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 你做什么。”只听那男人继续压着声音威胁道。
命在别人手上, 还讲什么铁骨铮铮?岑羽只得暂做妥协, “好。”
“算你识相。”那陌生男子冷笑一声, 接着问, “凌王在何处?”
岑羽一怔, “什么?”
那人眉头一皱, 手下用劲,冷声道,“要不要命?”
冰凉的硬物触感梗在脖子边上, 岑羽觉得很不适应,脖子下意识微微一偏,“凌王?”
岑羽心下微惊,原来是找他。心里明白, 嘴上却佯装疑惑,“什么凌王?”
“什么凌王?”拿着短剑抵在脖子边上的声音重复了一句,呵呵笑了两声, 又陡然一冷,“堂堂凌王妃居然还问我什么凌王?”
那人嘴上说的堂堂凌王妃,好似尊贵,可他手里的匕首可不是这么说的!那陌生男子话音未落,岑羽就觉脖子上猛地一阵刺痛, 一股温热在那阵刺痛过后流了下来,滑过颈脉。
岑羽蓦地脊背发凉,未及反应, 那人又压低身子在他耳边轻言轻语道,“我不跟你说废话,要想活命,就告诉我凌王行踪。否则我让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说话语气何等歹毒,宛如夺命的修罗。
房里一时寂静,良久,岑羽道,“我不认识什么凌王。”
岑羽的态度太过平静,以至于拿刀的差点以为自己威胁了个假人。
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拿刀的嘴角一咧,阴阴笑道,“你敢说不认识?岑羽,岑公子。”
却是指名道姓。
岑羽猛地一顿。
只怕他的身家,此人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那人继续道,“凌王为你弃兵权,视你为掌中宝,你敢说你与他不认识?”
匕首抵在脖子边,被流下来的血痕染红了刃尖,冰冷与温热在脖颈间交织,这种感觉不会美到哪里去。
可岑羽的面色除了见一点苍白,却仍保持着平静,“那敢问阁下,你见过哪个受宠的王妃住城郊?”
那人被岑羽驳地一怔,又道,“少跟我来这套。”
他手下不客气地用劲,岑羽又回,“我、我不知道你说的凌王,也不知道那位凌王在哪……”
“还嘴硬!”
冰冷利器狠狠抵在脖子边,再深一点恐怕就要破了他的大动脉,岑羽尽量保持冷静,语速飞快道,“我可以给你几个方向,是凌王常去的地方。”
那人狐疑,手中匕首一顿,“这回愿意说了?”
岑羽却回,“你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找的我?”
那人冷笑,“不愧王妃,狐媚之术,临危不乱。”一只手还在岑羽脸上摸了一把。
岑羽皱眉躲开,那人只觉入手脂滑,他在看见岑羽的第一眼就觉果然祸水,此刻一摸之下不由心猿意马。
王妃?
哼,这可是凌王的枕边人,到底是何滋味,不尝尝岂不可惜?心中怀揣恶意,正待进一步行动,门外却传来个侍从的声音。
“主子,您看看今日这小食怎么样?”
时温还在外头,端东西进来的是阿茗。哪知道他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被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情景,阿茗手中托盘落地,惊叫出声,“主子!”
那贼人敢光天化日行绑架之事,怕也不是会怕暴露这事。暴露又如何?他们巴不得凌王殿下亲眼见到,好教他领会领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你叫你叫,”蒙面贼人道,“把你家真正的主子叫来,才有意思。”那贼眼中冷意更盛。
他原本还想跟这王妃温存一把,再去算总账。
凌王弃虎符,遣三军,下令斩杀作乱者,情义?呸!他也配!杀他妻儿都算便宜他!
人心一旦冲动怒起,杀意在血中横行,茹毛饮血,与牲畜何异?
那贼人想到高高在上的凌王殿下何时脸上也能现出一星半点悲伤痛楚,他就觉得过瘾。短刃一挥,一念之间,岑羽性命恐怕都要交代在他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岑羽惊觉异变,下意识拿手去挡。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废了一只手也不能废了一条命。这决定做得干脆利落,来不及细想后果,但后果恐怕也不会太美好——
岑羽猛地一闭眼,只闻铮地一声利刃相接,耳旁风声四起。岑羽被猛地推了一把,扑向门边。
岑羽惊醒,被阿茗一把接住。回头,只见屋里一时双影交接,快若闪电!
岑羽看着屋里忽然杀出来救他一命的黑衣人有些呆愣,阿茗忙着把自家主子领到外头,同时朝外头慌慌张张大吼一声,“来人!有刺客!”
外头人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进来,时温一到就喊,“王妃!”
待看清门边安然无恙的岑羽,时温松了一口气,与阿茗一道把人护在身后,“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近距离一看,却见岑羽脖子间挂着一条血痕,时温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您这儿流血了!”
岑羽呼出一口气,一双杏目却是黑白分明,“里面那个是谁?”
时温一愣,“啊?”
顺着岑羽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两道黑影你来我往,竟是不遑多让!
但见敌方出手,忽地光亮一闪,时温瞳孔微缩,猛地出声,“时良,小心暗器——”
而那暗器不是向别处,正对着岑羽的方向射过来!
被唤作时良的人猛一回头,同时长手一伸,只听簌地三声,一双冷刀横扫,暗器撞在子母双刀上,霎时反射回贼人身上!
而那贼人早有准备,见有人护驾,还是高手,暗器出手不过虚晃一眼,真正目的却是趁机破窗而逃!
时温大喊一声,“抓住他,不能让他走!”
与此同时,时良以手为哨,哨声出口,长啸破天,闪身跟了出去。
时温回过头问岑羽,“王妃,您、您可还好?”
岑羽摇头,“我没事,倒是那个时良,你叫他小心些。”
时温点头,“哎。”
此时外头,时良一声长哨之下,便见又有两道黑衣人影从远处掠来,不多时便在岑羽家附近落地。
那行刺者武义不差,但时良乃凌王随身暗卫,武功自是高强。那贼人从岑羽家中逃出,却逃不过时良的手掌心。时良先是一刀划伤那人胳膊,趁机把人堵在墙下。
时俭、时让到时,正看到两人在墙下平地上缠斗。且看那趋势,时良已渐渐占了上风,那贼人模样已是不敌。这两人来到,以三敌一,那贼人只有当瓮中之鳖的份儿。
贼人自己心里清楚,眼珠一转,不愿再与时良缠斗。与此同时,手中毒镖脱出,蓝光幽幽,直直射向时良!
而那乌衣暗卫明明见着飞镖朝自己射来,却不声不响,迎面飞向贼人的毒镖!
那贼人睁大眼睛,正要施展轻功飞身离去。却见时良身形一闪,直接从飞镖前闪到了飞镖后,不仅一招躲过了飞镖,还直接站到他的面前!
“你!”贼人一惊之下张口,却被一对子母双刀劈头斩下——
“咳、咳咳……”
黄尘飞起,贼人被子母双刀所伤,飞趴到几丈外,蓬头垢面,血污满脸满身,这才是真狼狈。
但见远处农家外墙之下站着一道乌衣人影,无声无息。那一双眼睛望过来,平平淡淡,无波无澜,仿佛伤人、杀人并不引起他半点波动。
趴在地上不能动的贼人心中猛地一颤。
只怕这,才是真的修罗。
铮地一声,双刀入鞘,时良道,“把人带回去。”
身后光赶上看没赶上出手的时俭、时让二人对视一眼,时让偷偷摸摸在时良背后竖了个大拇指,虎牙一龇。两人二话不说,麻溜上来把人扛了,往隔壁老宅——如今王府的方向扛回去。
“你们想干什么?”
那贼人一身重伤,尤其是胸口处被时良劈了两刀,此刻已然动弹不得,说句话都觉得胸口疼,却还是不屈不挠,“我告诉你们,我是凌王部下,军中兵将,你们敢动我,我……”
“现在想起来是凌王部下了?”时俭边抬边说,“早干嘛去了?”
“你……”贼人冷笑,“我们拥护凌王,凌王又是如何待我们的,你们知道?!”
时让道,“哟,敢动我们家王妃就叫‘拥护’啊?那你们这拥护的方式够特别的。是吧,良哥?”时让说着,看一旁的时良。
可惜他良哥面无表情。
“废话你也不用多说了,你只要说谁派你来的就行。”时让说这话时,脸上挺轻松。
贼人却继续冷笑:“凌王树敌无数,哪里还需要什么人派?仇家自己找上门!”
“哦?”时让反问,“这么说,你是自己上门来寻仇的?”
贼人讥讽看他一眼,嘴角一掀,闭嘴不言。
“还挺硬气呀。”时让觑了他一眼,“那行吧。”转头又对时俭道,“俭儿,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撬开这位大将的嘴?”
“你们敢!”
时俭跟时让两人一唱一和的,完全无视了此人不知道哪里的嚣张气焰,认真点头,“有道理。”
再不听这贼说些吱哇乱叫的无用之话,且他声音太吵太闹,扰了城郊一番清静也不好。时让直接一抹布塞他嘴里,这下耳根子彻底清静了。
时良跟两人走了几步停下,“你们先回,我护王妃。”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时让回头看一眼,“咱良哥就是快。”
时俭点头附和,只见时让望着远处,两眼稍显迷蒙,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就是可惜了。”回头又拍了拍贼人的脸,“我们等着你的同伙呢,你同伙却没来。”
那贼人嘴里虽塞着抹布说不出话,耳朵却没聋,听到这么一句话,眼睛不由睁大。
“这会儿明白了?”时让叹息般地说,“出头椽子先朽烂啊,哥们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更新时间2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