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骨折的右臂上仍是缠着纱布,刚刚走进家门,便看到母亲站在露天的阳台上,手中是抽了半截的烟,细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看起来是偏头疼在作怪。
听到女儿进门的声音,夏木凉子转过身去,顺手将剩下的半支烟掐灭在烟灰缸中。女儿在家中的时候,她是从来不会抽烟的。
“明天我有个紧急的案件,需要去大阪,所以没法照顾你,你回神奈川吧,你爸爸会照顾你。”快步走进客厅,将散落在沙发上的文件收拾好,夏木凉子看向女儿,叹了口气,自从出了车祸,有希便不再与那些不良少年们混在一起了,可却是仍然一副冰冷的样子,和自己更是没有什么话说。“我下午就走了,你收拾一下,在神奈川呆到春假结束,我去接你回来。”
“好。”夏木有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那长至腰际的发,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去神奈川之前,应该解决掉这一头麻烦的长发。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她可没有办法只用一只手将长发束起,让她整天将这一头长发散着,她不能忍受。
将房间的门关上,夏木有希倒在床上,还是不能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在医院中,自从她醒过来,便一直在接受询问。不,不应该说是询问,而是盘问。
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个不良少女吧,很讽刺的是母亲是个职业律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太过忙碌而忽略了女儿的感受,抑或是离异的家庭造成了这种状况,反正现在是不得而知了。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母亲夏木凉子没有提起父亲一个字,只是偶尔和儿子,这身体原主人的哥哥通个电话什么的。
父亲倒是还惦记这个女儿,通过几次电话,关心的话没少说,但是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夏木有希每每只是安静的听着,似乎之前并不接受父亲的关心,所以现在只是安静的听着,那个父亲就已经很是开心了。只是那哥哥,却从来没有半个电话。
应该是相处的并不好吧,高中生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不良少女的妹妹,一定没有什么面子的吧。
差了三岁啊,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伸出的三个手指,白皙而纤细,很好看的手。哥哥现在是高三,而她是初三,事实上她是一个大二的学生,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奇妙到你醒过来,发现自己缩水严重到从十九岁变成了十四岁。
在这叛逆的年纪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跟着一群男孩去飙车,一群高中的不良少年。车祸出现的那么突然,可是就是那样一个不良少年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竟然回身抱住了她的头。少年死了,而她奇迹般的在这时速超过一百五十的车祸中幸存了下来,虽然灵魂换了一个人。
微冷的风从开着的窗子外吹了进来,三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料峭的寒意。那个少年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是唯一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他蹙着眉头看着她,眼中有着说不清的情愫,神情很悲哀,那一瞬间,她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落寞。
心里有些烦乱,夏木有希起身收拾行礼。
柜子里大多是一个很简约很中性的衣服,这倒是很合她的脾气。夏木有希的身材很是高挑,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国中生里很是醒目。
整理着柜子里的衣服,很令人惊讶的是,不良少女夏木有希的衣柜竟然很是整齐,每个季节的衣服都摆放的很整齐,所以并没有多费劲,她将春季的衣服整理好放进拿出来的旅行袋中,今天晚上,就会见到她的父亲,还有那个一个月来都没有听到过声音,大概对她很是不屑的哥哥了。
将最后一件衣服拿了出来,是一件薄风衣,正准备叠起来,却感到口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伸手进去,是一张硬质纸片,感觉似乎是一张照片。
将照片拿了出来,上面是一个男孩子,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衫,手里拿着网球拍,正弓着身子,像是要接球的样子。似乎是在比赛中,因为在旁边的高高围栏边上,有不少正在围观的群众。
看起来像是抓拍的照片,只能看到男孩子的侧脸,还有那头亚麻色的头发。风将他的发丝吹起,白皙的脸上是弯弯的笑目。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很熟悉,那蓝白的运动衫更让夏木有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起来男孩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和夏木有希这身体的原主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同年级的同学呢。
没有多想,夏木有希将照片重新放进风衣的口袋里,搭在了身边的椅背上。
“收拾好了吗?”夏木凉子在门外问道。
“好了。”环顾一下这仍然有些陌生的房间,夏木有希打开门走了出去。“可是我希望在出门前,能去一趟理发店。我想剪掉头发,只有一只手,没有办法束发。”
听到了女儿的这个要求,夏木凉子似乎是很惊讶,端详了站在面前微侧着头的女儿一眼,“没有时间了,等到了神奈川你再去吧,我赶飞机。”
坐在夏木凉子的副驾驶上,夏木有希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象。出院的那一天,母亲凉子带着她去那个死去的男孩子家中,却被那男孩子的妹妹赶了出来,那愤怒且悲伤的眼神,到现在夏木有希还是忘不掉。
那愤怒的言语,到现在有时还在她的脑中回荡。
“是你害死了我的哥哥,要不是你,哥哥他怎么会去飙车。哥哥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和那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是因为她才变成不良少年的啊。为了什么呢?
每次想起这些,头都会疼起来,隐隐的,却有种不息的感觉,只要想起来,那疼痛就会像深入骨髓一般,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一般。直到难耐的剧痛。
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夏木有希决定停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