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方医生说,木有,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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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助理越聒噪左饕越烦躁, 发觉他的表达方式已朝着毫无建设性和耸人听闻的大戈壁狂奔而去,左饕果断摔了电话。

江助理默默地把手机踹回屁兜。

方老医生出来, 轻轻关上病房的门,问道:“怎么样, 姓左的小王八蛋什么时候来?”

江助理耸耸肩,“不知道,他挂断了,不来了吧。”

方医生也算看着左饕长大的,此刻听了江助理不负责任的答案果然大吃一惊:“…… 不会吧?”

江助理假模假式地愁眉苦脸,“唉,谁让他那么混蛋呢。”

方医生本来还在打腹稿, 琢磨一会儿怎么呲左饕、赶他走, 吓唬吓唬他,这时候转念一想,生米已煮成熟饭,恐怕他们抓住他不放还来不及呢, 不由叹了口气。

江助理经过深思熟虑, 用右拳在左掌心敲了一下,闪动着智慧的双眸说:“不然咱们也找妇联吧?”

方医生:“…… 啊?”

“我看报纸上说——我经常看报的哦——现在有很多没用的老爷们儿被家暴,后来实在受不住了,只好向妇联求助!”

方医生:“…… 啊?”

江助理一副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再隐瞒了的样子。

方医生毕生未见过如此脱线的助理,许老先生身边的哪个不是精明强干、点头会意?遂一边回病房一边摇着头咂嘴,“小少爷和老爷的品位果然有天壤之别。”

这一边,左饕面无表情地心急如焚, 手把在方向盘上直溜,眼睛里也刺刺地痛,使劲挤了两下又用手背抹了抹,才发现原来已经流了满头满脸的冷汗,淌进了眼睛。左饕的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前一天白可说什么重病、绝症的,他还觉得完全是对方的胡思乱想,不想竟一语成谶。

左饕有点想哭。他想,原来可可说的是对的,可可的命果真不好,生就与众不同,又那么年幼就失去妈妈,然后失去外公、爸爸,受人欺辱、飘零在外,这几年好不容易安稳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前一天两人才“重新开始”,竟又出了这样的事,搞蓝色生死恋么?

他想,无论可可得了什么病,他都陪他治疗、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剩下的日子……

左饕恨不得把他的越野开成火箭,奈何前方道路和往常一样,永远在堵车。

车队缓缓挪动2米,停下 ……半米,又停下…… 一股浊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像要憋死人,左饕把车顶窗打开,拉风是拉风了,心里还是难过得要命,于是开始毫无风度地狂按喇叭,拍方向盘砸玻璃地在车里折腾,成功招来交警一枚。

交警长着张娃娃脸,敲敲车窗,又爱不释手地在他车上摸了两把,严肃问:“先生您没事儿吧?”

左饕不愧为混迹演艺圈多年、从死跑龙套的爬上影帝神坛的男人,突然福至心灵,按下车窗问:“喜欢这车?”

小交警一见他,满眼都看不见车了,呆滞地问:“左饕,真的是你吗?菩萨显灵了!听见我念的经了!”

“……”,左饕更加汗流浃背,直接打开车门,“你开吧。”

“咦?!”小交警眼睁睁地看着左饕好似一匹脱缰的野马,瞬间化作一道犀利的背影,穿插在各种车辆之间绝尘而去。

原本百无聊赖堵在路上的车主们开始兴奋地按喇叭,纷纷探出头去交头接耳,并为左饕加油助威。

“哎我没眼花吧?刚才嗖嗖过去那哥们儿是左饕吧?”

“丫颠儿得是真够快的哈!拍电影呢吧?”

“肯定是!不是神经病谁在大马路上狂奔啊?何况人家还是一名人!”

“对呗,什么时候范冰冰也在环线上跑一圈就美了!”车里副驾驶上坐的姑娘翻了个白眼,“你让人范爷穿水晶透视裙加白色运动鞋啊?”

又有人说,“左饕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其他人表示不赞同,“什么事能急得这么有戏剧性?!跑特么马拉松似的,回头事没办成自己先累吐血了。”

一位光头大哥摆出过来人的架势,“告儿你们,除了老婆生孩子,旁的事,什么也不用这么着急!”

小年轻们纷纷点头表示受教。

一哥们儿在后面扯着脖子呐喊:“左饕你什么时候拍《我3》——?”

左饕经常锻炼,长跑一向出色,这次更是超常发挥,边跑边脱,全程以冲刺的速度光着膀子狂奔到方医生家的医院。

方医生看看跟着他裸奔的追星族们:“…… 你什么时候能上点好新闻?”

左饕呼哧呼哧地,也没时间叙旧,气都喘不匀便问:“可可生的什么(病)?”

方医生倒抽一口凉气,“你知道了?!”

左饕双手扶着膝盖伸着舌头喘,蜜色的皮肤上铺了一层薄汗,肌肉矫健,神情纠结,“您快说,呼呼,生,什么?”

方医生老脸一红:“…… 哎呀哪有这么快?还得8个多月呢!”

话音未落,左饕已经蹬蹬蹬原地后退三大步——他脚软了。

方医生:“…… 你毛意思?”

方医生说的对左饕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他伴着耳中的电闪雷鸣干涩地开口,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8个月…… 只有8个月?方老先生,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无论需要什么器材、用多少钱…… 就算倾家荡产,也请帮我留住他!我,我不在乎他难过,即便只能躺在床上、每天靠营养液吊着命,也要拖住……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 尼玛那不得憋死?

“……”,方医生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痕,“恕老夫无能为力。”

左饕快崩溃了,用最后的气力问:“那去别的医院呢?去国外有希望吗?”

方医生:“…… 嚓。”

方医生的太太在病房恐吓完白可出来,正巧听见左饕的话,直接气笑了,点头称奇道:“渣爹我见得多了,渣成你这么丧心病狂的还真没见过!”

老太太曾经是闻名遐迩的妇产科大夫,对于特殊案例颇有研究,不然许博温也不会费尽心思笼络住他们。他们夫妻留过洋,桃李满天下,结果后来反倒因此受到迫害;两口子伉俪情深,生生挺了过来。最后虽然平=反了,身子骨儿却早累垮了,承受不住繁重工作,毫无积蓄又没儿没女的,幸好在许博温的资助下开了这家私人医院,渐渐也干出了点名堂,除了许家人和许家关系户,一般人要看病得提前2个月预约。

左饕再二,这时候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当年视白可为亲孙的老两口子,不光不伤感,浑身反而洋溢着一种诡异的喜气洋洋,这得多没长心啊;还有,什么“渣爹”?

左饕随口接了句,“那您是没见过我爹和可可他爹。”

老太太:“…… 这熊孩子!”

左饕紧走几步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您告诉我,可可他生了什么病?只要您能治好可可,您就是我亲奶奶!”

“嚯嚯嚯”,老太太捂着嘴笑,拍了左饕光(= =)裸健硕的胸膛一记,“先把衣服穿上。”说完一边哼着“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的小调,一边欢快地往病房走。

多年保持清癯文弱知识分子形象的方医生:“……”

老太太把门开了个小缝瞄了一眼,笑眯眯回头道:“累了,睡着了。”

左饕急得直转磨磨儿,“您快说啊!可可他到底怎么了?”

老太太板起脸色,“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怪你?”

左饕以为她指责自己前一阵子跟白可闹分手,只好说:“行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老太太一愣,嗫嚅道:“那怎么行,也不用再也不……”

“咳!”方医生威严地清了清嗓子。

左饕见他们神神秘秘的,终于耐心告罄,转身就要去找白可,老太太在后面急忙喊:“站着!”

左饕无奈回头,“问您您又不说!看又不让看!我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老太太冷笑,“白椿吃辛恕d壳盎骋墒悄愕摹!

左饕皱了眉头,“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

老太太嗤了一声,“真相脑门儿上写字了?”

左饕满脸不耐烦,刚想反驳,又突然顿住了:从小到大、从远到近,各种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竟都被清晰无比地回忆起来,每一段对话嘶鸣着在耳边回响,又龙卷风似的疯狂旋转舞动,在他脑海里狂暴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搅得他心神俱震——真相如此特么奇葩,别说写脑门儿上,即使扯着耳朵吼只怕也令人难以置信。

老太太和方医生抱着胳膊,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左饕精彩纷呈、变幻莫测的脸色。

左饕看看他们,动了动嘴唇,默默往旁边走了几步,扶住墙。

“……”,老太太说:“这是要犯心脏病的节奏吗?”

方医生沉痛地问:“老伴儿,他要是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怎么办?”

老太太阴险一笑,“那我就帮帮他,让他再也不需要承受这种精神压力。”

方医生转头看她。

老太太大怒:“看什么看!你这个情况不是我弄的!”

方医生嘀咕,“也不一定单就是我的问题吧?”

当舌头无法解决问题,只好靠牙齿。老太太当即掳胳膊挽袖子。

左饕用3分钟消化了这个爆炸性新闻,站直身体,扫了一眼正在家暴与被家暴的老两口儿,趁他们不注意嗖地窜进白可病房。

一直被当成背景板的江助理:“呆胶布??要不要找妇联?”

病房里,一位裸男握着床上的睡美男的手。

老太太给白可开了镇定安神保胎的药,此刻他静静打着点滴,已经睡熟了。他这阵子瘦了很多,在被子下面单单薄薄的,占不了多大地方。

左饕抚过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和白得透明的皮肤,又轻轻在上面吻了吻。

刚听说白可怀上了,他先是震惊、而后惊惶失措,再然后,看着床上的娇妻麟儿(咦?),某面瘫那嘴丫子就咧到耳根了,勉强合上,很快就又重新咧开,根本停不下来!

他第一次理解了左大明的意思:这种赶脚,不当亲爹真的是没法儿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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