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内甚是漆黑, 全无丝毫星火之光, 且房舍众多,通道繁复,众人跟着李莫愁弯弯绕绕, 曲曲回回,不知走过多少机关密室。李莫愁在前方打着火摺, 快速走了半晌,经过一道石门, 点燃石壁上的两盏油灯, “啪”的几下,一排油灯先后亮起,虽或明或暗, 但四周总算见了亮光。
赵拓等人打探着左右, 他们所处乃是一间小厅,在往内, 似还有一座大厅。李莫愁将火褶熄灭, 突然侧身倾听,向前窜出丈余,就听里面传来“乒乓”的打斗声及一阵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老太婆,你体脉属阴, 我那三掌“玄冥神掌”虽然对你作用不大。但你中了我的‘烈炎炙花’毒针后又运功行脉,毒质侵入周身大穴,眼下怕是深入心脉, 要不了多久便会全身欲爆而亡。倘若你识相,乖乖将王重阳留下的秘籍、阵法之类交出来,我便考虑给你个痛快。不然……呵呵,我看你那徒儿美艳的紧,倒是便宜了我。”
“咳……你……”
“师傅!”
“大胆贼子,胆敢口出狂言,辱没了李姑娘!”
李莫愁、陆冠英几乎同时叫了起来。随即陆冠英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跃而入,赵拓等人紧跟其后。
“又是你们几个臭小子!”那灰衫人转头看是赵拓等人,见他们个个年少,彼为不屑一顾,“眼下我尚且没工夫搭理你们,还不快滚出去。逃得远了你爷爷我找不到兴许就留你们一条性命。”
陆冠英在佳人面前被小瞧,不禁怒火中烧,挺了剑便第一个冲上去。只是他武功本就不及,在这古墓之中又昏暗的紧,外堂虽被点亮,内厅却只能见个人影。不过数个回合,已被逼得靠于墓壁之上。灰衫恶贼嘲弄大笑,挥掌向他头顶劈去。
正这时,一道劲风呼的袭来,灰衫恶贼急忙退后,变掌为搁,只觉手臂一阵痛麻,当即凝神屏气回望。郭靖却紧跟其上,一掌挥出尚未变老,第二掌已然跟至,这招“潜龙勿用”威力极大,且打得那个灰衫恶贼措手不及。灰衫恶贼忙沉下身,右拳跟出,卸去掌力来势,却不想两拳相击抵在一起,一股极大的劲力量将他的身体蓬的向后推去,撞在石棺之上。同时,郭靖亦被撞向了石壁。
“阳儿,童兄,大家齐上,将这恶贼拿下。务必要留下他性命!”赵拓自在外听到那灰衫恶贼说及“玄冥神掌”及“烈炎炙花”便心中大震,对他来历大为起疑,是必要活捉了他,逼问清楚。
向阳听了赵拓吩咐,二话不说,踏步而上,提气推掌。童潇亦潇洒一跃,加入战局。灰衫恶贼一下受了郭靖、向阳、童潇及陆冠英的四人围攻,立感吃不消。他原本以为不过几个黄毛小子,武功能高到哪里,就是几人联合他也不看在眼里,何况便是那功力比他高深甚多的老太婆还不是照样载在他手下。而实事上他与陆冠英交手亦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是等郭靖、向阳、童潇三人一加入,他立刻感觉不妙。这三人与之前陆冠英的窝囊不济截然不同,均是出自名家指点,且各有功底,透着怪异。郭靖一手降龙十八掌,一手空明拳,以一当二,看的众人挢舌不下,将他逼的无法前进半步。而向阳的乾坤大挪移筋力易换,隔物牵引,变化神奇,匪夷所思。童潇的天山折梅手更是飞舞盘旋,蹁跹不定,内含逍遥派武学精义,将天下任何武功招数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中,看的人心旷神怡。
百来个回合后灰衫恶贼已满头大汗,呈现败绩。他几次欲故技重施,以毒针暗器逼退三人,均被识破。童潇手下买了个破绽,虚招一晃,灰衫恶贼急于脱身并未察觉,心下暗喜,大喝一声,左掌一招擒拿,直取中宫。
童潇见他终于上当,当下陡然回转,将他左臂陷入重围。等灰衫恶贼警觉撤拳,再变招式,童潇一掌已打在他胸口“膻中穴”之上。灰衫恶贼只感五脏六腑翻滚,气血上涌,心砍突突狂跳,剧痛难当。四周本就昏暗,他眼前又是一花,瞬息的功夫,已被几人合力制住,将其牢牢按倒在地,并解下他腰间革带缚住。
“师傅!”擒拿下灰衫恶贼,李莫愁一把扑向前,跪倒在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前。
那妇女面如金箔,口唇紫青,衣襟浸血,气若游丝,“咳……莫愁,咳……你触犯了门规,带外人入内……”
“师傅,您不要说话,都是莫愁错了,我……我这就找人来救您……”
尚未说完,李莫愁的师傅便“哇”的声,又吐口鲜血。童潇见势上前,手搭上她腕脉,半响儿,放下手,冲着众人摇摇头,“她脉象属阴,且长年以极地冰寒之物相助练功,身上那几掌尚且不用在意,但受的“烈炎炙花”之毒却炙炎无比,却正与她属性相克。中毒之后,她又强行运转心脉,乃至毒已入心脾,怕……”
众人“啊”了一声,童潇的医术这几日他们都有了了解,他都如此说,恐怕真的是……
“师傅!”李莫愁顿时泣不成声。
“莫愁,生死由命,你也不必太难过。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去见小姐了。”
“师傅,你不要听那人胡言乱语,您,您等着,我……我这就去找医术高明的郎中来……”
李莫愁泪水斑斑,慌忙起身欲往外跑,被她师傅紧紧拽着衣袖,“莫愁,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看莫愁还不死心的想要说什么,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有些力不从心的道:“眼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我们古墓的武学讲究清心寡欲,断绝七情六欲,而你生性外向,活泼好动喜玩闹,是以那套《玉女心经》我一直不曾传你……”
“师傅……您……您不要再说了,都是莫愁的不好……若不是因为莫愁,您不会气急攻心,受了内伤,这才中了那恶贼的偷袭。”
李莫愁的师傅摇了摇头,费力的说道:“莫愁,你性子与小姐甚似,聪慧貌美,爱憎分明,却恐怕终究是与小姐一样的命运……那王重阳虽可恶,小姐倾心于他,他心里清楚却只惦记苍生百姓,避情愫而不谈,踟蹰了小姐一生,就是临死前还对他念念不忘……但他毕竟从未对小姐承诺过什么,他把小姐当作知己挚友,却已屡次暗示,此生不会成家……”
像是沉浸在回忆,短短几句话她说的莫名的惆怅,晕暗的墓穴中,只听她沉重的喘息及李莫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过了会儿,她按着心口不住喘气,又说道:“咳……咳,莫愁,你说你与那姓陆的倾心相许,他身受重伤之时,你更是不顾男女之嫌为他疗伤,从此情愫暗生。但我观此人,却终不是那个会与你白手到老的人,更不是那个会为你生,为你死的人……”
李莫愁急于分辨什么,被她制止,“听你所说,那姓陆的乃是江南的什么少庄主,他这样的人,见多了世面。你虽生的好,但恐怕他也只是看你天真稚嫩,貌美出众,再加上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才一时兴起,对你起了兴趣……只怕回去之后,他便会因家族之职,父母之命,将你忘在了脑后……”
李莫愁激动的道:“不!师傅,不会的!展元哥哥不是这样的,他……他说过,他喜欢我,他回去后禀明父母,便会来娶我为妻……”
“你……咳,咳……”李莫愁这一哭闹,引得她师傅又是好一阵咳,衣衫的前襟再被血染湿。
“李姑娘,你师傅中毒已深,体力不支,让她老人家歇息一二再谈……”
赵拓看出李莫愁的师傅是在对她交代遗言,亦是放心不下她,怕她被人所欺。这是古墓派家务事,他本不便插嘴,但思及李莫愁今后的转变,他却有些不忍。
李莫愁的师傅也知道自己大限降至,挥挥手,拒绝了赵拓提议,紧攥着李莫愁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他会回来娶你为妻,但这一走已过了起码一年半的时间,就是三个来回都走到,为何至今他还不曾回来?”
李莫愁娇躯颤抖,拼命的摆着头,“不,不会的……一定,一定是展元哥哥家中有事耽搁了……他,他不会……”
“你……咳,咳咳……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李莫愁的师傅被她激的浑身颤抖,手抓心口,挣扎的要起身,“咳咳……我……我要你答应,你,你与那姓陆的从此一刀两段,不……不然,从此你休要在叫我师傅,你也不再是我古墓中人!”
“不!不要,师傅……”李莫愁没想到她师傅竟会如此说,一时间不知所措。
“莫……莫愁,答应我!”
“师……师傅,不行,我……”
“你……”李莫愁的师傅看她执迷不悟,怒急交加,竟是一口气没缓过来,奋力的紧攥着她的手,双眼圆睁,却再也没有合拢上。
“师,师傅……您,您不要吓莫愁……”李莫愁惊呆了,伸过另一只手,拽住她师傅的衣袖,却发现无论她如何晃动,她师傅都是一动不动。
“师傅!”李莫愁恸哭,卧倒在她师傅身边。
“李姑娘,令师已仙去,还请节哀……”
“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师傅会死,我不相信展元哥哥会骗我……”李莫愁一时间承受不住打击,忽的一下站起来,飞奔着跑了出去。
“李姑娘……”陆冠英双眼自见了李莫愁便不曾离开,如今更是痛心她的所遭所遇,眼见她受不住刺激跑了出去,不自觉地便要追上去,但腿才迈出两步,便惊觉不妥。
“陆兄,我看李姑娘今日饱受惊变,恐怕一时间会想不开,出什么差错。她是古墓中人,之前全真教的几位真人也拜托我们对其后人多加关照,不知可否麻烦陆兄,前去照料?”
赵拓这个理由说的极是牵强,但却深得陆冠英心意,他感激一笑,冲着其余之人抱拳告罪,便一溜烟儿的奔了出去。
想不到那个丫鬟师傅竟然会提早逝世,且可见她对李莫愁是发自内心的关爱。而陆冠英的加入亦不知是好是坏。
赵拓看这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把握虽不大,却期盼能从此再开新缘,今后的江湖上便少个“赤练仙子”。
赵拓将孙婆婆请来,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孙婆婆面恶心善,心肠极软,听后抱着怀中的幼儿悲痛大哭了阵,在赵拓、郭靖劝说下,好不容易才止住哀伤,将李莫愁师傅的遗体安置入古墓石棺之中。
“想不到古墓之中又出了这种事,好在那恶贼已被我们逮住。此人来历诡异,需带回去好好审讯……啊!”
安顿好孙婆婆,赵拓跟着众人再回之前打斗的那间墓室,一进厅,竟不见灰衫恶贼的踪影。赵拓惊讶呼了一声,突然,从左角的石棺之后窜出一道黑影,直冲赵拓而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紧跟着一个身影扑上前……
“阳儿!”赵拓惊恐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