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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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城外, 温凉也在琢磨着手里的玉佩, 看着那温润的弧度,随意地把红绳缠绕在了手指上。

胤禛告知他,这玉佩是他在睡着前扯下来的,因此他便留给了温凉。可温凉在脑中把记忆给翻找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的发现, 的确是有点奇怪。

温凉蓦然想起了一个场外助攻,【系统,那日的确是我扯下了胤禛的玉佩?】

系统的电子音仿佛随时随地地等待着, 立刻说道,【的确如此,需要系统给宿主播放画面吗?】

温凉抿唇, 还有画面?

他选择了播放。

温凉脑中突然多出了一段画面, 很诡异的,那是用上帝视角来看待的场景。温凉看到了他自己,正趴在驿站的桌面上。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后, 胤禛进入了画面, 他把温凉整个人抱了起来, 然后往床边走过去, 在把人放在床褥上时,温凉的手指似乎勾住了他腰间的佩饰, 迷迷糊糊间便扯下来抱在怀里。

温凉看着画面里那个抢走佩饰的自己,安静抿唇。

胤禛似是对醉酒的温凉很无奈,“先生, 还给我可好?”的确是对醉酒之人的诱哄。

“我的。”温凉嘟哝着往被褥里缩,玉佩被他安放到了最里侧。蜷缩的模样几乎看不出样貌,只感觉到那轻柔的嘀咕声。

温凉头一次在心中涌起莫名的羞赧。他喝极少喝到烂醉的程度,却也是不知道会有这般耍赖皮的模样。

画面中胤禛背对着,温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轻柔地摸了摸温凉的脸,然后把他整个人都包在了被褥里面,又开口说了句话。

温凉从不曾意识到他身边还有人在。

【系统,你知道此事。】温凉肯定地说道。系统回答,【是的,宿主。】

【为何不告诉我?】温凉看着画面中胤禛离开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画面结束了。

系统刻板地说道,【宿主并没有询问,且并没带着危险。】

难道是胤禛私底下的秘密机构?温凉默然想起这个机构——粘杆处?难不成,这个只存在在小说一家之言的东西,是真的存在?

温凉没有再和系统说话,反倒是系统主动开口了,【提前警告宿主,不要与任务目标产生感情,此与任务不利。】

温凉冷淡地开口,【这与你没有关系。】

莫说他与胤禛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系,顶多可能是胤禛有着奇怪的联想。可若是真的有什么关系,系统也管顾不得。

【请宿主不要忘记任务内容!】系统强调道。

温凉默默地在脑中屏蔽了系统,任凭系统开口,他自两耳不闻窗外事。

系统气急。

朱宝进马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温凉手上的东西,那日胤禛所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他对自家格格备受敬重的地步有着更加清醒的认知。

朱宝把准备好的膳食放到边上,然后便自觉地退开来。温凉把玉佩放回桌面上,然后打开食盒。食盒内的东西让温凉清楚,这必定是胤禛特殊关照过的,不若这雪天,这丰盛的菜肴是不会特地为他们这群人而准备。

温凉吃完后,已是傍晚。春日的时候总是早些黑沉下来,等他抱着被子在马车上歇息的时候,温凉突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将将要发生的事情。

索额图要死了。

他的死意味着康熙帝终于对胤礽身边的势力开始下手,也意味着皇帝与太子的博弈开始了。究竟这场博弈是源于太子对皇位的窥探,还是因为太子威胁到了皇帝的位置,温凉懒得去思考。

胤禛的机会来了。更正,温凉在自个脑海里说道,是阿哥们的机会来了。或许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的人不只是胤禛。

……

温凉坐在摇晃的船舱内,身边是一个晕眩不止的朱宝。朱宝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晕船,就在他上船后的不久,他直接就软倒在了船板上,这的确是个不怎么文雅的出名方式。

现在他躺在床板上,捧着温凉递给他的橘子可怜兮兮,“格格,奴才该死。”

温凉平静地说道,“这是难以遏制的身体因素,不要说话,好生休息。”朱宝的晕眩症状的确是超乎他的想象,不过这是常态。人无法控制己身是否晕船,此事怪不得朱宝。

胤禛得知此事后,把朱宝挪到后头的船舱休息,又给温凉调了个內侍过来伺候。

那內侍是被苏培盛亲自培养出来的,很快就上手了在温凉身边的规矩,看得朱宝实在是气愤,苦于无法动弹,只能内心暗恨。

温凉这厢在回忆起了最近的事情后,开始觉得以前的方略存在着问题。尽管都引起了注意,也对胤禛的地位有着显著提升,然在皇位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太子还不曾下马,这件事情便一日不得成行。

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胤禛会愿意对胤礽下手吗?

这个答案,温凉很快便知道了。

是夜,温凉起身出了船舱。他今日都不曾外出,便是进食的时候也是有人拿过来的。夜晚的风寒凉,带着江面湿意扑面而来,站在船板上看着漆黑的水面,依稀能够看到那水面波澜。

“先生独自站在此处,小心晃动。”胤禛漫步而来,身后苏培盛跟着他,手里还捧着个托盘,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温凉侧身,“爷也颇有雅致。”

胤禛摇头,看着水面无波,“比不得先生淡然。”这来往既定的船只总是有数的,胤禛所在的是最核心的两艘船,只是这样在船上度过的日子对胤禛来说不是第一次,初次所见的惊喜感早已在数次繁多的重复中消失。

“若是起风,爷可愿踏风起?”温凉淡淡言道,伴随着船只轻摇,波浪拍打船舱的声音,身后水面有飞鱼跃起,优美的姿态后又优雅地落入在水面下。

“先生既知道结果,又为何发问?”胤禛的视线被刚才荡开的水波吸引,平静地看着水面,“风势大了。”

温凉欠身,主动告辞。

他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了。

胤禛在温凉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让苏培盛把托盘上的红巾掀开,看着那几本古籍发呆了片刻,忽而又盖上去,“收好。”苏培盛默然不语地退下。他不问为何贝勒爷兴致匆匆地带着这几本特意寻来的古籍前来,又蓦然地让他重新收敛。

答案只有胤禛一人知道。

胤禛注视着水面,方才被温凉看着的江水如同以往一般长流,偶尔些许的变化只是在这漫长的迁徙中的小插曲,终究会恢复到那平静无波的模样。

恢复吗?

无人可见处,胤禛的指骨深深地印入了栏木中。

……

温凉在这摇晃的空间中开始思量着未来的事情,胤礽从康熙四十二年开始,便开始踏上他无法阻遏一去不复返的颓废道路。五月,索额图的死亡将是对太子的最大打击,而后,他的兄弟会开始一步步侵蚀胤礽的势力。墙倒众人推,枪打出头鸟,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异位而处,温凉不会让自个落到那种程度,他并不可怜胤礽,那是他咎由自取。

如何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尽可能地给胤禛争取到最大的权益,这便是温凉需要思考的问题。

最大的关键,依旧是康熙帝。没有什么比康熙的圣心更加重要。这便是人治的关键,一切都凭借着康熙的圣意。

温凉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了,剩下的便是胤禛的意思,以及诸位阿哥的想法了。他坐在桌子边磨墨,方才因思考而略显波动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他看着磨出来的一大缸墨水,开始取出毛笔蘸饱墨汁,在摸出来的纸张上书写着。

他握笔的指腹磨出了浅浅的茧子,温凉下意识用大拇指摩挲了会,又沉浸在思绪中。

夜色渐渐深沉,温凉看着写完的东西看了数遍,抿唇烧掉了。胤禛尚未主动提起此事前,温凉不会有所动作。事态未发,温凉只是先做备案,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且看胤禛的作态,这意味着未来的发展。

不论是哪一种,温凉抬手给自个斟茶,风起了。

……

康熙南巡时,对沿途的水运异常看重,不管是对修筑堤防还是水路疏通,每到一处便会把当地官员叫来细细追问,并且偶尔兴起还会亲自前去查看,如此一而再三,官员们不敢懈怠,便是面子工程都得安排得非常周到。

二月初五,康熙渡黄河,至淮安府,彼时路上皆是巡视着河堤情况,沿途官员战战兢兢,不敢有差。诸多皇子随同,跟着康熙进出得宜,所到之处皆是赞誉。

二月十日,船队暂时在沿河城镇落脚,康熙突然兴趣,带着胤礽胤禛两人微服私访,这消息来得匆匆,等到胤褆知道此事时,康熙已然进入了城镇,这让胤褆又气又恨,虽不敢坏了康熙的大事,然对胤礽胤禛两人更是起了记恨心肠。

当夜,康熙等一行人连夜赶回,彼时这趟微服私访似是取悦了康熙,他对胤禛胤礽两人的态度显而易见地温和下来。

一路上,太子爷与直郡王明里暗地的火气更加激烈。

二月十五日,康熙抵达杭州,并在杭州落脚数日。直到此时,温凉才真正地有了些许自由的时间。在向胤禛请示后,温凉便带着人出去了。

即便是在外头,除开朱宝外,温凉身边仍然跟着数人。虽距离不近,可隐隐约约便透露着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态度,让街道上的人自然地远离了温凉。

江南水乡特有的秀丽风光惹人怜惜,水墨般的气息带着潺潺流水而来,环绕在垂柳树,沉默在水乡屋檐。历史沉淀的青石板散发着悠久的韵味,那是漫长时光遗留的瑰宝。

温凉在这城镇漫步而行时,竟是有了些许动容。

这种历史变幻之感,着实令人震撼。

川流不息的人海在街道上蔓延开来,温凉随着人潮而走,渐渐地看到了许多与京城完全不同的风光。便是那秀美的水乡特有的情怀,也别具风格。江南更多的是汉人,带着内敛文秀的雅致,

温凉果真在杭州淘到了许多喜爱的书籍,还有两本在记忆中已是绝版的古籍,温凉在寻到的时候,心中竟有种喜不胜收的感觉。在花光了此次带出来的钱财后,温凉带着种满足的感觉,开始往回走。

朱宝第一次察觉到自家格格有一掷千金的豪情,便是在此刻。他呆滞地抱着这些书籍,愣愣地想到,原来离京前,格格特定让绿意把他的所有银子都换做银票并且带了出来,是为了此事。

此时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温凉眼波微动,便选择在外面吃饭。若是现在回去又是一番兴师动众。难得来到杭州一趟,温凉倒也对杭州的美食有着点点兴趣,等到他们在选定的酒楼坐下时,听着小二流利的报菜名,也是种别趣的享受。

温凉点了几道出名的菜色,又点了壶酒楼出名的梨花白,而后便让小二下去。还未到饭点,这家酒楼的生意仍是不错。温凉来时,这便是最后一间雅座了。

朱宝得了温凉示意,小心地在边上坐了个位置,然后开口,“先生,若是这些书籍再加上,马车恐怕就没有位置了。”温凉的东西却是不多,多的都是这些书籍古物,要是一着不慎损坏了,可就心疼了。

温凉抿着茶水,道,“回去后,我会挑一些出来,届时捐给学堂。”他能带出来的,自是他自个买的,如何处理,也是温凉的事情。

朱宝点头。

还未等上菜,外头便传来些许喧闹声,温凉未曾蹙眉,他的目光仍落在临湖的风景上,这便是这家酒楼出名的缘由,它异常靠近杭州西湖,遥遥便能望见湖面波光粼粼,此刻阳光灿烂,跳跃的光波在湖面洒落,带着璀璨的金黄色。

酒楼内不住有人赞叹着这无上美景,远远听来尚有人吟诗作对,借酒挥墨。浓厚的文人气息可见一斑,哪怕是酒楼内的小二,偶尔也能哼出一两句诗词来。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是直接来到了门外,温凉初听敲门声,朱宝已是站在了门边。见温凉点头,朱宝这才打开了房门。门外之人显然不会是酒楼的小二。

温凉的视线与门外被包围的人对上,那却是胤禩。

酒楼内遇到这个架势,接下来的情景是如何,温凉已能猜到。胤禩是阿哥贝勒,于情于理温凉都必须让位。未曾等胤禩开口,温凉便站起身来,“不曾知道贝勒爷大驾光临,某诚惶诚恐。”此前戴铎寻他那次,胤禩也在场,温凉不能故作不知此人身份。

“既是八贝勒前来,此雅间自然得是贝勒爷享用,某告退。”温凉欠身说道,起身往外走。

八贝勒表露出来的性格温和有礼,自是做不出这种事情。可若是让他需要强行敲开雅间的行为,自然有着特殊的原因。

康熙帝必定在附近。

温凉并不想让康熙记着他,既然此事用这般简单的行为便能处理,温凉自是毫不犹豫地让出。

“站住。”

温凉顿住脚步,看着那被包围着的人,其中不只是胤禩,还有胤祯。胤禩的目光轻和,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叫住他的人,是胤祯。

温凉欠身,“十四阿哥有何指教?”

胤祯踱着步从几个护卫的人身后出来,看着温凉的模样迟疑,“你是不是有个姐妹?”温凉清晰可见地听到了胤禩的浅笑声。

他平静地说道,“某并无兄弟姐妹。”

胤祯仍带着疑惑,看着温凉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两个大洞来。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还在胤祯心头徘徊,胤祯不想轻易放过温凉。

胤禩止住了胤祯的行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对留下温凉有着无限的兴趣,可他们此时带着事,不能节外生枝。

胤祯不情不愿地放温凉走了。

温凉出了酒楼后,随意地又挑了家酒楼,并未因为此事而影响食欲。恬然淡定的感觉与朱宝的郁郁之色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朱宝的脸色更差了。朱宝小心地把书籍都放在外间的桌面上,恨恨地想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遇到哪个不好,偏生是八贝勒。

温凉敲了敲桌面,好在这一次下头跟着的人并不曾跟着他们一同进雅间。不然胤禩看出这几人的根底,那就难以脱身了。毕竟就温凉的猜测,这为了护卫而跟着他的数人,约莫也是胤禛手底下的秘密组织之人。

这家酒楼比起前一家的确是有着地理位置的差异,不过菜色还算不错。温凉在饭后仍然坐在原位等候着,直到他在那扇微开的窗户看到了胤禩一行人的离去。

而其中,有个走在最中间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儒雅厚重的气质让人觉得这是位沉淀已久的大家。可那若有若无的气势以及身边护卫的肃杀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温凉来此这么多年,真正第一次看到了这大清的主宰,康熙帝。虽然只是个遥遥望见的背影。

那视线一触即离,并未留下任何的感觉。

“朱宝,结账。”

即便是康熙,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差距,除开他拥有的权力外。他也是个普通的人类。是人,就会有弱点。

温凉拄着侧脸想到,摇晃着看着手中杯的茶水,便是这大清皇帝,看起来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温凉回去的时候,是特地从侧门进来的。等到他回到原来的屋子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朱宝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有人跟着?”温凉掀开放着的书,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来。

朱宝谨慎地说道,“从我等出来时便一直跟着了。”

温凉抿唇,看来胤禩的确对他很感兴趣。只是这兴趣究竟从何而来,倒是值得商榷的事情,温凉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理由。总不能仅是因为幕僚的身份,那戴铎又是如何避免的?戴铎可也是胤禛颇为看重的幕僚之一。

夜深时分,温凉被胤禛所召。

随同在外,皇子阿哥的时间都是随着康熙转悠,虽今日康熙特地抽出上午的时间外出,可等到下午和晚上,满满的时间都是在会见官员。胤礽等都是跟随在康熙身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直到将近子时,胤禛才带着满身湿气回来。

外头下起了绵延小雨。

温凉被苏培盛请到胤禛对面坐下,胤禛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温凉对苏培盛说道,“这不合规矩。”若是知道胤禛现在正在换衣物,温凉就直接在外面等着了。

苏培盛笑着说道,“温先生,这是贝勒爷的意思,您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进来。”他边笑着边把沏好的茶水放到温凉面前来。

温凉安静地喝着茶水,屋内唯有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在胤禛动作快速,很快便从屏风后面绕过来。

温凉抬头看他,见胤禛换了一身常服,看起来气息比清晨温和了些,“爷今夜叫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看起来胤禛眉目平静,不像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皇阿玛打算动太子了。”

未曾想到,胤禛第一句话便是如此重弹。

是了,温凉了然,虽说他占着后世的便宜,可胤禛这些阿哥们都是在火里水里历练出来的,他们对这些敏感的事情自然是带着天生的敏锐性。更别说是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

“爷是如何得知?”

温凉抿唇道,胤禛知道此事正常,可接下来的反应,是温凉最看重的。虽然温凉曾经得到过胤禛的某种回应,可是不够的。若是真的打算做些什么,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远远不足以支撑着胤禛做些什么。

胤禛淡声言道,“皇阿玛在百忙中仍然三番五次传旨斥责索额图,眼下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皇阿玛的意思。”当初康熙办明珠的时候,胤禛尚且年幼。等到长大后,回想起那种雷霆手段让人心有余悸。

康熙帝若是真的想动手,便是谁都阻止不了。能够阻止得了康熙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若是如此,爷打算怎么做?”温凉目光灼灼,认真地看着胤禛。他相信胤禛特地深夜把他叫来,绝不会是因为想要告诉他这件事情这么简单。

胤禛抿唇而笑,“先生应当懂我。”

温凉不再复言。

临走时,他们本来已经讨论完了事情。可胤禛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温凉长达有一刻钟的时间,这让温凉抿唇蹙眉,“贝勒爷,某是否有不当之处?”

“先生回去的时候,是否愿意恢复男身?”胤禛平静说道,看起来就像是思虑多时。只是如同之前的建议,胤禛虽说出口,但并非带着逼迫的意味。

他深知此事除非温凉愿意,不若他逼迫之下,即便温凉答应了,若是日后心中留有怨怼,反倒是一件坏事。

温凉认真说道,“贝勒爷,某需要时间。”不管这时间是用来应付系统所谓的逻辑问题,还是因为这身体的执念,温凉都不可能现在一蹴而就,立刻就恢复身份。

胤禛点头,应允了此事。

三月里,南巡队伍经东平府,沧州、天津卫等,最终在于十四日在扬州落脚。

胤禛等阿哥随着康熙进进出出,彼此间也各有事务。比如说这扬州便是太子的地盘,虽是随同康熙出入,可私底下的往来也是不少。直郡王等人更是各有各自的心思,每一次南巡伴随都不仅仅意味着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一次很好的整合巡视的机会。

胤禛在最后两日轻松了些,胤祯恳求着他带着一起出门。原本以胤祯的性格这本来并不是什么难事,直接溜出去就成了。然而前两天他刚好惹着了康熙帝,康熙帝特别下令,让胤祯这段时间要安安分分。

见着其他的兄弟都能够出门,偏生只有自个不成,胤祯是无法忍受的。思来想后,胤祯便偷溜来找胤禛。天塌了有高个顶着,胤禛就是胤祯寻来的高个。

胤祯也不知道和四哥的关系是从何时好起来的,大概是从那日姐姐出嫁前的怒骂,呵责掉了胤祯的视若无睹。他依旧不大喜欢胤禛的某部分,不过这个板着脸的兄长,也是实在会护着他的人。

胤禛在胤祯答应回去要认真扎根书房后,这才带着十四出门闲逛了。

闲逛这个词对胤禛来说也实属难得,他很少有这般悠闲的时候。此前带着胤祯出宫,也经常是有事,胤祯一直安分地跟在胤禛身后看着而已。

此次胤祯之所以想着出来,便是为了看看这大好扬州到底是何模样。要不然好容易跟着皇阿玛出来一趟,却是连外面的模样如何都不知道,岂不是令人着恼。

闲逛了整个上午后,胤祯又闹着要去游湖泛舟,胤禛有点头疼。看着撒娇滚打的胤祯,他莫名有点想念以前十四弟绕道走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的胤祯不会这么闹腾。

心满意足地躺在游舟上时,胤祯整个人都眯起了眼睛,吹着温凉的风,“四哥,都出来了,你作甚还板着个脸。”他看着在里面独自斟酒的胤禛,实在是不能理解。四哥还真的是一点风趣都不懂。

胤禛头都不抬地言道,“看惯了。”胤祯可气,借着自个年长就可劲儿地欺负他。

他们包下的是那种独自的小舟,虽不能带着多人,不过自在清净。胤禛手底下有人会驾舟,租下船只后便由自己人驾舟。

小舟飘远后不久,温凉也带着人来到此处。扬州著名的景点就那么几个,来来往往的人最多也是在这里行走。温凉本不打算出来,只是想起上次巡查商铺的时候提过一种扬州特产的丝绸,温凉便去了那些店铺,等到回转时,离他们落脚的地方也有些遥远了。

温凉本是打算回头去书铺,然而朱宝告知了他一件悲催的消息,当初在杭州一掷千金的行为,导致他们现在并没有足够的银票。

温凉沉思片刻,有点意犹未尽地想到,早知当初便该把府内赏赐的物什变卖。朱宝要是知道前面温凉的想法,怕是内心要郁闷死,格格真是一鸣惊人,惊而败家!

买书的钱没有,坐船的钱温凉总是有的。原本在杭州欣赏过西湖美色后,因为实际上来不及,温凉倒有点莫名后悔,如今眼前风光大好,便索性往这里而来。

湖边租船的船夫不少,陆陆续续有人租赁后上船,温凉带人靠近时,也有三两个船夫靠前来说价,温凉视线一扫,却是伸手指了远远在后面的船夫。那船夫低着头靠在船篷上,蓑衣加身,低垂的帽檐看不清楚人脸。

见游人选择了船夫,其他几个也只能离开了。

温凉上船时,跟着的上来的也只有两个面熟的人,一个守在船头一个守在船尾,朱宝随着温凉坐在船身内,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幽幽花香沁人心扉,船夫在船身内备着水壶,朱宝毫不客气地给温凉倒了杯水。

温凉抬眸看了眼站在船头划桨的船夫,“朱宝,你出去把船夫叫进来,我想问些事情。”朱宝不疑有他,出去就把人叫进来了。将将划到湖边的小船停歇下来,船夫随着朱宝入内,然后拘谨地弯着腰站着。

这船身很小,船夫与朱宝一同入内后便显得狭窄。在温凉的示意下,朱宝躬身退到了外头,虽听不见内里的人对话,但也时时看见船夫的动静。

温凉从地下又翻出了个大碗,抬手给船夫倒水,“坐下,你的功夫虽好,却也不是这么用的。”

船夫身体僵硬,许久后扯下草帽,在温凉对面坐下。

此人却是武仁。

温凉也不曾想过,在此处,他会见到当初被他放出京的武仁。当初放走武仁后,温凉便认定此人与他两清了,难道此处,竟是白莲教所在?

武仁粗声说道,“我从白莲教脱身了。”

当初武仁借由温凉的方法出京后,自觉再无颜去面对白莲教的兄弟,且在日后又得知大部分所知的白莲教属地都被捣毁,自此心灰意冷,流落到扬州后,便在这里做了个撑船的普通船夫。

遇到温凉的时候,武仁差点以为他是带人来抓捕他来了。

“是你运气不好。”温凉把大碗推到武仁对面,平静地开口,“若是你与白莲教再无关系,自是不会出事,怕些什么?”

“今日此处聚集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人,许是什么大人物要过来,你是前来踩点的?”武仁忍不住刺探道。

温凉垂眸,流转间带着一丝凛冽,“你若是想活着,就该知道死字怎么写。”

武仁脸色有点难看,捏着大茶碗一口把白水饮完。船内变得安静起来,等到温凉重新抬头的时候,他启唇言道,“把船撑回去。”

武仁戴上草帽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朱宝看着他往回撑,茫然地看着屋内的温凉,温凉的眼神却不知道落在何处,完全没注意到朱宝。

武仁身怀武艺,又是从白莲教出身,他的感觉该是不会出错的。此处乃是扬州较为出名的风景,若是此刻聚集了大量人在,难道……康熙会来?

温凉抿唇,若是他来此的话,和温凉也没有关系。只是温凉隐约记得,他的额娘和硕格格当初与康熙有过数面之缘,能不相见还是别见面的好,若是真的被猜出身份,那日后可便麻烦了。

船靠岸的时候,湖边吵闹的声响便传进来了。温凉欲下船时,船夫又猛地窜进来,温凉阻止了朱宝欲进来的想法,眼眸里带着镇静。

“你是汉人,为何要为那人做事?”

武仁咬牙说道,这是他到今日依旧无法释怀的事情。是的,不论温凉那夜是否出现,最终他们这些被盯上的人都会被抓捕。可若不是温凉在,损失不会这般惨重。同为汉人,武仁无法理解。

温凉平静地说道,“各为其主。”

“长老他们不是我的主子!”武仁压低着声音怒吼,“而你,看着你的眼睛,像你这样的人,难道愿意卑躬屈膝,别开玩笑了!”

温凉用手指在茶碗中沾了水,然后在桌面写下反清复明这四个大字,复又抬头看着武仁,“你们有几分心思,是真正为了这四个字?”

武仁正欲说些什么,又黑着脸顿住了,温凉并未停下,“我对你等教众并无感觉,可你等并未像旗帜般高尚,便不要高举所谓大义的旗杆,只是自掘坟墓。至于汉人……”在百年后,千年后,又有谁还会记得满族,汉族这样的分别,民族融合后俱是家人。这反倒是温凉想得最少的事情。

武仁目光炯炯,却是在等待着温凉的答案。

温凉垂眸,用手帕把字迹擦干,“换谁来做皇上,都是没有分别的。”只要封建仍在,便是汉人做了皇帝,与满人做了皇帝,又有什么分别?重点在于上位这个人的品性能力如何,又不在于他的民族为何。

只是这样的话,说再多也是无用。

温凉弯腰从船舱出去,刚下船便听见武仁坑巴地说道,“你就直接说了那样的话?!”他满脸愕然追了出来,整张脸暴露在了阳光下,却是个二十多岁的苍白男子。

温凉抿唇,偏头,“某方才说了什么?”

武仁茫然。

朱宝瞅着两人的对话,低声道,“温先生,此人……”

温凉摆手止住了朱宝的话,看着武仁淡声言道,“你今日早些离开吧,对你有好处。”再聊下去,他身边的人怕是会盯上武仁了。更何况待会若真的是康熙微服出巡来到这里,那打前哨的人定会把所有可疑分子先一网打尽。

武仁的身份是站不住脚的。

武仁听着温凉的告诫,眼中闪过警惕,他回头望着这船只,几步跳下船跑到温凉面前,在朱宝挡住他前停下来,“我不知道那是皇帝的第几个儿子,但是我刚才看见了。而且,你自个小心,即便排查过了,浑水摸鱼的人也不少。”他说完这话,整个人就溜到了人群中去,滑不溜秋的样子,三两下就消失了。

朱宝一脸愕然地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那样的速度定是个练家子,可朱宝却是一点都没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温凉拍了拍袖子上沾染到的灰尘,抬头看着跟在身侧的两个不大熟悉的人,“贝勒爷在此处?”

那人抬头看着温凉,嘶哑的声音响起,“是的。”像是许久都不曾说过话一般。

温凉看着湖面上悠悠荡漾的小舟,若真的是想象中那样,可不是什么好事。

胤禛下船的时候,正是微风阵阵,他抬头看着湖边飒飒作响的树木,低头对胤祯说道,“该回去了。”虽是他带着胤祯出来,待太久也会惹来皇阿玛不高兴。

胤祯努嘴,看起来有点不大高兴,“我知道了。”他们正欲离开,却见一人突然出现在胤禛身前,哑声说道,“主子,温先生在十步外的茶楼等待着您。”

胤禛挑眉,看着侍从身后的方向,温凉却也是到了这里?

到了茶楼时,温凉正好坐在大厅内的角落,一眼便可得见的地方。眼见着胤禛进来,温凉起身便听到他言道,“先生怎的过来了?”

“欣赏风景。”温凉抿唇,可惜的是最近他似乎和欣赏无缘,上次在杭州也不算是个好结果。

胤禛失笑,而后把身后的胤祯拉出来,“先上楼吧。”

温凉的视线和胤祯对上,正欲欠身行礼,被胤禛挥手免去了,“在外面不用多礼了。”好在这茶楼还算是高雅,楼上雅间也是有的。方才温凉留在下面,也是为了及时看着外头情况,胤禛入内后,很快就换到了楼上去。

“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胤禛在过来时,那个被温凉派去的侍从便告知了他不少事情。例如,温凉让一直跟着他的数人去通知同僚,除了让他们小心警惕外,同时也让他们不得分散开来。

胤禛虽给予了温凉极大的权限,然温凉一直甚少动用,这一次却是让胤禛惊讶。温凉此番动作,却是得知道跟随着他的那几人有着独特之处,否则不会特地让他们来转达此事。

跟随着温凉的人,的确俱是粘杆处的人。

温凉道,“爷,某方才让人查探过,这附近带着肃杀之气的人不少。除开明显是为着皇上来临前而清查外,其中确实有浑水摸鱼之人。”

这上下街岸边的人如此多,康熙名义上是微服私访,不过有此动作,也只能作是半公开的事情了,怕是直接动用了宫内带出来的人手。

虽在此这些人人生地不熟,可无人知道其身份,也是一个好处了。

胤禛蹙眉,凝神说道,“先生所言,有人欲在此动手?”

刚才粘杆处的人已经告示,比起他们上船前,此处来往行人被不经意间拦走将近半数。而除开他们所知的皇上的人,的确还有一些鬼祟 之人,滑不溜秋,无法探查清楚。

“广撒网,好捕鱼。”温凉意有所指地说道。眼前的胤禛与胤祯两人,不就是自投罗网的鱼?只是胤禛带着胤祯出门更加谨慎,两人脸上都带着易容,难以辨认罢了。

不管这网究竟是不是冲着南巡队伍来的,至少是冲着富贵子弟来的。温凉早些打听过,此处可也是当地富贵人家喜爱游玩的地盘。不过就在上月,连续有好几个富家子弟在此处落水,千辛万苦才被救回来,有两个更是三天后才被找到,毫发无损。

温凉眼眸波光微动,无论是何人,都不可能在水下待上三天,水性真的上佳的话,落水也不至于找不见这般久。

他心里隐约有着猜测,不过没有佐证,只能做猜想罢了。

胤祯打断两人的对话,抱着手质疑地说道,“四哥,你就这么相信此人的话。皇阿玛早晨尚且在处理事务,怎么可能下午的时候来这里荡舟游湖,肯定是这人胡言。”

温凉漠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胤禛身后那几个一直安静的侍卫有人去开门,滑进来的人却也是跟随着温凉的人之一,“贝勒爷,先生,皇上微服出巡来此,正在下方租赁船只。”

胤祯的脸色登时胀红,哑口无言。他看着温凉的模样像是在看着个怪物,“你怎的知道皇阿玛会过来?!”

温凉淡声言道,“只是猜测。”

胤禛止住胤祯跳脚的动作,温先生心细如发,善于发现端倪,蛛丝马迹在他的眼中便如黑夜中的火光般亮眼,推测出此事并非难事。胤禛已不是第一次看见温凉这般能耐了。

胤禛立刻便欲带着人下去,若真的如同温凉所说,眼下皇阿玛过来绝不是什么好事。值得庆幸的是,眼下皇阿玛身边该是带着人的,便是有提前清扫过,以皇阿玛的警惕,暗地里的人该有不少。

“爷,您该知道后果。”温凉提醒,以皇帝的多疑,胤禛只消露面,便会让康熙心里惦记上胤禛。且更深层的缘由还有不少,这皆是温凉的推断,没有其他佐证,若是出事,胤禛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胤祯留下。”胤禛紧紧抿唇,压着胤祯的肩膀,欲把胤祯留在屋内。

其言下之意可想而知。

温凉垂眉,提醒自个待会不能随意抬头……怕是这想法只能是奢望。胤禛决意下楼,温凉的曝光只在早晚!

胤祯不满地从胤禛手底脱开,“四哥,我不可能留下来的!”时间紧迫,胤禛也没有和他争辩,当机立断便带着数人下去了。他们赶上时,也正好是康熙等人在租船,他们人数较多,租下的是画舫,此时正在交割。

湖边景色幽美,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微起伏着,微风拂过时,柳树发出飒飒声响。垂及湖面的柳条也在水中荡漾着,正是一派温和场面。湖边的行人游者比寻常少了些,却也都带着融融可乐的氛围。

康熙正袖手站在湖边,身边环绕着数个侍从,远处跟随的人更有少许。不过看起来便是普通富家翁出行的模样,并没有太多异样的目光落在这一行人身上。

胤禛等人顺着岸边走来,遥遥便被康熙看到,眼见着老四和十四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们两怎么在这?”作为皇帝的警惕让他立刻涌上了疑心。他的此次出行是随心而来,若是胤禛胤祯两人都能跟随而来,那他身边到底被安插了多少人?

胤禛拱手,“父亲,此处危险,不若随儿子回去。”眼下无论怎么说,都比不过单刀直入,若是遮遮掩掩,以康熙的多疑立刻便会猜忌他们。

康熙背着手看着胤禛,眼中闪着精光,“老四,这又是何理?”

胤禛垂手,把此事前因后果详尽叙述,等到胤禛说完后,正好听到一把悠扬的声音,“老四,你这是天方夜谭呢?”太子爷从背后绕出来,看着胤禛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个二傻子。

胤禛严肃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儿子担心的是父亲的安危。”

胤禩笑眯眯地说着,“四哥也是担忧父亲,只是这事依旧太过奇特,更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

温凉双手交握站在胤禛胤祯身后,为着胤禩犀利的语句微挑眉峰,此人果真是胤禛登基路上的一大敌手。此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极为诛心。

若是真的出事,连提前预警的胤禛都逃脱不了干系。

胤祯从胤禛身边挤出去,站在康熙身边笑道,“我便说四哥太担忧了,皱着眉的模样就像是个小老头,还匆忙忙地从茶楼下来,若是摔倒了岂不是惹人笑话了。”

胤禩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祯,“十四可真不怕丢你四哥的脸。”胤祯三两句,便把刚才胤禩的话带来的感觉打散,康熙的脸色也温和许多。

胤祯笑嘻嘻地看着胤禩,“这都怪四哥总是说我,要我才不给他留情呢。”胤褆从后面走过来,看着他们几个皱眉,“你们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康熙抬手,“既然来到了此处,自是游玩后再回去。老四不放心,便多带几个人便是了。”此言一出,温凉便知康熙仍是不相信胤禛的话,若是今日回去真的什么没发生,胤禛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胤禛等人自是随着康熙上船,因着胤禛的话语,原本被分散开来的不少侍从也随着上船。画舫游到湖中央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湖面静谧漂亮,让人心旷神怡。

康熙带着几个皇子阿哥们站在左侧欣赏水面风光,温凉站在右侧安静站立,似乎在深思些什么。

“若是你害了四哥,爷定要了你的命。”忽而身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响,绝不向以往那般清脆,温凉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胤祯,欠身言道,“十四阿哥。”

“兄长对你万般器重,这等场合都能说出这种荒诞的事情。”胤祯漫步走向温凉,皱眉的模样竟和胤禛有些许相似,“若不是你胡言乱语,四哥在那处便不必忍受风言风语。”

“十四阿哥可知,”温凉停顿,“你这话语,更容易惹人关注?”肆意的话语从骄傲少年口中而出,带着年少轻狂不知痛的张扬。

胤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温凉垂手,安静地说道,“却不知十四阿哥与爷关系如此良好,某失敬了。”

胤祯踏前一步,牙痒痒地特别想……等等,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他诧异地看着温凉的模样,越看越熟悉,这种噎得他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怎么就……

就在胤祯卡着临门一脚的地步差点把事实真相猜出来时,对面传来洒脱大笑的声响,胤祯被打断思路,凝神细听,却发现那是大哥直郡王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在原地跺脚,真不知道哥俩儿那么几个怎么就那么巧合,最后竟是一个个都在船上,若不是还有几个皇兄不在,他还以为这是约好了的。

他回头看着温凉,只见他站在船板上,侧耳倾听着水波的动静,仔细的模样犹如在倾听优美动听的曲乐。胤祯咬着嘴角,四哥对此人的信任非同寻常,对他也礼待有加,可他实在是看不出眼前这清隽男子能做些什么。

温凉站直了身子,拍打着船沿,真不知道到底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今日倒是全部都撞上门来了。

“十四阿哥,”温凉抬眸看着胤祯,淡淡地说道,“您可会凫水?”

胤祯一怔,凝眉道,“你问这作甚,不会。”皇子训练的任务虽然很重,可是大部分都是君子六艺。儒家与骑射便已经占据了他们全部的时间,游水只能做闲暇时的玩物。

温凉点头,“看来还是不要落水为妙。”而后躬身辞行,温凉施然然地转身往船舱而去,胤祯被他落在后头,听着他云里雾里的话很想把这人直接丢到水里面去。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忍耐住的,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蠢蠢欲动地打人的感觉啊!

胤禛落在后头听着康熙等人交谈,心知方才的话语已经让康熙心生不满,先是对胤禛莫名的话语疑惑,后又认为他胡思乱想,堂堂皇子没有任何定力……如此再三的想法,胤禛都心知肚明。

温凉在茶楼的发问并非心血来潮,胤禛同样知道代价。若是康熙因胤禛不曾提点而出事,胤禛无法原谅己身。眼见着这画舫上下的人手,胤禛神色肃穆,精神不曾松懈。方才上船前,胤禛的人手已经回转,的确是有不妥当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有可能出事,未到行宫,不能放松。

“四哥。”胤禩端着酒樽过来,他们在这画舫上饮酒时,胤禛半点酒都不沾,显得有些特异独行了。

胤禛冲他点头,虽是接过他手中酒樽,不过并未饮下。胤禩也并不在意,望着不远处康熙朗声大笑的模样,笑着说道,“四哥未免太过紧张了些,不过是次出行。真不知四哥是如何得知的。”

胤禩若有若无地试探着,胤禛靠着船边不言沉吟的模样,让胤禩心中略有不安。

他们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胤禛便见着温凉漫步而来,悠然自在的模样像是在踏青而行。胤禛开口,“先生怎的过来了?”这跟方才茶楼时胤禛的问话一模一样,可心思却是截然不同了。

温凉抬手掩住袖口,望着湖面画舫行走时荡漾出的泡沫,“爷可知,孔子观于吕梁这个典故?”他遥遥垂望的模样恬静安详,暖阳洒落在他侧脸,荡开了无数的碎光,使之柔和异常。

胤禛皱眉。

这个典故的大意便是孔子在吕梁看到几十丈高的瀑布,便是鼋鼍鱼鳖也无法游动。可偏生望见有个男子在其中游泳而误以为其欲自杀,便让弟子顺着水流去救人。不曾想到这人在游出了数百步后又踏水而出,披散这头发在塘埂处歌唱。

生于斯长于斯,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顺其自然,遵从天命,这是这个典故的韵味。

可温凉绝不可能在此时说这些大道,胤禛随着温凉垂落目光,望着那波荡开来的泡沫,忽而凝神细思着某处,片刻后眼中流露出恍然大悟,而后神色冷凝。

胤禛站直了身子,先是望了眼胤禩,又看着温凉,“先生与我同往?”

温凉欠身,“自当同往。”

两人一来一往打着哑谜,让旁边的胤禩不自觉皱眉。他知晓两人定是在打着心思,可方才的话语,胤禩却是听不出究竟有何意味。难道这典故还有其他的含义?胤禛的幕僚总不可能突然跑出来要求胤禛要顺心而为!

这便是胤禛与温凉的默契。

温凉向来是直来直往,这个先秦典故所说的内容便只是表面平铺直诉的内容,这所谓的含义皆是后世人附加上而来,千百年之后,便也成为了圣言。胤禩本便是心眼多的人,初听之下,自然是想多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温凉真的只是在向胤禛警示罢了,直接从话意上去理解便可。

观水、游泳、天赋……

温凉是在警告胤禛,水下有人。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两群。能够如此快速的行动,想必这整艘船都有问题。

若是这船上由胤禛做主,此刻便能迅速行动,别说还要告诉其他人,直接当机立断才是最快的方式。可偏偏这船上却是康熙,反着说回来,要不是因为康熙,胤禛也犯不着上这艘船。

温凉之所以要和胤禛一同前往,正是因为胤禛在和康熙告知此事时,必定需要缘由。若是胤禛一人独自发现,此后这事将是胤禛一人承当。若是有他前往,并让康熙知晓俱是温凉所为,若是出事,自该有个替罪羊。

胤禛的想法与温凉却是截然不同,他寻温凉前往,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免得康熙不信后仍需浪费时间。

这粼粼波光下,隐约潜藏着的管子难以发现,若不是温凉特意提点,胤禛勉力观察,定是无法发觉着问题。谁人又能够关注到水面下竟然真的有人存在!

这艘画舫在他们登上船时便被搜查过,毕竟画舫船大,不可能让船夫都离开,只能检查过没有问题后,这才让康熙等人上船。

可是不熟悉船只的人都不知道,其实船的大小是会欺骗人的,存在在海面上的大小不意味着船面下不存在着另外一层。这艘画舫便是利用了人性的惯性思维以及视觉欺诈来让他们误以为这艘船仅仅只有两层。

实际上,在最底下,还有着另外一层夹板。

胤禛带着温凉走到康熙身边时,他正好在听着胤祯的话。胤祯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内出来,正腻在康熙身边说话,把康熙逗得哈哈大笑,那笑意满满的模样,看得出康熙帝今日很是畅快。

见着胤禛前来,康熙收敛了笑意,望着四子言道,“老四,又是什么事?”这一个“又”字,道出了康熙此刻对胤禛的不满。

胤禛上前在康熙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又站回到原来的位置,躬身说道,“皇阿玛自可以不信,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阿玛保重龙体,万不能轻忽。”胤禛说得斩钉截铁,复又言道,“若丝此事有假,儿子自当请罪!”

康熙意味深远地看着胤禛片刻,招招手,把身后一直站着的人招了过来。身前的几个阿哥都知道,此人是康熙身边信重的御前侍卫长。康熙让他出面,胤禛的心安了一半。

那侍卫长离开后,胤禛等人站在甲板上听着水声,一时之间彼此都无话可说。即便胤禩胤祯都听不到刚才胤禛所说的话,然从胤禛的态度和康熙的默然能看出几分,心中各有计较。正在此时,胤褆与太子两人一同从屋内走出,方才他们两人被康熙按在屋内,直到此时看着外头的场面,俱是忍不住出来了。

还未等他们两人走到康熙身边,骤然而起的喊杀声让众人俱皆愣住。

胤禛心中有所准备,第一个挡在了康熙面前。温凉出声提点,“贝勒爷,切莫靠近水面。”胤禛得此提醒,立刻与康熙换位,此时反倒是他站在了边上,“护驾!”他硬声道,那声响让护卫在各处的侍卫立刻扑来。

康熙眯着眼听着下面的动静,镇定地开口,“张权刘全,带着两队人下去帮忙。刘元护驾!”他的话音刚才,被点到的人立刻便潜入下层,而甲板上顿时被层层包围起来。

随同上船的人原本在十几的数目,后来因为胤禛的说法,又增加了十几,加上胤禛所带的人马,最多超不过四十的数目,可听着下方的动静,完全超过了几十人的厮杀。

温凉听着动静,在察觉到不对劲时,顿时喝道,“爷,小心凿船!”

这船上的人顿时心头一跳,眼前不着地的地方,若是真的被凿穿了船底,那可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胤祯咬牙,方才温凉的话,便是因为此事提前预警?说清楚能死吗?!

此时船边已不断有钩子被从水面抖落上来,胤禛拔剑砍断着麻绳,他所佩戴的剑自然不是凡物,有着他的先例,胤祯胤禩等人纷纷有剑拔剑,有小刀摸小刀的,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皇子的架势了。

胤褆原本走在前面,眼前这场面不过是片刻间就发生的事情,正在他打算拔剑相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利器破空的声响,他敏锐一矮身,同时把身后的胤礽也扯倒在地。胤礽便眼睁睁看着一柄小刀从他眼前飞过,齐根没入船板上。

感谢大清的习惯,训练出来的皇子阿哥们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便是刚才被胤褆拉到的胤礽,在翻身而起后,也迅速和从船舱涌出来的侍女们交战在一处。

是的,整艘船,没有一人是善茬。便是连在船舱内温婉的女子,在掀开裙袍后,也是个狠厉的杀手。

认真算下来,整艘船上真正意义的体力弱鸡,怕是只有康熙和温凉。

哦,不对。

甲板上的人手的确较少,可康熙从方才胤禛的话语及那厮杀的声响听出下方才是最为紧要的,把大部分的人手都派到下面去。他自是铤而走险,可未尝不是最好的方法。

人少,便偶尔有那么一两招攻击突破了防线,只见康熙敏锐地用折扇一档,顺着刀尖一甩,便把那人的刀给卷走了,然后此人便被胤禛一剑砍倒,鲜血溅落了一地。

温凉抿唇,康熙不动,是因为他地位特殊,真正算下来的弱鸡只有他一人。哪怕是朱宝,此刻也带着人在船舱那处与人搏斗。

温凉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距离胤禛最近,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也顺势被包围在了最里面,此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见他安静地站在康熙身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惧是畏,康熙侧身粗粗一望,一时间竟是看不出此人的神情。

“你是老四的幕僚?”康熙甩开了折扇,在这厮杀中平静发问。

温凉拱手,“是的。”话音刚落,余音犹在,温凉猛地上前拉开康熙,两人滚落在地避开了射杀而来的箭矢。

最顶上竟然还站着两个弓箭手。

胤褆眯眼一望,把身边的人砍倒在地,拎着刀身猛地踏柱而起,三两下翻身而上,跃到船顶,他本来便是武艺出众,这两下如履平地,一下子便与两个弓箭手近身。弓箭手以远攻为长,猝不及防被人近身便只得落了个死字。胤褆麻溜儿地把人处理完后,利落地从船舱扑下,混入人群中。

随着时间推移,这场说是战事还算不上说是战斗又嫌弃太小的事情开始走向尾声。

出其不意的举动着实打击到了这画舫上下的人,直截了当地把他们的计划直接扼杀到了摇篮中,若不是胤禛强硬要求,等到画舫行驶到了湖心亭时,画舫的人便会开始行事,水底下的蛙人也会出其不意地出现,直接把这画舫的客人直接绞杀!

整件事情真正落下序幕,便是最后一个画舫之人被抓住的时候,康熙站在血迹斑斑的甲板上,忽而叹息,看着不远处站立警惕的胤禛,“若不是老四谨慎,此事便是落到了实处,也不定是如何。是朕疏忽了。”

康熙在私底下很少自称为朕,每当他如此自称时,便意味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人不只是他们父亲,更是大清的帝皇。只是这一次康熙用着疲怠却宽慰的语气说着这话,却是让胤禛有些许不自在。

胤禛还剑入鞘,欠身道,“皇阿玛,此事来得蹊跷,定不能轻饶。”

康熙赞许地点点头,而后看着环绕在身边的皇子们,宽和地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朕的好儿子,此次若不是你等通力合作,此事当不能如此顺利结束。朕很欣慰。”

胤褆擦着脸上的血迹,沉厚的声音响起,“皇阿玛这说的是什么话,保护皇阿玛本就是我等该做的事情。”

胤礽儒雅的模样此时有点散乱,他随意地把发辫甩到身后,看着身上带着凌乱刀痕的胤褆嘲笑道,“此事是我等的本分,不若大哥眼下或许该去换身衣服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胤褆的衣服上,只见胤褆身上衣物或大或小好几个豁口,最大的一道是从胸部往下,径直到了腰间,虽有着些许红痕,不过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势,只是看着那模样的确是衣不遮体,站在船面上那碎布果真是迎风飘扬。

胤褆是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过的,看着身上的模样满不在乎地笑道,“不过是些小伤口,并不碍事。”又不是真的裸体,胤褆显得坦荡荡。

康熙的御前侍卫长从船底上来,同样也是浑身浴血,且身上带着多处伤势,好在都不是致命伤,此时还不断有侍从入水检查水下的情况,不放走任何一人。

“皇上——”此人利落跪下,“第三层潜藏约莫八十人数,蛙人计有二十人数。”

康熙蹙眉,看着侍卫长言道,“看这招式,是庄稼把式还是野路子?”

侍卫长叩头,“这些人皆是熟悉水性,尤其蛙人特别难缠,一旦入水便几乎是无可制胜。这等人物,该是异常熟悉水性方能做到。奴才推断,该是海贼。”

……

此后的事端便与温凉无关,等到康熙入内时,他这才眨了眨眼,看着并未跟随大家入内的胤祯,“十四阿哥可有指教?”那炯炯的目光如此明显,若是温凉没能察觉到这才是稀奇的事情。

胤祯回想着胤禛入内前给温凉的示意,又接连想着这一整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而后又看着温凉,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刚才提前预警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完整?!”当谁都能听清楚温凉那半懂不懂的话吗?

温凉清淡的侧身敲了敲这船身,“这整艘船都是他们的人,若是在某处安插了机关,能够清楚得知我们各处说话的内容,那该如何?”

胤祯刚想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在东西的时候,立刻回想起一个多时辰前他说温凉的话,还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事情便狠狠地给了他一嘴巴子。

温凉所说的事情,俱是真的。

他砸吧砸吧嘴,看着温凉的目光变了两三下,如果不是这人在四哥心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四哥又完全相信温凉的话语向皇阿玛谏言,不然如今会出什么事情尚未知晓。

胤祯心里蓦然生起了一股渴望,若是他身边也有这般幕僚,却不知是何场景。

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处理这些海贼的事情,这扬州一贯治安良好,至于闹起海贼的事情,知道得追溯到明朝嘉靖时期了,自从明朝后期对倭寇的竭力打击,又有隔壁岛国内战趋于统一,且因当地皇室对清朝的良好关系等种种原因,海贼这般消息在清朝已是销声匿迹。

若不是有着蛙人这等独特的利器,他们还不能这么快便联想到此处上去。

且因为整艘船的人都是海贼,眼下并无人会驾驶船只,只能先把那些船夫分化开来,逼迫他们开船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这接连种种排列下来,温凉这个人,自然是悠然地躲在船舱内的房间了。

此事事关重大,等到处理完后,康熙定然是会召见胤禛。且有着胤祯在,胤禛也无法为温凉隐瞒多少,毕竟十四阿哥几乎是知道整件事情的内情,也知道究竟谁才是这件事最关键的那个点。

朱宝擦了擦额头,虚脱着一身汗站在温凉身后,温凉淡声道,“你且坐下歇息吧。”朱宝羞愧地依言而行,他实在是太久不曾磨炼过了,这点动作便让整个人都虚脱了,真是丢脸至极。

朱宝所带领的人都是跟随着温凉的那几个,这几个人皆是粘杆处出身,自然比朱宝好多了,此事站在屋内都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可以说是两个差距了。

温凉抬头看了眼窗外,扭头看着那两个守着的人,“你们现在都出去跟着贝勒爷的人,等回去的时候再说。”

那两人面面相觑,相持片刻后从悄然离去。

温凉只是为了减少康熙对他的印象,若是让康熙得知他出入带着的人,定然会引起康熙的好奇,继而对温凉此人更加的追根究底。

虽然这只是无济于事的做法,不过温凉也不介意尝试尝试。

温凉回想起在茶楼的预感,果真是真的,要不暴露在康熙的眼前,还真的是一件奢望。他摩挲着脸颊,方才在地上滚落的时候为了掩护康熙,温凉的眼角似乎被划伤了,好在应该不是什么大口子,摩挲着只有点点的刺痛。

朱宝休息过来后,不小心抬头发现了温凉的伤势,顿时担忧地说道,“先生,您受伤了。”温凉瞥了眼朱宝那模样,道,“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伤势再说。”

朱宝点头一看,发现胳膊上的确是有处已经止血的伤势,他大大咧咧地随意用衣裳一绑,也就算完事了。这在船上哪里会有伤药,更别说连大阿哥都坦荡荡地在船上行走,事出突然,虽然外出时侍从都会给主子带着一两件衣物,可这东西全部都在岸上的马车内,这船上怎可能会有。

而主子们哪里会愿意穿着其他人沾染过的衣服,因而即使衣服都带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他们也都只能扭眉忍下来。

说来,这衣裳最干净的人怕不是得算上温凉和康熙了。只有在地上滚落出来的尘土,其他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先生,若是皇上召见您可怎么办哟!”朱宝安静好一会后,突然想起了这件可能,整个人显得有点焦躁。

温凉抬眸看了眼朱宝,奇怪地说道,“那便去见。”

朱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先生,那可是皇上啊!”他强调地说道,看起来似乎完全摸不到主子的点在哪儿。

温凉头也不抬地把东西丢给朱宝,“擦药,闭嘴。”

朱宝可怜兮兮地闭上了嘴巴。

胤禛入内时,温凉正站在窗边看着景色,如今已经接近夜晚,他们尚未回去,几位阿哥连着康熙帝都失踪了,想必行宫定然是鸡飞狗跳。

那些船夫虽在强令下开船,然此刻仍旧还需要时间,毕竟这湖面是真的很大。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更别说康熙心中仍然存在的怀疑,兄弟的芥蒂以及胤禛身上还未处理好的伤势。

胤禛依旧穿着那身沾染血渍的衣裳,疲倦栖息在他的眉宇中,连神色都异常的肃穆。

可当他看见回首的温凉时,那种清澈如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起来,他定定地望着温凉安然的神色,有个念头悄然趁着主人都不知的情况下生根发芽,紧接着藏匿得更深,以及更深。

温凉点燃了桌面上原有的蜡烛,望着胤禛,“爷身上的伤势还未处理,若是引起并发症不是好事。”

胤禛轻笑,“先生这是在训我?”

温凉蹙眉,偏头看着胤禛,“若是某真是在训贝勒爷,爷为何还会高兴?”

胤禛抿唇,知晓温凉在情感上的短板,此事原本是不打算说太多。见温凉眼眸中微不可察的好奇,他摇头,“若有人关心先生,先生可会高兴?”

温凉慢慢点头,又看着胤禛,“这就是关心。”原来温和当初关心他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

胤禛看着温凉懵懵懂懂的模样,感觉心口发软,温凉遇事果断坚决,可在生活上却常常得见这般模样,如此反差实在令人心生暖意。

这些小细节让温凉更似个人,而不是冰冷的智者。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万字更新get√

这次是真·虚脱,几乎在电脑前扎根了_(:3∠)_

加更完成︿( ̄︶ ̄)︿,发现这事短期内不能再来,已掏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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