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晴和铁手还是没有在一起。

这次不是铁手的问题, 是傅晚晴的问题。她在责怪自己。

明明知道顾惜朝是个固执的人，明明知道他的命运, 为什么竟然没能阻止？不但没能阻止，还让顾惜朝绝望。傅晚晴知道, 顾惜朝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也许在顾惜朝眼底，傅晚晴是一块浮木，是他最后的光明。即使知道那不是爱，傅晚晴还是震动了。她不该的，即使打着为顾惜朝好的旗号，她还是背叛了顾惜朝, 让他绝望。

害顾惜朝的凶手, 她最该死！

铁手知道傅晚晴的心结，所以虽然恨顾惜朝杀人如麻，还是在寻找他。但是以六扇门的能力，竟然都找不到一个受重伤的人！那个人是顾惜朝, 大家就惊慌。顾惜朝没死, 他去了哪里？他会回来吗？而他回来的时候，又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对于这一切，戚少商只有沉默。

戚少商只能沉默。

没有人能明白，他不杀顾惜朝，不是因为傅晚晴的请托，也不是因为什么饶人之剑，更不是因为怜悯顾惜朝的才华, 而是——他爱着顾惜朝。

是的，虽然奇怪，虽然不该，他还是爱上顾惜朝了。

旗亭一夜，戚少商永生难忘，想必顾惜朝也是一样。

最不该，李布衣那一句断言：你会遇到一个名为惜朝的男子。

最不该，旗亭酒肆那一场黄粱梦醒。

他不该自负的以为自己能够留下顾惜朝，他不该自负的以为梦想会成真……顾惜朝啊顾惜朝，戚少商啊戚少商，今天这一切，是你们造的孽。

戚少商已然明白，他已经没有雄心壮志在颠覆天下，他的未来，将会用在赎罪上。他欠了无数的人，顾惜朝肯定不会赎罪，那么，他只能两个人的罪一起赎了。

一个月了。

九现神龙戚少商已经恢复了清白，还成为了继任的四大名捕——神龙捕头。而铁手，因为看尽了朝廷的黑暗而选择自我放逐。他一直在为苍生谋福利，如今，他想自私一回，好好陪着傅晚晴，重新追求傅晚晴。

江湖也平静极了，仿佛那一场千里追杀根本没有发生，只是说书人嘴里的故事，讨几个赏钱。

偶尔，戚少商也会坐在酒楼，听着自己的故事，仿佛做梦一般。

顾惜朝……

午夜梦回满目的血色。

为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似乎又浮现顾惜朝离开的时候疯疯癫癫的样子，那样惹人怜爱，仿佛千里追杀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那个书生……明明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可戚少商不会欺骗自己的心，他并不想杀他。

他只是可怜自己，可怜顾惜朝。

他的错信让他失去了无数的好兄弟，而顾惜朝的狠辣让他最后失败，满腹才华无处可施展。

他们都是可怜人。

戚少商带着淡淡的笑容，悠闲的打街上回到六扇门。

“戚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追命蹦出来。

戚少商微笑：“是啊。”

“大当家。”清冷的声音让戚少商呆在当场。

“小老么，好久不见。”懒散的，带着一丝病态的声音，那么熟悉。

午夜梦回，响彻耳边。

“红袍，卷哥，你们，你们……”戚少商两眼红红的。

病态男子无奈的笑：“戚少商，你已经是九现神龙，江湖神话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戚少商抹了把眼泪，急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死了吗？”

雷卷，沈边儿，勾青峰，阮红袍……

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六扇门。

诸葛神侯觉得自己是白痴，无情觉得自己头脑不够用，追命搔头讪笑，冷血不置一词。

进门之后的戚少商，还在眼红中。

最终，阮红袍打破了寂静。

“大当家，你知道顾惜朝在哪里吗？”

戚少商摇头，急切的抓着阮红袍的手：“红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活着？”

阮红袍道：“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瞒天过海带走我们，那就是顾惜朝。所以想了解事情真相，只能找顾惜朝。”

戚少商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追命疑惑道：“没理由啊，如果顾惜朝没有杀你们，为什么不说？”

无情摸下巴：“也许……他并不认为自己和戚少商还能做朋友。”

雷卷道：“我们也是最近才恢复记忆的，之后我们就来六扇门了。”

无情闭上眼，脑海里重组所有条件，半晌，睁开眼，道：“给你们解药的人是谁知道吗？”

阮红袍摇头：“不知道。”

“其实我们一直被软禁，没有记忆之前我们根本跑不出去，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没想到突然一天我们恢复了记忆。”雷卷摇头。

“等我们出来之后，才听说逆水寒已经结束了，顾惜朝已经消失了。”阮红袍道。

戚少商扶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商，你说过，顾惜朝把你当朋友。”无情道。

即使每个人都觉得戚少商说的话不可思议，他还是坚持这么说。

一个追杀你千里，杀光了你朋友的人，怎么会把你当朋友？

可戚少商这么说了。

因为他是戚少商，所以大家信。

戚少商点头：“他的确狠毒阴险，但他是个坦荡的小人，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情微笑：“也只有你戚少商才会这么坦率。”

戚少商苦笑。

无情看着这些死而复生的人：“你们真的不知道是谁把你们带走又是谁给你们解药的吗？”

阮红袍道：“我没看到，我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

雷卷他们也摇头。

“看来只有顾惜朝了，不是他，没人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你们。”无情敲了敲手指。

大家屏息，听无情的分析。

“顾惜朝说把戚少商当朋友是真的，他要杀的只有戚少商，所以才会想办法救人。”

“救人之后，他给他们喂了毒药，免得他们坏自己的事情，如果他成功了，这些人永远不可能恢复，如果他失败了……也许他已经预料到了吧。”

“毕竟是顾惜朝，聪明绝顶。”无情淡笑。

戚少商突然笑了：“惜朝……终究……”

无情停了片刻，道：“少商，以前有些事没告诉你，我想你可能不想听。”

“什么？”戚少商看着无情。

无情叹气：“顾惜朝是个人才，当年他也是工具。那些杀戮，其实大部分并不是顾惜朝的责任，因为黄金鳞他们根本不会听他的命令。”顾惜朝或许心狠手辣，但他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何况傅晚晴一直跟着顾惜朝防止他行为踏错。其实黄粱酒对顾惜朝是有影响的，他下意识对戚少商的朋友手下留情了。但顾惜朝毕竟是顾惜朝，就是留情，也做的狠辣，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

“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戚少商有些心悸。

无情道：“当年的你，心情太糟，事情既然已经结束，没什么好说的。”

戚少商苦笑。

无情道：“顾惜朝是个残酷的人，也是个重情的人，别人对他真心，他自然回以真心。”

追命喃喃道：“那当年顾惜朝岂不是很痛苦？”

心被劈成两半。

不想一事无成，又不想辜负知音，但只能选一边，哪一边都是痛苦。

戚少商只觉得心像被斧子锯一样，心痛的要命。

顾惜朝，顾惜朝，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惜朝在哪里？”戚少商知道，自己该去看看他，说一声，我们还是知音。

无情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不到顾惜朝。”

戚少商喃喃道：“他会去哪里？当初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无情叹道：“放心，他是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