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的人不会老,或者说新陈代谢十分缓慢,每个千把年不会出现个白头发。所以,放倪音跟着沈悦见了他的那个丞相爹时。
他十分抗拒开口唤一句“爹”。
压着眉头四处打量,看着眼前屋子。整洁,可能是这间书房最大的特点。不像沈悦那有一面墙的书,所有的书都分门别类的放在书柜里,还特地按照高矮顺序排列整齐。
桌案上那些公文,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边边角角的对的丝毫没有错位。毛笔用过的,没用过的清一色的笔尖超外,摆放的整整齐齐。
就连屋内暖炉的朝向都是一模一样,让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一丝不苟,可以用来形容这个房间。且这个规规矩矩的房间,让人清楚明了的明白这个房间主人是个强迫症。
倪音收了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十分年轻的男子,他正在与沈悦交谈着,连音量都是刻板的不发生变化。头顶上那雪白的耳朵时不时动一动,左边动完右边动,以及大大的尾巴,也是有规律的左一下,右一下。
若不是这人是他名义上的“爹”,倪音肯定要嘲讽这人古板,古板的跟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
抿着唇,看着眼前的“爹”,倪音有些牙酸。这说是两个儿子的爹,不如说是两个男孩子的弟弟。
面部线条柔和,白皙的皮肤,和弯弯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年纪十分轻。额头出长了个乖巧的美人痣,乍一看着“少年”就像是菩萨坐下的抱着瓷瓶子的童子。
摸了摸鼻子,倪音觉得让自己叫这个比自己看起来好要小的人,一声“爹”。他觉得这个是个,难以启齿的柔弱……
可他在怎么抗拒,面上当然不能展露出丁点儿。顶多一言不发,低头看着脚尖一下又一下的蹭着地。
那边的沈悦大致跟父亲交换了意见后,叹了口气,看着发呆走神的倪音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他自己觉得不介意的话,父亲我觉得您不如成全了那孩子的一片心意?”
沈琛淡淡的看了眼前的长子,带走一丝丝警告的意味。示意他有些话,不该说。
“父亲,能得有缘人,比什么都重要。”沈悦摇了摇头,避开那严厉的目光,轻轻的说道。
二人对视良久,末了还是沈琛败下阵来,拧着眉,从喉咙中抠出了个轻描淡写的“嗯”。
沈公子松了口气,就算老头子再怎么不情不愿,可他言出必行的性格一定不会棒打鸳鸯。
“音儿。”沈琛唤道:“怎么不过来跟爹说说话?”
他踱着步,绕道桌案后,坐了下来。两手交叉着,托腮看着他。
倪音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温柔的让他有些不适应。自从知道了这人是自己“爹”时,他内心就是崩塌的。祈祷着,跟沈大公子说说家族事物即可,可千千万万不要来找他………
可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我………我对不起……爹”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最后一个字还被他说的几乎听不见,连尾音也不见踪影。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沈琛有些意外,看着自己小儿子,十分愧疚的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折个45°角一般。
叹了气,柔和的灵力拖起倪音的肩膀,将他掰直了。
“沈家的人,没有低头听人说话的传统。”端起一杯茶,用盖子轻轻推开水面上的碎叶。
“知道错是好的,可我也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听你大哥说,你前几日见了太子殿下?”
倪音额头上的冷汗都被吓了出来,心里打着退堂鼓,可面上还是紧紧的绷住,出了脸色略微苍白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的……我,见到他了。”倪音陈恳的说道,不过他隐瞒了他不仅仅看到了沧易笙,不仅仅跟他掉到了湖里。
他还去了他的房间,睡在他的床上,逃命回来的时候。他还不忘记随手“借走”他的荏苒剑。
倪音觉得这些事情要是告诉这个“丞相爹”他怕是会把自己给捶死………
为了生命安全,我们可爱的倪音同学选择了隐瞒……
沈琛看了他一眼,指尖在桌面上扣了几下,眼角带起了微笑道:“有一件事,可能要音儿你来决定一下。”
“您、您请说……”倪音抽了抽嘴角,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爹”——这个别具风韵的称呼。
“emmm……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想,对你最恨的人——沧易笙动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