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三人沿着一字街笔直的向前走,大老远的就瞧见白仁贵守在家门口来回踱步,施裕上前屈身行了一礼。白仁贵眼尖的瞥见施裕一只手拎了一块猪肉,一只手拿了三包类似点心的东西,登时脸色一变,哼了一声就朝里屋走去。白小菊撇撇嘴,赏了自家相公一记安慰的眼神,三人也随后进了屋子。
白小菊厌恶白仁贵已经到了极点,忍无可忍了咬着牙还得忍!她就死活闹不明白,自己家一穷二白的,三年未见荤腥(或许更长时间),还有什么脸面嫌弃人家?尾巴翘的怕是比天高了。
白小菊直接将那种“哼哼”的声音默认为某种动物的专利,心里暗暗的不屑于与势利眼儿抠门儿大户的爹爹计较,她扭过头向施裕使劲儿的眨巴眨巴眼睛,意思好似在说我很无辜,你别迁怒与我啊。
施裕虽不是书香门第,但出身将门世家,如今虎落平阳,却也没忘了那些孝敬人父的规矩。白仁贵站在院子里吹胡子瞪眼睛的就是不说话,他只有安安静静的尾随在旁,哪里敢坐。小娘子心疼相公,进屋搬了两把自制的木椅子,一把放在白仁贵身后,一把放在相公身后,撅着小嘴儿示意他坐下。施裕瞅了眼小娘子,挑着眉毛就是不坐。白小菊暗骂着,真是个抽了筋的男人,让坐不坐,难道个子高点儿连挺尸也是舒服的?
白文修在一旁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心想自家爹爹这小家子的倔脾气是又犯了,姐姐性子强硬,估计也要与这老头子杠上了,不行啊,以往那是姐姐未嫁,身旁没有外人,闹腾两句也就算了,如今,怕是不好。他嘿嘿傻笑两声,叫道:“姐夫,你坐啊,我爹这两日嗓子不好,说话不方便,你可别介意,自己坐啊!”白仁贵低咳了一声,怒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子是白养了你了。他极不情愿的摆了摆手,又“哼哼”两声才示意施裕入座。
白小菊朝着弟弟挤了挤眼睛,暗忖,这小子行啊,以前还真没发现是个有手段的主啊,才七岁就能辨人眼色了,恩,有前途。嘿嘿,不愧自己三年来的□□,捂脸啊!
晌午时分,白小菊下厨烧了个野菜糊糊,烙了几张饼,加上自己拿来的香辣猪肉肠,凑了一桌饭摆了上来。真不是白小菊故意不好好烧饭,只是在这个待了三年的空荡荡的灶膛里她实在是弄不出东西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充分的验证在她身上。
白文修看见红辣辣的猪肉肠,香气四溢,扑鼻而来。孩子体内都有贪吃的因子,也不管有没有生人在场,争抢着就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姐,这个真好吃!在哪里买的啊?定是不便宜了!”
白小菊笑道:“姐姐烧的,你信不?”
白文修摇头道:“不信,姐你从未给我们烧过的!”
白小菊瞅了一眼吃的正欢的便宜爹爹,讽刺道:“往日里想烧,也得有人肯出钱买材料不是?哎,可怜了我们兄妹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
白仁贵尴尬一笑,继续嚼着津味十足的猪肉肠,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吃相到底能吓倒多少人!
施裕依然静坐在一旁,眉毛扭成了一团又一团。这个脏兮兮的东西,莫非真的就那么好吃?怎么人人都要夸?哎!自家爹爹已经证实了不是吗?他可是对吃食最挑剔的老人了。想想自己给他烧了这么多年的饭菜,他爹爹虽不说一句难吃的话,但纠结的表情,难以下咽的动作,他还是看的出来的。奇怪的是近两日在饮食方面却截然不同了,只要一吃饭,他就毫不掩饰的夸菊儿手艺好,菊儿多么多么的能干。这着实让他心里不舒坦,嫉妒火苗引导着他直想好好“欺负”自家小娘子。
白小菊将施裕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头嗤笑一声,白仁贵和白文修父子俩吃的动作一顿,疑惑白小菊好好的饭不吃,竟突然发笑。白小菊只是盯着施裕,但笑不语。白文修聪明的问道:“姐夫,为何不吃?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说着便将一截蘸着红色椒油的猪肉肠塞进施裕嘴里,施裕想吐不敢吐,想嚼不敢嚼。左右为难,脸上的表情精彩绝伦,转换不定。
白文修又道:“姐夫,嚼啊,可好吃了!”
施裕怒瞪了白小菊一眼,认命的闭上了漆黑的眸子,用力嚼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更多下。
施裕越嚼劲味越足,香辣爽口,之前那种恶心的感觉早已被美味冲淡,皱紧的眉毛慢慢展开,面有红晕的看了小妻子一眼,连忙低下了头。白小菊则嘴角上扬,一副早知道你会喜欢的样子。
白文修见姐夫脸上有了笑意,未待口中的食物嚼完,就咕咕哝哝的说:“姐夫,好吃吧。我姐姐做的吃食可是最好吃的!”他边吃边说,眼睛还不时的在姐姐和姐夫身上瞟上一眼,一副我有姐我自豪的样子。
白仁贵最初以为女婿不爱吃这香辣肠,因此并无防备食物被抢之心,如今看来,女婿许是真的爱上了此物。当下着急这上好食物被抢,便很不知廉耻的一直往自己碗儿里夹了好多肉肠,所谓站着茅坑不拉屎就是此意了。在座三人见他如此小心眼的贪嘴模样,均是尴尬不已。当下,施裕也不好再频频夹菜了,暗悔着早上怎么不鼓起勇气吃个够?可面前的是老丈人,有口水也得往肚子里咽,无奈之下只好扒着自己碗里的野菜糊糊拼命的喝着。
殊不知,这一举动,再次惹起老丈人心中的不满,心里暗暗将这男人骂了几百遍。哼!男人长得这么五大三粗的,不就是生来浪费粮食,浪费布匹的吗?不过话说回来,与他的香肉肠相比,多喝点也就多喝点吗,反正喝不完也是喂猪,随他去吧!