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被苏白甩了一巴掌的时候其实并不会很疼, 但事后脸颊却红肿得有些夸张, 陈余对着镜子试图拉几缕刘海挡挡,可脸颊肿得老高,短短的头发根本就遮不住。
“算了。”望了眼镜子里脸色苍白又狼狈不堪的男人, 陈余苦笑一声,在这个家里, 他也就不过是宋楚云身边众多床伴中的一个而已。
他难道不想报母亲的仇吗?当然想了,所以在知道母亲逝去真相的时候拿枪差一点就杀了那个女人, 所以才在失败后被父亲嫌弃被所谓的哥哥当做礼物送到了这里。
那个毁了他母亲又毁了他的家, 即使亲手毁掉又怎么样?
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也绝对不会放手。
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陈余就看到一个男人趿着拖鞋坐在他床上低头把玩着一个烟壳, 他很快想起来, 那个烟壳是前天在拍卖酒会上苏白塞进他外衣口袋里的,他回来后只抽了一根烟就把烟壳放在床头柜里, 宋楚云是怎么翻到的?
“你会抽烟?”宋楚云抬起头。
“刚刚学的。”
“打你脸的人是给你烟的人?”
陈余犹豫了一下, 又想到苏白离开时告诉他这几天要顺着宋楚云,他点了点头:“嗯。”
“以后不要再抽烟了。”宋楚云把没抽完的烟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好。”陈余低着头闷声回答,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脸还疼吗?”声音似乎温柔了一些。
“不疼了。”
“你很怕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过来。”
陈余听话的坐了过去,如果是平时他还会稍微犹豫一下, 可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会变得不一样。宋楚云似乎很满意陈余的乖巧,他露出一丝微笑伸手搂着对方的肩膀在陈余肿着的脸上亲了亲。
过于温柔的动作让陈余眼睛闪了闪,事实上他有一些地方很不明白, 在有外人的时候宋楚云不是对他不理不睬就是蛮横粗鲁,可是当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这男人有时候又温柔的让他有一种错觉,一种对方爱着他的错觉。
宋楚云伸手摸了摸陈余受伤的脸颊:“除了我以外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是谁打了你?或者是有其他人看见苏墨打了你?”
“没有。”
“是我打的。”突然认真的盯着陈余。
陈余略微有些不解,宋楚云是什么意思?明明是苏墨打的他,为什么要说是宋楚云打的他?
“是我打的你,明白了吗?”宋楚云又强调了一遍。
说起来宋楚云在外人面前打过他几次,下手看起来重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在这个家里除了天天强迫他和他睡也没怎么亏待他。
“明白了。”陈余点了点头,或许是宋楚云觉得他被外人打了面子上不好看吧。
“我走了。”宋楚云站了起来。
“哦。”今天不在他房间里过夜了?这样也不错吧。
走到了门口,宋楚云突然留了一句话:“抽烟……偶尔一两根就可以了,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算是关心?陈余没来得及去细看宋楚云脸上的表情,对方已经把门关上走了。
离开了陈余的房间,宋楚云独自一个人走到书房,在门口输入密码后打开门走了进去,他把书房的窗帘拉了下来,打开灯坐在了书桌后。
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刚刚从陈余那里拿过来的烟壳,宋楚云小心翼翼的把烟壳上的包装纸撕开,撕掉了包装纸后烟壳上有一排数字,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宋楚云拿出手机翻出了一条没有来电号码显示的短信:
【东西在你小可爱的身上,好好找找——你爷爷】
皱着眉头,宋楚云删除了短信,考虑了一分钟后照着烟壳上的数字拨打了号码,电话响了四五声以后对方才慢悠悠的接起了电话。
“你是苏爷什么人?”宋楚云先声夺人。
【我是什么人没有关系,你只要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苏爷已经在几个月以前死了,现在苏家的老大是陈渊,你让我相信你?”
【苏爷一死你就想投靠陈渊了?宋楚云,不要自作聪明,也不要忘了宋家真正的主人是谁,如果你不明白可以给你老爹打个电话】对方的声音十分柔和,字里行间却都是见血的威胁。
“整个计划的指导者是苏爷,宋家只会听命于苏爷。”
【不要告诉我西蒙没有联系过你】
宋楚云沉默片刻,说道:“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计划一旦失败了宋家承受不起陈渊的报复。”
【我不需要你的相信,只要你的服从,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你与其担心宋家以后的生死存亡,还有你那小可爱的未来,不如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现在,想一想你一心保护的陈余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或者是你们宋家能否承受来自西蒙的毁灭】
“你对陈余做了什么?!”
【不如让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苏墨,有资格继承苏家的人,苏白苏爷指定的接班人,陈渊只是一个叛徒。行了,不必那么紧张,我没对你的小可爱做什么,也没有在给他的烟里加料,不过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选好你的站位】
【下一次,可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温柔了】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楚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缓下来,脊背上出了一片冷汗,书桌上散开的烟静静躺在烟壳上。
……
……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向早晨七点十分,苏白瞥了眼时钟又闭上了眼睛假寐,剩下的二十分钟用来让大脑渐渐清醒顺便梳理今天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七点半,准时进入浴室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八点钟,苏爷换好衣服一身清爽的从浴室出来。
“你在做什么?”
“一起用早餐。”唐枭倒了一杯无糖豆浆放在桌上,抬头朝着苏爷淡淡一笑。
清晨,阳光,餐桌,两人份的早餐,一只插了几支小雏菊的素雅花瓶,以及分坐餐桌两头的两个男人。
“怎么不和阿卡他们一起吃早餐了?”苏爷喝了口无糖豆浆。
“我以为两个人单独用餐才叫约会。”贴心的递上纸巾。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唇上沾着的些许豆浆,苏爷睨了坐在对面的唐枭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话,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习惯尽量在吃东西的时候不多说一句话。
唐枭只是笑笑,拿过一旁的各大报纸开始看了起来,等他们用完早餐已经是九点以后的事情了。
“对付陈家你有什么想法?”
唐枭吩咐佣人把餐具餐桌都撤了下去,他坐在了苏爷的附近,距离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拿捏的十分合适,他回道:“老陈只有两个儿子,陈天河死了他就只剩下陈余,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陈余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陈余会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
“老陈才四十多岁,这个年纪还没有到退休的时候,即使陈天河死了他或许会稍微对他另一个儿子好一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把陈家传给陈余,更何况我们要的是他贴身佩戴的佛珠。”躺靠在房间的一张铺了凉席的躺椅上,苏爷轻轻掂了掂左手上的白玉烟枪。
唐枭朝苏白的方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可能是最近天气有些热的缘故,苏爷在房间里很喜欢穿着舒适宽松又透气的浅色棉麻家居服,两只干干净净的赤足随意踩在深色的椅子上,清晨柔和的阳光落在脚上衬得皮肤格外白皙,脚背上隐约可见淡淡的青筋。
“老陈也不能活。”拉了拉领口,唐枭突然觉得房间里很热。
苏爷淡淡瞥了眼唐枭,带着审视的目光:“唐枭,你脑壳儿坏了?老陈死了陈家就剩下陈余一个,陈家底下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唐枭苦涩一笑,他脑壳儿没坏,就是一不小心盯着某个人的赤足发了会儿呆而已。
“老陈最后也不能活,现在还得活着。”赶紧改了口,视线僵硬的从那双赤足上挪开,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再坚固的堤坝,只要内部腐烂了不需要外力冲击就会崩溃,我正好查到了陈家内部也有一些元老看老陈不顺眼,不甘心被陈天河趴在头上,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吐出一口烟来,苏爷眼里寒光一闪,低声轻笑几声:“收买些人挑起陈天河和几个元老的矛盾,最好是无法彻底解决的矛盾,即使表面上和解了私底下每一方都怀了对对方的杀心,一旦帮派里的老人有心谋逆,陈天河必死无疑。”
“而陈余刚好看起来比较容易控制,他们就会先推陈余上位堵住其他人的口。”唐枭手一拍腿,“挟天子以令诸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爷轻轻一笑。
“你想趁机借由陈余控制陈家?”
苏爷眼睛一眯,身上透出几分锐利的危险,他没有否认自己的意图:“我一个月之内就要拿下陈家。”
他瞥了眼唐枭:“你拿佛珠,我收下陈家。”
反正以唐枭的聪明才智早晚都会觉察到他的意图,还不如干脆开诚布公,也让他看看唐枭口中“证明”到底有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