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瑾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侧, 枕边已空,睁开眼, 天已大亮,想起昨晚的骄纵, 脸上顿时有了绯色。
门外的吟雪听到里面有动静,敲门问:“小姐,起身了么?”
宣瑾理了理发丝,又看了一遍周遭,发现并无不妥,这才道:“进来吧。”
吟雪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王府的丫头, 手上捧着一件厚实的朱色披风, 吟雪将小手炉递给宣瑾,披风和手炉都是宣瑾之物,吟雪伺候宣瑾更衣道:“外面下雪了,王爷怕小姐冷, 特地让人从宫里取来的。”
宣瑾心里一暖, 轻声道:“竟是下雪了。”而后问,“王爷呢?”
吟雪回道:“一大早就和几位将军出府去了。”
宣瑾猜应是为北川王之事,不再询问,梳妆打扮后,用了早点,走到庭院里,雪还在飘着, 虽不大,已白茫茫一片,王府的下人送来一把油纸伞,吟雪撑了,陪着宣瑾走在九转回肠的幽径上。
景王府虽不比皇宫大,但妙在精致,大到亭子假山,小到一草一木,不无精雕细琢,再裹上银装,景致美不胜收。
宣瑾在亭子里坐了,瞧着园子里的美景道:“这里倒也清净。”
吟雪快人快语:“可不是嘛,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宅子就王爷一个人住,肯定冷清。”
宣瑾看了她一眼,吟雪抬头望着屋顶,只当方才的话不是她说的。
一旁伺候的小丫头,插嘴道:“小姐有所不知,其实王爷时常也这么感慨,说咱们府上多个女主人就好了。”
吟雪偷笑出声,宣瑾脸上则有了不自然的神色,吟雪揣摩着宣瑾的心思,问小丫头:“你家王爷平日里就没一个相好的?”
小丫头一脸老实相,很认真的摇头:“奴婢来王府也有两年了,王爷身边除了跟着一个水姑娘,再没见过其他姑娘。”
“逢场作戏总归有吧?”吟雪不死心的问,还补充道,“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们不会告诉王爷。”
小丫头还是坚决的摇头:“我们王爷可不像那些纨绔子弟,我们私下里还议论过王爷为何不近女色……”小丫头意识到多嘴,又连忙辩解道,“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故意背着主子说是非,我们只是好奇罢了。”
宣瑾朝她笑了一下,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小丫头平日里并不多话,不知怎的见到眼前这位貌美如仙的小姐,就情不自禁的想把什么话都说了,仿佛在她的跟前藏不住秘密似得,见宣瑾没责怪,这才放下心,又道:“见到小姐后,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爷不喜欢女人了。”
吟雪笑着问道:“为什么?”
小丫头眼神中带着羡慕和崇拜,道:“小姐这么漂亮,王爷自然看不上别人。”
宣瑾笑笑还是没作声,却也觉得小丫头的话,比之平日里奉承她的人说得那些溜须拍马的话要真诚得多。
未清静半刻,一个王府侍卫打扮的人形色匆匆跑来,下雪的天,竟跑得满头大汗,侍卫向宣瑾施礼后道:“小姐,王爷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宣瑾见他又急又慌,心里立即有了不好的感觉,问道:“是不是王爷出什么事了?”
果然就侍卫道:“王爷受伤了。”
宣瑾惊得站起来,来不及询问,只说:“带我过去。”
夏炽陌房外,层层重兵把守,一个个神情肃穆,这些人里有夏炽陌的亲兵,常在宫中行走,已被事先告知过,故而见到宣瑾并未行礼,只让出一条道来,让她进去。
宣瑾绕进内间,就见水轻灵正帮夏炽陌包扎伤口,伤口在胳膊上,应伤得不轻,白纱布刚绕上就被血浸染得通红,水轻灵又洒了些止血的粉末在上面。
宣瑾被触目惊心的画面,刺激得险些落泪,强忍住后,问:“夏炽陌,你怎么样了?”
夏炽陌一直低着头,刚才还疼得直哼唧,一听宣瑾的声音,抬起头,脸上已变得轻松无比,还笑着说:“瑾儿你来了,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从她白色袍子上的一大滩血迹来看,就知伤得不清,偏还逞强,宣瑾知她不想让自己担心,走过去,接过水轻灵手上的物事,道:“让我来吧。”
水轻灵连忙识趣的退到一边,她亦受了点轻微的伤,自己用药在伤口处抹了。
“发生什么事了?”宣瑾问,小心翼翼的帮夏炽陌包扎伤口,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仿若伤在自己身上,心陡然疼了一下。
夏炽陌让人把宣瑾喊来,就想让她关心自己,见她一脸的心疼之色,心里别提多满足,只顾享受美人恩,哪还记得疼,就连宣瑾问什么都没听见。
还是水轻灵交代道:“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我们遭到伏击,对方人多势众,且武功高强,我们失了先机这才落到下风,其实王爷这一刀是替奴婢挡的。”脸上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夏炽陌笑道:“不过挡一刀而已,至于这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么?当年浴血突围的时候,若不是你替本王杀出一条血路,本王的命早就丢那里,如此相比,谁的恩情更大?”
水轻灵连忙道:“主子如此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保护主子是奴婢的责任,主子千金之躯怎能为了奴婢受损。”
若不是知道水轻灵心系宣琉璃,宣瑾看她们俩,一个为对方挡刀,一个为对方连命都不过,定认为她们是一对同生共死的情侣,待她们不推托,又问:“可知伏击你们的人是谁?”
夏炽陌道:“已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昨日她被城阳郡主绑架,今日夏炽陌又遭到伏击,如此凑巧之事,会不会是一伙儿人所为,宣瑾将自己的疑虑说了。
夏炽陌思索片刻道:“不像,这帮人训练有素,还刻意隐瞒武功路数,就是不想让我们在回到他们是什么人,若是真跟城阳一路,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因为我们第一个就怀疑得他们,城阳已现身,他们没什么好隐瞒,再说城阳还跟我谈了条件,她没理由现在杀我。”
“那据你推测会是谁呢?”宣瑾问。
夏炽陌道:“想要置我于死地,必是跟我有仇之人,而且还是深仇大恨,我心中已有几个人选,等追查消息的人回来,加以对证,便知是谁。”
宣瑾没作声,心中亦有个答案,虽然她极不想承认,但是似乎此人嫌疑最大。
包扎好伤口,宣瑾让夏炽陌把带血的衣服换下来,水轻灵和吟霜立即识相的退出去,宣瑾心无杂念的帮她褪下衣衫,因旁边无人,终还是忍不住落下泪,幽怨道:“怎得如此不爱惜自己?”
夏炽陌哪见得她的眼泪,宣瑾还是第一次为她哭泣,心顿时融化了,仿若做错事般,向宣瑾解释道:“那是轻灵,若换做旁人,我定不会的。”想了想,又道,“这是我与母后欠她的。”
宣瑾不解,其实她早就觉察到夏炽陌与水轻灵的关系不一般,不仅如此,就连太皇太后也是,否则一个小丫鬟怎得摇身一变就成了公主?
夏炽陌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慢慢说与你听,此刻我只想与瑾儿你说些悄悄话。”把宣瑾揽过来,不小心碰到伤口,立即“哎哟”了一声。
宣瑾忙得坐直身体,紧张的问:“你怎么样?”
行军打仗时,受伤那是常有的事,这点小伤,夏炽陌怎会放在心上,但是看到宣瑾对她从未有过的关心,只觉幸福极了,只想得寸进尺,便故意哀嚎了几声,还连说了好几声 “好疼”“好疼”。
宣瑾如何听不出她在夸大其词,挣扎了一下,还是将夏炽陌轻轻抱在自己怀里,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你流了很多血,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一下。”
夏炽陌被突如其来的温柔直接击晕了,贴在宣瑾柔软饱满的胸脯上,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几乎不能思考,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贪婪的享受着,恨不得溺死其中。
起初宣瑾的身子还很僵硬,因为一时无法适应她与夏炽陌之间的变化,待她看到夏炽陌闭着眼睛,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时,一下被激起了母性,原来看似无所不能的夏炽陌,其实也需要人疼,那个整日耀武扬威的景王爷不过是个事事爱逞强的可爱小姑娘罢了,不由得扬起一个宠溺的笑,连宣瑾自己都没发觉。
“瑾儿,等我伤好了,你要了我的身子,好不好?”
夏炽陌声音轻轻柔柔,仿若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