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崇武道:“大家都是男人, 有什么好避讳的,你是因为帮我才受的伤, 我岂能袖手旁观,来, 还是我帮你上药吧。”挽着袖子就要上前。
夏炽陌能隐瞒这么多年女扮男装的身份,自然有她的一套,挥手将他挡开,轻描淡写道:“本王金枝玉叶,身子岂能让你说瞧就瞧。”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些穷讲究,除非……”宣崇武诡异的笑笑, “除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想让人知道。”
夏炽陌面不改色,脑经飞转,想是否被宣崇武看出什么破绽,否则宣崇武不会这么好心要帮她包扎伤口, 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分明就是别有企图,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逃跑时同骑一马,宣崇武一直都抱着她,或许不小心被他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了底,二话没说, 直接除去外套,里面裹着束胸,除非用手摸否则根本看不出什么,又将受伤胳膊的整截衣袖撕掉,伸到宣崇武跟前,受伤的胳膊上血渍斑斑,掩盖了不少原来的光洁雪白,夏炽陌一脸坦荡道:“如此就有劳了。”
夏炽陌是女人的念头,只是宣崇武下意识的想法,毕竟只有女人才会有那样的一团肉,不过很快就被他否决,若是女扮男装怎么可能瞒过这么年,再说自己的妹妹还嫁给了她,一入洞房便知真相,现在夏炽陌更是坦坦荡荡的站在他跟前,还裸.露着身体,果然是他想多了,连忙赔起笑脸,一惊一乍道:“原来伤得这般严重,王爷,大恩不言谢,在下记下了。”
夏炽陌岂看不透他,淡淡笑道:“不过小伤,二哥不必挂在心上。”她娶了宣瑾,宣崇武自然也是她的二哥,当然突然如此称呼只为拉近他们的关系,打消宣崇武最后的疑虑罢了。
果然宣崇武听了先是一愣,而后会意一笑:“对,咱们可是一家人!妹夫!”说着还要去拍夏炽陌的肩,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块,又忙得缩回手,拿起药包,帮她包扎伤口。
经过这一回,宣崇武对夏炽陌自然改观不少,心里更明白,夏炽陌若不是看在妹妹的份上,怎么会出手救他,倘若他还拿夏炽陌当仇人,真当恩将仇报了,对夏炽陌的态度大改,有意亲近起来。
夏炽陌为拉拢人心,受点皮肉之伤亦是值得。
夏炽陌伤得不轻,好在伤在胳膊,又有夏芷荀的药,故而恢复的很快,虽未痊愈,不过无甚大碍,就是翻墙越壁有些困难,夏炽陌怕出来久了军中有变动,让宣崇武准备一些绳索晚上出城。
养伤期间,官兵过来搜查过几回,全靠夏炽陌机警才得以躲过,不过出门买东西,却非要宣崇武不可,宣崇武刚从京城过来,这里没几个人认识他,就算夏芷荀跟他面对面,恐怕也不能一眼认出,夏炽陌想了想还是让宣崇武冒险给夏芷荀送封信,她最怕欠人恩情,无论如何也要当面跟夏芷荀说声谢谢。
宣崇武不解道:“你这个样子去见城阳郡主,就不怕她为难你?”
夏炽陌道:“你只管去,待三更后在西城墙等我。”
宣崇武见她说得笃定,只好依言去办。
夏芷荀收到夏炽陌的亲笔信,只觉心怦怦直跳,自然没有告诉其他人,到了约定时候,独身赴约。
街尾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内,食客只有寥寥几人,角落那张桌子的客人,已来得有些时候,那人虽衣着平常,举手投足却是斯文,与酒馆内其他粗鲁汉子截然不同,酒馆的老板娘涂脂抹粉,扭着腰肢,时不时上前搭讪几句。
夏芷荀进来时,一眼便看到要找的人,径直走过去坐下。
那老板娘不认识郡主,但也认得郡主身上的华衣锦服,何况郡主还长得明艳照人,自惭形秽之下,躲到柜台后面,再没好意思出来。
“你来了。”夏炽陌将她的酒杯满上。
夏芷荀却没端,似笑非笑的看着夏炽陌,道:“你胆子真大,就不怕我带人把这里包围了,让你插翅难逃?”
夏炽陌亦笑道:“我若有此顾虑,就不会约你出来。”
夏芷荀浅酌一口,问:“你伤势如何?”
夏炽陌道:“已无大碍,今日约你,便是想当面谢谢你。”
“举手之劳罢了。”夏芷荀并不邀功。
“你当真一点都不怪我?”倒是夏炽陌先沉不住气了。
夏芷荀毫不在意,“偌大的兵营任你来去自如,只能怪我的人无能。”
连夏炽陌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大度,道:“你应该知道后果。”
夏芷荀叹气道:“这场战事我父王注定要败,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夏炽陌奇道:“如此心灰意冷,倒不像你。”
夏芷荀道:“我父王年纪大了,根本经不起劳累,上次被你逼出江陵城,你又杀了他的爱将,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到现在还未复原,我那二哥三哥又不成器,丝毫不能帮他分忧解难,虽然有我大哥照应,可惜我大哥却不是个好勇斗狠之人,所以就算兵力上能再坚持个一年半载,我父王的斗志恐怕也熬不到了。”
夏炽陌当然自信能打赢,只不过听夏芷荀这么一说,倒像是被施舍一般,辨不出她话中真假,只笑道:“你告诉我这些,莫不是想让我轻敌?”
夏芷荀正色道:“我只是希望他日攻下城池,你能饶我父王性命。”
“这个容易,你让你父王弃城投降,我不但不杀他,还保住他的爵位,让他安享晚年。”
夏芷荀却摇摇头:“我父王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
夏炽陌冷道:“如此冥顽不灵,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夏芷荀突然抬头看着她道:“我父王为让宇文疏影多派些兵马支援,他准备用和亲政策。”
夏炽陌微愣:“你的意思是你父王想让你嫁给夏疏影?”夏疏影跟了她几年,夏炽陌一时改不了口。
“如果我真嫁给他,你会怎样?”夏芷荀问。
夏炽陌刚想说与我何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夏芷荀对她如何,她看得一清二楚,如此说实在太伤人了,顿了顿道:“你自己如何打算?”
夏芷荀道:“你若不想我嫁,就算我父王以死相逼,我都不会答应。”
夏炽陌为难起来,平心而论,夏芷荀的确是个好姑娘,而且还三番四次的帮助过她,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确实于心不忍,只是感情不同其他,她已心有所属,不可能分出一半给她,突然想起当初的宣瑾,不也是为了江山利益才对她委曲求全的吗,就算到了现在,患得患失之下,她都不确定宣瑾对她有几分真心,看着夏芷荀倒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倘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要轻言放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坚持,必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芷荀眼睛一亮:“你想说我还有机会?”
夏炽陌连忙否定,“倒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夏炽陌想解释一番,只怕越说越乱,她做事一向当机立断,偏偏感情.事上优柔寡断,只因夏芷荀的心境,她几乎能感同身受,她可怜夏芷荀的同时,也是在可怜自己,她追求宣瑾这么久,始终不能完完全全的得到宣瑾的心,叹了口气道:“感情的事旁人给不了答案,还是你自己抉择吧。”又道谢了一回,就要起身。
夏芷荀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满怀期待道:“世上不止宣瑾一个女人,你能否也重新抉择一回?”说完先一步离开酒馆。
夏炽陌驻在原地,思索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