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江逼你什么了？”

“也没什么”石劲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我的发展机会和前途。我就是想告诉你, 那时说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外界的传言让我很烦很困扰都是骗你的，我……”

穆嫣却根本没有等他说完的耐心：“就是说，李易江为了逼你远离我, 单独找过你？”

出乎石劲的意料，穆嫣关心的似乎完全不是自己对她的感情, 而是李易江做了什么。她脸上的神色让石劲微微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来道歉, 即使就要离开, 他仍然不想再惹恼那位爷，只得含糊其词：“这些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在离开前……”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其实我并不是喜欢你, 只不过是想找个和李易江分手的理由而已。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 根本没想到那样做会对你造成困扰, 真的真的很抱歉，祝你一路顺风。”穆嫣说完就走，再也不看尚在发愣的石劲。

当年石劲对她说了什么，穆嫣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觉得她很烦, 不过是看着穆家的面子上才敷衍她，请她以后别再来打扰之类的，很长很长的一大段, 让她觉得难堪极了，还没有听完就蹲在路边哭了起来，石劲犹豫了一下，仍是转头就走，后来许久不见的李易江恰好从旁边经过，才把抽泣不止的她带回了家。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利用石劲和李易江分手，那一段因为苏子曼的事儿，她的心情一直很差，既下定不了和李易江分手的决心，又躲着不愿意见他。她的英文不好，妈妈就请自己的中学同学，也就是石劲的母亲帮她补习。

石副院长一家就住在学校里，距她的宿舍只有二十分钟的步程，却总是客气地让石劲送她回去，她每周都去石家三次，渐渐地就和石劲熟了起来。

她一时还不习惯生活里没有李易江，有了麻烦下意识地就想找他，却生生忍了下来，被同在学校念书的石劲知道了，总会好心帮她。

有天晚上石劲送她回去，李易江正巧在宿舍楼下等她，看见石劲，一把将她拽到身边，颇为不悦地问：“你最近总说自己忙，面也没空见电话也不接，就是因为要和这小子闲逛？”

她再也不想拖下去，索性说：“是啊，我们分手吧，你去找你的女朋友，我去找我的男朋友。”

李易江沉默了半晌才指着石劲问：“你要找什么男朋友？就他吗？”

她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躲到石劲的身后说自己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以后不用他再费心。

李易江瞪了石劲一眼后先是掉头就走，过了一小会儿又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分手，听到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地挂断了电话，直到一个多星期后在街头偶遇被石劲羞辱哭了的她，两人的关系才终于破冰。

那一个多星期他们虽然没再联系，却天天听劝她回心转意的人说起他，说他过去对她种种的好和他们俩的般配，说他为了不再让她继续为难，出面挡住了游说指责她的众人。

劝她的人中就属邹安雅最为激动，连连骂她傻，说不明白她怎么会为了处处不如李易江的石劲非要闹分手。

其实特别特别难过的时候穆嫣也曾想，既然李易江不爱她，还不如真的和石劲在一起，石劲虽然比不上李易江，却和他一样，像大哥哥般的照顾她。

而且，石劲做实验时的专注，有三分像李易江。

只是当时的穆嫣完全没有想到，石劲原来那么那么的讨厌她。

她如今已经想不起来石劲具体说了什么，却还清楚地记得李易江曾边给她擦眼泪边笑话她没出息，为了个根本不喜欢她的人，至于这么难过吗！

她怎么能告诉李易江，她的伤心根本不是为了石劲而是为了他。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差，石劲才认识她一个多月，就已经无法忍受，那么被她纠缠了十几年的李易江，大概也只是因为碍着穆家的面子，碍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才愿意理她。

她差到连石劲都忍受不了，那么好的李易江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因为没有人喜欢，还被人那样过分地说了讨厌，她暗暗自卑了好久，即使重新和李易江在一起之后他比过去对自己还要好，即使也觉得幸福甜蜜，她也轻易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怕再因为自作多情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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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江见穆嫣没在家里等自己，接电话时声音里又透着有气无力地敷衍，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便没问她有没有吃过，打包了份她喜欢的晚餐，带到学校找她。

他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穆嫣才下楼，他特地下来替她开了车门，她却不肯上车。

“再磨蹭电影就要开场了。”

“我不想去看电影了。”

“怎么回事儿，谁让你不高兴了？”

“你。”

李易江捏了捏她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忙了一天半分钟都没歇地陪你去看电影，你还别别扭扭地不乐意，有没有良心！”

“那时候你是不是找过石劲？”

“谁？”李易江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提起这个人，下意识地反问。

“石劲！”

李易江皱了皱眉，语调降了八度：“这事儿谁跟你说的？”

“你问谁告诉我的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去威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那时有多难过多难堪吗！”

李易江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低头点燃，一口都没吸又摁灭，面无表情、声音低缓地反问：“那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有多难过多难堪？”

“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最多因为我要分手觉得难堪！难过和难堪完全不同！”

“穆嫣，谁都可以说我做的不对，唯独你不可以，当时你误会我喜欢苏子曼，闹成那样，让我被家里的人一起审问，我有没有怪过你，和你提一句？”

听到这个，穆嫣不由地怔了，原来她的猜测全是对的，自己向李奶奶告状的事情李易江真的知道，所以这些年对她的态度才这样不好：“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搅黄了你和苏子曼才这样做的，我欺负了你喜欢的人，你就要欺负我喜欢的是不是？你太过分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喜欢的”这四个字将李易江的胸口刺得大痛，任由穆嫣跑回宿舍楼，也没有上去追。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重新燃了一根烟，哭笑不得地想，她都忘了，忘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看到有女孩子约他出去也会生气，也会赶走人家，忘了那时也会藏起别的女孩的情书不肯给他，忘了曾经一脸天真地问他，你能不能不喜欢别的女孩，等着我长大，只喜欢我一个人呢？

她都忘了，忘了16岁时听到他要去军校，曾边哭边抱着他的胳膊摇：“易江哥哥，你能不能不去军校，那么久见不到你，我会难过的。”

他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哄，说三年很快的，他还会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她听了却仍然不住地哭，哭着哭着睡着了，梦里还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

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和鼻尖，他的心里一阵发酸，简直好似真的要生离死别一般，于是一横心，干脆没有去。

后来他总说她哭起来最最丑，她不喜欢有人说自己难看，轻易不会再哭。其实有件事情她不知道，他并不是觉得她哭起来丑，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不想再看到她哭，要去军校的那年他实在被她哭怕了，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疼。

可十七岁时，刚进大学的穆嫣却问他：“你爷爷你爸爸你弟弟都是军人，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去军校报道？给我们军训的教官可帅了，庆江哥哥也好帅的！”

再后来她连易江哥哥都不肯叫了，说是嫌肉麻。

他至今都不明白，最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穆嫣，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而且离开了小时候，她就开始厌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