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谈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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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吴知府夫人前日在张府见了玉清, 得知方家和张家是世交,想着玉清同张家有亲又同自己交好, 正是现成的大媒,倒也不必再舍近求远, 叫陆翰林家占了先机。等到第二日也不像往常只叫仆妇去请了玉清来后衙说话,竟一大早就亲自上山去拜访。

玉清去庄门外亲迎了吴夫人,接进庄里更是十二分款待了,还叫了内侄女出来奉茶,又陪伴着在园中游览一番,及至饭毕闲话,吴夫人才将来意说了, 只道她家大人想要同张家做亲, 托玉清居中说合。

玉清早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影影绰绰的猜到她此来与张家有关,却不想是为了这宗事。笑微微的听着吴夫人说话,一边想着那位吴少爷专事吃喝玩乐的名声, 跟银子过不去似的豪赌成性, 一边将她家公子着实夸赞一番,又道是门当户对,只说到保媒一事却沉吟不语,末了只道吴张两家都是显宦,方家一介白丁身份上恐怕不大合适,唯恐耽误了好事,不敢从命。

吴知府夫人听了这话先是不喜, 又想自家老爷是此处父母官,方家只有来不及巴结的,这不费一文的好大人情玉清既然推脱想必是和张家交情有限,不大说的上话,细细想了想也琢磨着方家没有功名,贸贸然去开口叫张家误会自家没有诚意却是好心办了坏事,也不十分勉强,待用了午饭便告辞下山,玉清忙叫人唤了以然来亲自将吴夫人护送回府。

妍儿在一旁奉茶听见两人说话却大为欢喜,心里想着知府大人家求亲,满州府里哪家不肯?张家定然也是愿意的。到时候就算廷珑心里想着表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量她也没什么可说的,等廷珑有了人家,表哥无处可恋自然也能收了心。那时,自己的终身凭姑妈做主,想来表哥也不敢违抗,等木已成舟,自己小意温柔总能叫表哥知道自己的心,不怕他铁石人不动情,思及此,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翻来覆去一晚上都不曾好睡。

第二日上学,先是见表哥受了伤,廷珑围着他又是换汤又是换药的,勾的表哥一双眼睛不错眼珠的只随着她转圈,心里不由暗暗生气。等到下了学,又见她拉着表哥两个私相授受传递东西,旁若无人的挤在一处交头接耳,顿时心头火起,煎熬的受不住,又有心要瞧瞧廷珑怎么把表哥哄的团团转,耐着性子凑近了冷眼旁观,却听那两人专挑些别人不懂的话说,自顾自的兴致勃勃,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儿,越看心里越是气苦,一眼扫到案角放着的东西,见那包东西用褶绸裹的密密实实,上面还打着如意扣,想着好好的东西非包的这样严实必是有些古怪,便非要当着人撞破了拿住她的把柄不可,果然那里头包的竟是几部传奇——这种书上说的多是些什么公子落难,小姐搭救,后园相会,私定终身之类的混话,自己家里恐子弟移了性情,从来不肯叫读的,这张廷珑还自诩官家千金,竟然读这些个乌七八糟的,还拿它来勾着表哥污秽心田。

妍儿此刻拿住证据便想要大大的臊廷珑一回,叫她没脸,谁知这样逮住了她还不肯承认,只推到表哥身上,表哥叫她栽赃了还笑微微看她,一句也不肯辩白,妍儿眼睁睁看他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便气的心里发昏,头脑一热将那八字没一撇的话说了出来。

话音刚一落地,满屋子里只剩风过翻书的声音,那风哗啦啦的撕扯着书页也没人理会,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在妍儿身上。妍儿是千金小姐,养在深闺从不曾叫外人这样无遮拦的盯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羞的要低头,转念一想,还轮不到自己害臊,伸手扶案,勉力扯出笑意去看廷珑,却见廷珑脸上一丝羞恼也没有,眼睛亮闪闪的一脸的……一脸的——好奇?妍儿犹自不信,努力分辨半晌,脸上那一点笑模样就维持不下去了,不明白廷珑这是什么意思,又偷眼去看表哥,见他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看过来像是要在自己身上盯出个洞来,不禁被他看的心虚,却又好强不肯露怯,扬着脸站的笔直。

以然盯着妍儿看了半晌,突然又回过头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廷珑。

廷珑方才听了妍儿的话先回忆了下吴知府夫人,想起前日她拉着自己不放,非要她收下表礼,却原来是这个意思,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又好笑人家跟自己提亲怎么当事人不知道,不相干的人倒先知道了?看着妍儿不由好奇,但此时请她爆料一下似乎场合不太对,正琢磨该怎么回应,是该羞羞怯怯的回一句:“姐姐说的什么话,珑儿不依”,或是义正言辞回应道:“姐姐说的什么话,这话姐姐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 兀自费心取舍,眼睛一扫,却见妍儿早移开眼睛去看以然,以然则像是给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妍儿,再看二哥哥也正皱着眉瞪着妍儿,合着倒没自己什么事了,正看着那几个人用眼睛练飞镖,冷不防以然突然回头看过来,廷珑条件反射的迎着他的目光,顿时只觉跟以然距离太近了,近的好像会被他的目光烧着似的,先是硬着头皮承受着,半晌看进他眼睛里,只见那双眼睛幽深专注,目光像是一只手,从她的发际拂过嘴唇,在她面上流连,饶廷珑脸皮十分的厚也受不了这样的扫描,一狠心一闭眼垂下头去,半晌袖子叫人扯了一下,才偷偷睁开眼睛往上看,却见坐在自己身侧的以然已经不见了,妍儿惊慌失措的望着门口,二哥哥则一脸严厉的盯着自己,门口送饭的小僮正犹犹疑疑的不敢进。

以然没打招呼就走似乎不适合现在提起,妍儿惊慌什么她没兴趣理会,唯二哥哥表情不善十分吓人,检视一圈不知哪里惹他不快了,但是聪明人是不会主动引火上身,给别人机会对自己发飙的。于是只笑微微道:“饭都凉了,咱们回家吃呀?”廷玉当着妍儿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廷珑见他脸都要憋青了,捏着鼻子收拾了案上的东西,又将书册用镇纸压住,下楼遣了婢女去回玉清舅妈,只道家中有事,今儿不过去吃饭了,说完便跟廷玉两人带着仆从家去。

妍儿见表哥大踏步出去,恐他去找姑妈询问,又是羞又是后悔,还有些后怕,无措之际,廷珑跟她哥哥两人竟是理也不理自己径自走了,顿时眼泪就漫了出来,忙低了头,从袖里抽出帕子来,按在泪窝处。半晌止了泪,妍儿对着玻璃灯罩掖了掖落发,才振衣出门往后宅去。走到了玉清房外,见服侍的人都在外面侍立就知道表哥在里面说话,也不靠前,自回房里去。

以然站在母亲身边看她盘查柜上的账目,先逐行对过才递给自己,以然忙探身接了算盘和账本,立在桌前,一手拨算珠一手计数,一炷香的工夫将一本帐计算清楚又核对了一遍,这才恭恭敬敬的将东西递还给母亲。

玉清见他双手各司其职,毫不拖泥带水,微微一笑,道:“当初娘学算账时带着你,没想到你学的比娘还快,这点倒像你爹爹。”

以然见提起爹来,眼睛先在母亲脸上转了一圈才斟酌道:“祖父从来都说我像娘多些。”

玉清见他这样谨慎,抬目笑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交椅道:“然儿坐下吧,咱们娘俩有些日子没好好说说话了?”

以然依言坐下,双手平放在膝上等着母亲说话。玉清见心里就有些发酸,笑道:“然儿这些日子瘦了,听你祖父说你这些日子读书十分用心,每每秉烛到深夜,可有此事?”

以然听了忙道:“也不是日日如此,有些功课一时弄不明白便费些功夫。”玉清点点头道:“也要注意保养身体,书哪有一天两天读完的,你祖父不是常说读书贵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的吗?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熬坏了身子,娘就你这一个盼头,你也要多想着娘些。”又问道:“最近都读的什么书?”

以然从进房门就想要问吴知府夫人提亲的事,却不知怎么开口,先是帮母亲盘了账,如今又说到学问上,眼见话头越来越远就想着怎么绕回来,逐一答了母亲的问题,心一横,道:“娘,表妹说吴夫人来咱们家给廷珑妹妹提亲,可是真的?”

玉清笑容一滞,叹了口气:“妍儿这丫头真是!”又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案上,直视儿子笑微微柔声说道:“廷珑自有爹有娘,她们家姓张,咱们家姓方,给她提亲哪里就提到咱们家来了。”

以然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立时一松,想着自己方才听妍儿一说心就抽成了一团,竟不曾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关窍——原是这个道理,没听说提亲倒去不相干的人家去的,竟是虚惊一场,这才觉得心疼的轻些了。

玉清目不转睛的盯着以然的脸色,见他从才刚进来就一脸急迫焦虑,心绪不宁兼六神无主,对答之间心不在焉,如今问了这话便一脸释然,六神都归了位。玉清收回目光,慢慢转着腕上的碧玉镯,微微合了合目,再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对着儿子笑了笑道:“昨日里,吴夫人来府虽不是来咱们家提亲,却是因咱们家和张家是世交,来跟我讨个主意,帮着说合说合。”说道这里一顿,抬眼看了下儿子,见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才慢慢道:“我想着张英是朝中显宦,天子近臣,吴家是地方大员,抚镇一方,正是门当户对的好亲,她既求到我,我也不好推脱,况且若是成了,这也是积德的好事,正要去问问张家的意思。”

以然听到这,刚才放回去的心就一下子又吊了起来,心念电转之间,含笑看着母亲道:“吴季川是出名的纨绔子弟,胸无点墨,终日斗鸡走狗,只怕配不上廷珑妹妹。”说完见母亲只笑微微看着自己,并不说话,就觉得有些心虚,仿佛被窥破了心事,刚要端茶,却见杯已经空了,借着起身去拎茶壶,暂时躲开母亲视线。

玉清笑微微的看着儿子手足无措,慢慢开口道:“他配不上廷珑,你配得上?”

以然刚喝的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呛的连咳了几声,偷空抬眼看母亲脸上笑微微的只安坐着看自己。

以然见母亲神色,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却并没有生气,顿时大喜,急忙道:“娘同意了?”

玉清见儿子一脸欣喜,眼睛放着光,几乎从没见他这样高兴过,又是可笑又是可叹,半晌才答:“我同意不同意的,廷珑又不是我的闺女。”

以然听了这话以为母亲打趣,早就喜不自胜,恨不能立时就请母亲去张家提亲,只眼看着母亲一脸急迫喜悦,盼母亲能明白他的心思。

玉清见儿子这副样子,慢慢收了笑意,十分认真问以然道:“吴知府家跟张家提亲还占着门当户对,你让娘去给你提亲,总要让娘知道知道咱们占着哪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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