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炽陌从梦中惊醒, 自从那日在相王府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后,已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总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缠绕着她,她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偏偏怎么也看不到她的正面,愈是如此,想再见那人的欲望就愈强烈,可惜这两天被朝廷里的事拖着走不开身,这天总算是清闲了些,刚一下朝,就带着水轻灵去相王府。
“皇上这是要出宫?”刚换好衣服出了玉熙宫, 迎面就撞上夏芷荀。
夏炽陌交代过, 若是夏芷荀没什么要事,尽量不要到玉熙宫找她。
夏炽陌一如既往的冷淡,脸色没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
夏芷荀道:“臣妾听说相王病了, 也想去看看他, 不知可否跟皇上一同前往?”
夏炽陌淡淡道:“你想去便去,无须等朕。”
夏芷荀咬着唇,好一会儿才道:“臣妾怕人说闲话。”
这理由倒也充分,夏炽陌虽不情愿,还是道:“朕不想大张旗鼓,回去换套衣服吧。”
夏芷荀露出欣喜的笑容,微微屈膝道:“臣妾遵旨。”
宣瑾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夏瑜凛, 即便不知道宣瑾身份的人,也猜到她跟相王的关系不简单,相王妃梁之敏更是对宣瑾恭敬有加,美名其曰宣瑾是相王的长辈,实则从他们的眉宇间多少瞧出点端倪,只是她处事一向稳妥厚重,从不多问一句。
“小如康长得真像他爹。”宣瑾难得一展愁容,抱着孙儿爱不释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梁之敏笑着接道:“王爷说,他长得像他祖母,尤其这眉头,简直一模一样。”
宣瑾微愣,摸着粉嘟嘟的小脸蛋,爱怜道:“这恐怕就是隔代传吧。”
梁之敏道:“不若夫人和沈大夫搬到王府住吧,一来可以方便照顾王爷,二来也无须来回奔波劳累。”
宣瑾也有过这样的打算,不过想到那天无意碰到夏炽陌,避免再发生,还是婉言拒绝了。
梁之敏也不强求,让吟雪捧来一盘金锭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之敏知道沈大夫为救王爷的病,颇有花费,还请夫人不要嫌少。”
区区一盘金子对相王府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宣瑾自是没收,让吟雪直接送给沈彦。
沈彦推辞不掉,只好收下。
沈莲自从上次见了夏炽陌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借着机会问梁之敏,“王妃,皇上他人怎么样?”直言出口,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梁之敏笑道:“沈姑娘真是为难我了,谁敢对皇上评头论足。”
宣瑾没说话,却也不由的凝神倾听。
沈莲道:“我听说皇上只有一个贵妃,那皇上是不是很喜欢那个贵妃?”
“这个,”梁之敏顿了一下,朝宣瑾看了一眼,这才道,“我也甚少进宫见贵妃,同时见到皇上跟贵妃的机会就更少了,只有在祭祀等大典上才能远远的瞧上一眼,总归是相敬如宾吧。”
沈莲又道:“皇上至今无子嗣,为何不再纳些妃子呢?”
梁之敏笑道:“莫不是沈姑娘想进宫?”
沈莲立即红了脸,连连摆手,“我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哪敢奢望,只是好奇罢了。”
沈彦适时斥责道:“小莲,王妃跟前,你也太没规矩了。”跟着又歉然的对梁之敏道,“舍妹不懂事,还请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梁之敏道:“无妨的,沈大夫帮王爷治病,现在王爷的病有所好转,我王府上下都对沈大夫感激不尽,沈大夫也无须太见外,沈小妹心直口快,我喜欢的紧呢,至于皇上为何不纳妃,我确实不知,我曾问过王爷,王爷说皇上是因为念念不忘一个人,至于是谁,王爷却没说。”
沈莲“哦”了一声,感叹道:“没想到皇上还是个痴情人,不知谁这么幸运,能得皇上如此青睐。”
宣瑾轻咳一声,把夏和康交给吟雪,然后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梁之敏连忙挽留道:“不若用了膳再走吧。”
宣瑾摇头:“不了,我们明日再来看王爷。”
梁之敏没办法,只好起身送客,突见一个下人进来禀报:“启禀王妃,皇上来了。”
宣瑾当即变了脸色。
梁之敏忙道:“快去正厅相迎。”回头对宣瑾道,“事出突然,那就恕我不能远送了。”
宣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妃有事先忙。”再不作停留,急忙朝外走去,因低着头,刚到门口,就直接撞上了一个人,下意识的抬头,想说对不起,表情却僵硬在那里。
挡住她去路的人,同样震惊无比,一脸的难以置信,连说几个“你,你……”
宣瑾迅速恢复常态,丢下一句,“你认错人了。”就要从她身侧走过。
夏炽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中有种迸发的喜悦,却生生忍下来,勾起嘴角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认错人了?”
宣瑾抬头,看到的是紧随在夏炽陌身后的夏芷荀,就见她梳着发髻,妇人打扮,华衣锦服,光彩耀人,她现在是贵妃娘娘。
夏芷荀同样看到了她,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不是死了吗?
余人见到夏炽陌,都跪地口呼:“皇上万岁。”
夏炽陌哪有功夫理会,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宣瑾,她不会认错,这个人绝对是宣瑾,那日只一个背影就让她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何况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这么多年了竟一点没变,岁月在她脸上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她有怀疑过宣瑾没死,当日见到那浑身浮肿的尸体后,自刎不遂,足足昏迷了七八日,待她醒来时,宣瑾已被按国丧下葬,她又拷问了宣瑾的贴身人,每个人都信誓旦旦说死的就是宣瑾,吟霜还请求殉葬,事后她又派人到处寻找打听,寻了几年都无果,才渐渐死心,现在宣瑾活生生的站在她跟前,就是说当日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她竟然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让她相信,然后一躲就是八年,让她尝尽相思之苦,宣瑾啊宣瑾,你真是好狠的心!
不过夏炽陌没有立即戳穿她,还放开她的胳膊,任由她飞奔而去,夏炽陌盯着那俏丽的身影,心道:“宣瑾,你这辈子都别想再逃走了。”看到身后的夏芷荀,不禁皱眉,宣瑾没死,自然知道她立了夏芷荀为贵妃,看来需费工夫好好解释一番。
夏芷荀压下心头的震惊,随夏炽陌进去,坐定后,向梁之敏询问了夏瑜凛的病情。
夏炽陌则对沈彦好奇起来,上次就见宣瑾跟他一起,两人必定相识,问他:“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沈彦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夏炽陌和宣瑾之间的不妥,不过他坦坦荡荡,回道:“已经六年了。”
夏炽陌立即满不是滋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沈彦竟然可以陪在宣瑾身边六年,而她却夜夜孤枕难眠,心里一动,又问:“你跟她……”宣瑾千万别已改嫁他人了。
沈彦忙道:“小姐只是草民的病人,仅此而已。”
夏炽陌放下心,脸上又有了笑容,“这几年她过得可好?”
沈彦还没答,旁边的沈莲抢道:“回皇上的话,老师她过得一点都不好,旧疾难除,还整日都不开心。”
“旧疾?”夏炽陌担忧的问,“碍事吗?”
“怎么不碍事,几乎药不离口,心头病一旦犯起来,能去掉半条命。”沈莲也瞧出夏炽陌很关心宣瑾,故意把宣瑾的病往大了说,她曾问过宣瑾,这病是怎么来的,宣瑾只说被人所害,不知跟这个皇上有没有关系,又道,“幸亏有我哥,不然皇上今日恐怕都见不到老师了。”
夏炽陌握紧了拳头,原来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好,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不让她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