捺不住。
他想,至少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孤注一掷做点什么让叙利亚摆脱埃及的控制。
谁知道,埃及虽然是出了内乱,但是很快就镇压了下去。埃及军队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轻易就将他们的联军击溃驱散。
于是,作为最接近埃及的叙利亚悲剧了。
眼看叙利亚就要被埃及灭国,叙利亚王自己也龟缩在王城之中不敢出来,就等着做埃及的阶下囚。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埃及的宿敌米坦尼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帮助叙利亚。
然而事情突然又急转直下,埃及毫不妥协的强硬态度似乎让米坦尼有所迟疑。
叙利亚王左思右想,一咬牙便决定偷偷前往法老王的住所。骨气什么的不要也罢,哀求也好求饶也好,就算签下比以前更苛刻的条约甚至让埃及士兵进驻叙利亚也无所谓,
只要叙利亚能保住,他什么都可以妥协。
当他设法躲开其他国家的使者的耳目,带着他的心腹偷偷前去求见法老王的时候,却被告知,法老王外出视察舍易斯城的神殿建设去了,他只能怏怏不乐地转回去。
回头走了几步路,叙利亚王又有些不甘,他想了想,决定留下来一直等到法老王回来。
他在房间里慢慢走着,脑子很乱,想着自己不久后就会成为亡国之君,情绪也越发焦躁起来。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花园中的明媚风光,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向花园中走去,试图借着那秀丽风景让自己沉稳下来。
接近园林缘边的时候,叙利亚王停了下来。
他的脸色难看非常。
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站在园中,向在空中飞翔的白鹰招着手。
叙利亚王看见那个肤色黝黑的埃及大神官正站在那个人身边对他说着什么。
法老王明明就没有外出!
埃及的大神官也明明在这里!
法老王不肯见自己……是因为他铁了心要灭掉叙利亚吗?
脸色难看地想着,叙利亚王死死盯着园子中的法老王。
结果,多看了几眼,反而察觉到了不对劲。
是因为离得太远的关系吗?总觉得好像比上次看见的要矮小一些。
…………
的确不对……
乍一看是很像,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和法老王区别很大。
对了。
叙利亚王突然记起来,来到的舍易斯的除了法老王,还有埃及的王弟。
只不过每次邀请法老王和王弟的时候,这个王弟都因为贪玩出了城,所以他们还从没见过埃及的王弟。而且,法老王似乎并不乐意和大家说起他的这个王弟。
许多人也听说过,这个王弟是被平民养大的,法老王大概是不乐意看到王弟在诸国使者面前举止不当,丢了埃及的脸。
久而久之,有意无意,大家也就将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弟忽略掉了。
其实很多人都对于法老王冒然就认可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弟的身份感到奇怪——高贵的王室血脉是说认就能认的吗?埃及就不怕那是假冒的?
不过现在在叙利亚王看来,的确是很难否认这个少年和法老王之间的血缘关系。
那张远远看去近乎一样的容貌,差点连他都骗了。
埃及年少的王弟站在那里,讨好一般递给站在矮树上的白鹰一块鲜肉。
他伸出手,似乎想试着摸一摸白鹰的羽毛。
但是,只服从法老王对其他人都爱理不理的白鹰对递过来的鲜肉不屑一顾。在王弟伸手过来要摸它的时候,它猛一展翅,作势要用那坚硬锐利的喙狠狠啄下去。
王弟顿时被吓得立刻缩手。
他踌躇了一会儿,舍不得走开,又带着畏缩地神色不敢伸手,只是用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它。
白鹰骄傲地昂着头,完全不搭理那瞅着自己的王弟。
皮肤黝黑的埃及大神官看着这一幕,似乎有点哭笑不得,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对王弟说了几句话。而他身边站着的一名女官打扮的老妇人,则是安静地看着王弟,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个王弟果然跟传闻的一样是被平民抚养大的。
跟威风凛凛的法老王比起来,这个王弟根本就是一个不成器的王族。
叙利亚王想着,突然又颓废起来。
都自身难保了,他哪里还有空管人家埃及的事情……唉,要是能摸透法老王的心思就好了。
叙利亚王郁闷地想着埃及和自己国家的事情,眼睛无意识地又瞥了那个面容稚嫩可爱的埃及王弟一眼。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一闪而过。
他的脸阴沉下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然后,他低声对他身后的一名心腹侍卫吩咐了几句。
埃及年轻的法老王带着赛特大神官外出巡视舍易斯城神殿建设的情况,马哈特大神官被留在行宫中处理紧急事件,并监督那些国家使者的行动。
法老王不在,马哈特大神官自然就跟在了王弟身边。
大概是因为昨日出去散了心,王弟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再那么无精打采,于是马哈特也放心了很多。
此刻,他看着带着那么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气势的王弟,实在有些汗颜。
王弟您都和这只白鹰纠缠了一上午了,不累吗?
看着王弟那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马哈特有点想笑,又马上忍住。
如果是法老王的话,白鹰稍一有不顺从的举动立刻就会被杀死吧?
果然也只有王弟才有这份耐心和一只鸟磨蹭下去。
呃,不过这只白鹰是不是就瞅准了王弟的性格才敢这么放肆?……所以其实这是人善被人欺?
对法老王和埃及王室虔诚无比的马哈特大神官立刻在心底里对这种想法自我殴打。
临近午时,被卡琳劝说了几句后,王弟终于放弃了讨好白鹰的举动,有点郁闷地回房用餐。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一个黑影猛然从一旁的树林中冒出来,对着王弟飞快地冲过来。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附近的人们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
园林中响起一声惨叫。
伴随这声惨叫的是一声高亢的鹰鸣。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一直静静停在矮木上的白鹰猛然展翅一个闪电般的俯冲。
来自丛林中的偷袭者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他的左脸被尖锐的鹰喙撕裂开一条可怖的伤痕,几乎将他整个脸从中间破开。
白鹰再度发出一声鸣叫,它在空中盘旋一圈,主动停留在刚才它怎样都不肯搭理的王弟的右肩之上。
它的翅膀跃跃欲试,保持着战斗中的警戒姿态。
它黑曜石般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丛林。
这时,附近的侍卫已经纷纷跑了过来,他们紧张地将王弟包围起来,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地上痛苦□□着的陌生男子。
“没事吧,王弟。”
马哈特紧张地打量着王弟,在看清他的确没有受伤之后松了口气。
卡琳却是显得要冷静一些,她对地上的那个人不快地皱了皱眉,便不再注意他。
她接过刚才吩咐侍女们拿来的湿布,细心地擦去溅在王弟脸上的一滴血迹。
好重,好沉。
这是费尽心思试图将白鹰哄到手,以便能够像年轻的法老王一样耍帅的年少王弟此刻脑中的想法。
这起码得有五斤多吧?
……
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游戏看了看前面,发现一名上了年纪也颇有些气势的老人带着几名陌生人从林中走了出来,正在和马哈特说着什么。
马哈特冷着脸大声斥责着他们,显然对这伙人极不友好。
“那是叙利亚的国王。”
站在王弟身后的卡琳低声对他说。
游戏顿时有些汗颜。
为什么仅仅只是大神官的马哈特可以毫不留情地斥责着一个国王?简直就跟训斥埃及的下级官员一样,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到底是……
而且,为什么那个什么叙利亚王也是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他不是和亚图姆一样,是一国之主么?
此时这种情况之下,他不便开口。
等到事情结束回去的路上,他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了卡琳。
年老的女官微微一笑。
“请您务必记住。”
她说,温和语调,却是异常的严肃,“我们伟大的埃及,是被诸神宠爱的黄金之国。”
“埃及的法老王,是王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